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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馨执弟子礼仪,谦虚请教,“那第三步该如何走?”年富神秘一笑,“交换双方越境人犯,包括黑水军地牢之中的俘虏。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便宜人情年轻的沙皇陛下不接受都不行。”德馨目露钦佩望向年富,“难怪朱阁老让我走一趟通政司,朝堂之上争峙日久的难题,到了你这里却是迎刃而解。”年富站起身,负手而立,“所谓站得高,自然看得远。”虽知年富打趣自己,德馨却不认为这是一句自嘲的玩笑话。
他所站立的高度,也许当今之世,无人能及。这是德馨与年富接触久了,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直觉。
只听年富缓缓道出谈判的第四步,“也是重中之重的一步,以西起唐努乌梁海北角的沙华纳伊岭,中经恰克图的楚库河,东迄额尔古纳山脉为界,中间树立界碑,界碑以南属于大清朝,界碑以北属于俄国,双方互订条约,从此永不犯境!”德馨“啪”的一声拍桌而起,“此事千秋万载利国利民,德馨必全力督办此事!”
来自年富的建议,十七王爷在朝堂之上掀起一场轩然大波。遭到以张廷玉、钮祜禄氏凌柱为首一班老臣的激烈反对。谈判艰难的持续了两个多月,俄特使萨瓦德恩拉维赤务拉大臣起初傲慢无礼的态度也在丰厚的利益驱动下渐渐放下“熊”姿。
雍正九年九月初三,十三王爷允祥薨逝,举朝皆恸。雍正御笔亲书谥文,彰显生前德行,令其死后得享太庙,谥号曰“贤”,以褒众美。“忠敬诚直,勤慎廉明”特于奉天、直隶、江南、浙江各建祠宇,以照崇报,不避雍正之名讳,恢复“胤祥”之字。荣宠之盛,一时举世无双。
雍正九年十月二十三,母仪天下的孝敬宪皇后乌拉那拉氏崩逝。一向龙体康健的雍正在两位亲近之人连番辞世之后,一病不起,朝野震动。
雍正九年十一月初五大雪,西北八百里加急奏报,“准格尔部策旺阿拉布坦倾全族之力,悍然夺取哈密北部五寨,挟持厄麻古活佛,企图分裂蒙古。”雍正带病于南书房召众臣商议,决定兵分两路驰援西北,由十七王爷出任首席军机大臣,全权筹措兵马粮草以及各类军需转输。
军情如火,刻不容缓。此时陋室之畔,月华清辉,格外凄冷。德馨脱□上锦裘风衣披于年富肩上,年富就势倚靠在德馨胸前,缓缓伸出手掌,晶莹雪花落于掌心迅速消融成淡淡的水渍,轻声叮咛,“沙场征战,刀剑无眼,一切小心。”
德馨将下巴轻轻伏于年富肩膀上,闻着鼻端暖暖的熏香,竟似缱绻不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朝中暗流汹涌,稍有不慎粉身碎骨,你之处境才是我最担忧的。”年富嘴角渐渐绽放暖意,深深呼吸,冰冷的寒意直冲脑际,“你是不是觉察到什么了?”德馨眉宇紧锁,舒展双臂将年富冰冷的手掌置于自己的掌心,“最近有几处要职的人事调动颇耐人寻味。比如两江总督、江南布政使、云贵广三省巡抚,看似天南地北杂乱无章,可我这心里却隐隐感到不安。”
年富轻声宽慰,“许是最近连番噩耗,令人精神紧张吧。”这种不安全感早在余鸿图枭首示众那一日年富便已经觉察到了,如今令年富担心的一是西北西宁抚远大将军帐中,二是雍正此次病急如骤,加之后世野史种种揣测,甚为诡异。
可德馨大战临行,年富不想他心生旁骛,再则,什么样的波云诡谲年富是没有见过的呢?想到这里,年富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初冬晚风吹皱一池的湖水,一片乌云遮住月芒清辉。渐渐被德馨拥入怀中的年富忽觉眼前一暗,四下顿时一片漆黑。感觉到怀中之人突然而来的惊颤,德馨关切道,“冷吗?”年富点头,“有点。”德馨掖紧年富胸前风衣,把臂牵手将年富引进陋室。乘着德馨斟茶倒水之际,年富回忆着在陋室东北角有一张暖榻,步履沉稳走至软榻前,年富缓缓坐下,此时已经是一身的虚汗。
德馨倒了杯热茶递到年富跟前,却见年富目光暗淡迷惘,对置于眼前的热茶恍若未见,德馨情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年富虚弱摇头,“许是着凉犯晕,都是老毛病了。”德馨将温热的茶杯递于年富手中。
一杯热茶下肚,眼中模糊的身影终于有了轮廓。只见德馨俊朗的脸上充满着浓浓的关切与担忧,年富心头一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德馨坐下,四目相对,竟似未经人事的弱冠少年般怦然心跳。陋室之中没有暖炉,漫漫寒夜,北风呼啸,二人相互偎依,说了整宿的夜话,直至那颗空虚冰冷的心脏被填塞的满满的,也暖暖的。
翌日清晨,恍恍惚惚醒来时,德馨已然离去,软榻之侧只留下一碗尚冒着热气的茶水。年富淡笑摇头,端起白瓷小碗,却见那褐色茶水之中漂浮着两枚姜片。轻抿一口,寡淡如水。凑近鼻端,那浓浓的姜味分明麻辣刺鼻。
将手中生姜汤水一饮而尽,随后摸出怀中精致药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只是闻着便足以令人心神安定。年富凝眉沉思,片刻之后将褐色药丸又重新装进瓷瓶之中。披上锦裘风衣,年富缓缓推开陋室的大门,屋外寒风吹拂在脸上如刀子割肉般生疼。。。。。。
出了两颗门牙的小小年谦长得粉嘟嘟的可爱,那咧嘴笑得香糯的模样,令身为父亲的年富心生怜爱。每每乘着孩子熟睡之际,在小小年谦的额头上留下淡淡的一吻,而每当这个时候,身为母亲的张使君心中充满浓浓的对这个男人的依恋。
“咳咳咳——”张使君别开头去咳嗽,年富将怀中紧握粉拳睡得香甜的年谦交给一旁绿萼。随后年富坐于张使君床榻之侧,仔细掖好被角。张使君殷红着脸,略带虚弱道,“妾身无事,气温骤降,着了些风寒,大夫说吃上几贴发汗的药就好了。”年富点头,“那你多多休息,府内之事交由绿萼打理便好。”
张使君柔柔的点了点头,闭目沉沉睡去。年富站起身,手指划过年谦肉嘟嘟透着奶香的小脸蛋,面带欣慰的望着绿萼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绿萼慌忙摇头,不争气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之中打转,“奴——奴婢,不累。”
年富深深望了眼绿萼,微微颔首,错身走出卧房,身后的绿萼眼泪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只那深深的一眼,绿萼感激涕零,尽管那不涉及男女情爱。只是年富离去的背影略显沉重,这让绿萼的心中生出几许忐忑。
德馨走后三天,朝野上下一片平静,这样诡异的祥和让年富觉察到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这一日夜幕降临,院外飘下细细白雪。突然年禄匆匆来报,府门外来了一位自称格森的将军求见。年富披上夹袄,急忙来到府门外迎接。不等年富说话,格森一把将年富拉上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马上颠簸,年富自若神情令格森钦佩不已,“你不好奇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年富淡笑,“去了就知道,何必要问。若是在下问了,将军会说吗?”格森一愣,随即朗声笑道,“若我告诉你,我只知去处,却不知所谓何事,你信不信?”
年富点头,“我信。”随后二人陷入沉默,此时此刻诡异的气氛令二人无暇闲聊,纵然年富自负睿智绝顶,然而这一次年富是彻底摸瞎了。
马蹄声急促,一路颠簸,最后在一处深巷之中停了下来。年富跳下马车,此时漆黑天幕中飘下鹅毛大雪,“养蜂夹道?”格森点头,朝着年富抱拳施礼,“在下只能将年通政使送至这里,大人保重!”说完飞身上马,扬尘而去。
四下一片昏暗,远处偶有犬吠虫鸣之声。沿着深幽的夹道,深一脚浅一脚走至极暗之处,终于在夹道的尽头年富看到了斑斑锈迹的门户。
年富上前缓缓推开大门,“吱呀——”一声尖锐的撕磨之音在这黑暗沉寂的夹道之中显得尤为刺耳惊悚。院中假山飞石间杂草丛生,青苔斑驳,年富沿着镶石小径走向内院,昔日幽禁皇子的四合院如今早已凋蔽破败,四面透风。只有一间座北朝南的厢房窗棂门板尚算完好,于是年富径直走了过去。
推门走入,不见丝毫胆怯迟疑。而乍然撞入眼帘且悬挂在房梁之上的人影,换做任何人定然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然而年富没有上述任何症状,只是负手立于门口,目光望向隐匿黑暗的更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是时候考虑番外的事。。。。。。
这篇文是我最喜欢的一部,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甚喜欢,大约是历史文不太写的缘故,还是太平淡,太不神奇的缘故,下一步姊妹篇喜欢多点纠葛不清的,再多点雷雷什么的,比较符合大众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