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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通体血红的汗血骏马拉着沉香木打造的马车朝城外奔驰。
马车内,弥漫着无声的硝烟,白衣男子慵懒的斜躺在极为珍贵的天丝雪缎上,嘴角微勾,心情不错。
而端坐在车窗边的红衣女子,眼底燃着熊熊火焰,怒视在嘲讽她的男子。右手拿着碧涵递过来的湿锦帕用力搓着左手掌心,恼怒的瞪着小案几上的黑色药丸。
若有若无的臭味刺激她的嗅觉,忍无可忍的捻起,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倒在百里玉身上,一手扳开他的嘴,一手把臭不可闻的药丸塞进他嘴里,见他咽下去,拍了拍手起来。
巧笑嫣然的晃动着她垂涎已久的玉佩,从在渌水亭里见他把玩时,以她内行人的眼光认出是极品暖玉,价值连城。
“欠债还钱,丞相大人手头紧,我不介意用这块玉佩来抵那一百两黄金。”南宫浅妆煞有其事的说道,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体质都是偏寒,一到冬天浑身冰凉,有这块玉估计会稍好些。
百里玉瞅着一道黑影扑来,反射性准备攻击,可反应过来是谁时,收回内劲,却来不及阻止她的动作。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涌向全身,额头渗透出细密的汗水,无奈的说道:“这药丸弄了好些时日才炼制好,改善你偏寒的体质,如今,倒是浪费了。不过,这暖玉也挺好。”狭长的眸子闪过诡异,闭眸养神,驱散体内的燥热。
南宫浅妆有些不好意思,她误以为百里玉在捉弄她,所以才会…如今想想,倒是自己小心眼儿了。
看着他把暖玉给她,心里愈加过意不去,仿若会烫手一般,把玉佩扔在百里玉身上,撇了撇嘴:“君子不都人所好。”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之理。何况,这本就是你的东西。”百里玉做起身,拿起玉佩系在南宫浅妆的腰侧,晶莹剔透的玉佩被火红的纱裙渲染成红色。
南宫浅妆睨了眼玉佩,也不矫情的收下,怔怔的望着百里玉俊美的轮廓,心里有些异样,他是除了母亲碧涵之外,唯一一个帮助她的人。
“干娘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有些好奇,有这样出色的师弟,干娘应该不会逊色。
“她是传奇的女子,南诏护国长公主,与你母亲是义结金兰的姐妹。”百里玉眼底的笑被出自内心的温柔替代,足以令人沉醉在里面,不可自拔。“好了,其他的你到了庵庙就会知晓。”眼眸一暗,那样温柔婉约的女子该是幸福的,可终究是红颜薄命。
“你不喜欢我娘亲。”南宫浅妆笃定的说道,他肯定对干娘有不一样的感情,理应也会对娘亲尊敬的,可她在喝粥时,明明就有捕捉到他眼底的冷意。
“她该庆幸做了件对事。”百里玉笑意一敛,毫不避讳说出对蔡氏的不喜,隐隐有着恨意。
尽管心里有许多疑问,南宫浅妆也不再多问,他能这样帮助自己,该是看在干娘的份上吧!
一路上,两人都不再开口说话,在南宫浅妆不耐烦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南宫浅妆掀开车帘,望着高耸入云,烟雾袅绕的山峦,立即跳下马车。
“你在这等我,还是一起去祭拜干娘?”南宫浅妆这对干娘越来越好奇,听说她云英未嫁,又是一国公主,应该葬在南诏皇陵,怎会葬在雪临国呢?
“一起。”百里玉示意带着斗笠的黑衣人把碧涵手里祭拜的东西拿走,径自拿起自己备好的东西走下马车。
“唉,你什么意思,这是我娘亲给我准备的。”南宫浅妆望着被扔到陡坡下的香烛祭品,凶神恶煞的瞪着百里玉,适才发现边上跟着散发煞气的黑衣人,微微皱眉,掉头上山。
“浅浅,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用意。”百里玉紧随其后,抿直薄唇,难得的解释。
南宫浅妆冷哼一声,他恨娘亲,不愿意用娘亲的东西祭拜干娘,也能理解。只是不明白,他和娘亲有什么深仇大恨。
山路崎岖,南宫浅妆爬得满头大汗,幸好把碧涵和黑衣人留在山下了,两人终于在天际只余一抹残阳到达顶峰。
跟在百里玉的身后,绕过几条岔路,到了一处岩洞口,走进去看着百里玉在墙壁上按了几下,‘咔嚓’一声,厚重的石壁打开,露出明亮空旷的洞穴,里面种满了艳丽的火玫瑰,娇艳欲滴,妖冶魅惑,没有败落的迹象,墙壁上挂满了美艳脱俗的女子画像,记录了她一颦一笑。
南宫浅妆震惊了,原以为她的容貌算出挑,可与画上的女子相比,天囊之别,她有尘世的烟火气,而那美丽的女子却不食烟火,缥缈得仿若遗落在红尘的仙子,纯净脱俗。
“快进去。”百里玉脸上的浅笑收敛,面色冷清,有一股淡淡的忧伤在他周身萦绕,是南宫浅妆从未见过的一面。
南宫浅妆任由他拉着手在花丛穿梭,心知这里面布了传说中的阵法,等走出来时,所见到的却是另一番场景,‘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如跳跃的钢琴声一般悦儿,入目的盛开圣洁莲花的深潭,水潭中间凸起一块巨石,上面放着一座两米长的冰棺,里面躺着一袭火红色纱裙的女子,正是墙上画像中的人儿。见到她真实的容貌,才发觉画上不及她本人十分之一美,美的那么不真切,轻轻一触,便会碎了般。
南宫浅妆心底升腾一股异样,鼻尖微微酸涩,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预料的滴落在幽潭里,脱口而出道:“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这般美艳双绝的女子,该是上天的宠儿,多少人在身边围绕痴缠,到头葬身深山,一具冰棺保存她最美年华。
百里玉浑身一震,流露凄凉的笑,与师姐的遭遇多贴切,可讽刺的是从南宫浅妆的嘴里说出。
“她很喜欢纸鸢、花灯,我们把这些折好,留给她。”百里玉拿出篮子里的五彩宣纸放置石块上,动手折叠。
“你每年都来么?”南宫浅妆擦掉眼角水雾,坐在地上,一起叠起来。
“不是。”
“这是第一次?”心里奇怪,他对这儿很熟悉,不像是第一次。
“嗯。”
“我觉得你们该把干娘入土为安,这样冰封保存她的遗体,是亵渎,对干娘的不尊敬。”南宫浅妆说出自己的观点,逝者已逝,应该让她化尘归去,而不是留下来,让后人伤悲。
空气瞬间冷凝,百里玉冷冷睨了她一眼,嘴角挂着嘲弄,手上叠纸鸢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个时辰后,叠了满满一地。
百里玉把纸鸢和花灯放进深潭里,待他身姿站立,‘轰隆’一声,托着冰棺的巨石缓慢的下沉,不消片刻,便淹没了冰棺。
南宫浅妆诧异,上前挪了两步,望着荡着圈圈涟漪的深潭,说不出的滋味。
“她在等你!”清雅几字,飘渺的仿若自天边传来,回响在她耳畔。
南宫浅妆背脊僵直,错愕的望着百里玉木然的神色,长而卷的眼睫微微一颤,看向归于平静的水潭,忽而有些无措。
等她…
原来等的是让她见上一面,这样深的用意,却被她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