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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这一夜,燕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止是江山易主,便是国号也改了。
皇宫。
御书房中,他终于可以直着腰杆坐在那案前了,终于不用站在这案前,说一句话还要看案后坐着的人的脸色。
这一刻,他的心里有着一种从来没有的澎湃,他甚至不敢相信是真的,直道那修长的指尖摸上了金黄色锦帛下的玉玺,他才敢确定,这不是做梦,这江山真的是他的了。原本阴鸷无比的脸色,突然间变得灿烂起来,嘴角还浮起了一丝笑容。
然就在他沉醉其中之时,外间的帘后突然便走上前来一个宫人,他鞠身给柳文洲磕头行礼,一面压低着那略带着尖刺的嗓音禀报道:“陛下,皇后薨了!”其实现在还没有册封,所以常欢也只是理论上的皇后罢了!
虽然听到这宫人称呼常欢为皇后,柳文洲心生不悦,不过随之听到她薨了,便没在追究什么,反而大大方方的开口道:“追封孝德皇后。”追封,并没有说要大操大办,而且现在他刚刚登基,实在是不宜。
那宫人没有在继续说这个问题,只是又将另外一个问题禀上来,“奴才刚刚得到消息,昨日陛下您走后,那陈家小姐就带人将容夫人带走了。”
宫人话不曾说话,柳文洲嗖的一下,倏然起身,眼神变得阴暗沉浮,“你说什么?”一面绕道案前来,一手抓住那宫人的脖子,催促着命令道:“说!”
宫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兢兢战战的回道:“陈家小姐把容夫人带到城外的一处荒凉墓地,不过幸好没有出什么事情,听说那原本已经确定死在晋城的陈家少主突然活了,而且还指认当初杀害他的是陈家小姐。”
柳文洲对陈家的这些秘闻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听到这话,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般说来,她没事吧?”
“是··是没事,因为听说任家的人也插手了,带人去救容夫人的,正是任家的二小子。”宫人回道,说话的声音却有些颤抖起来,以至于有些结结巴巴的。
柳文洲很快就发现他这明显变化,不由得竖起眉头本来,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宫人问道:“还有什么?”
被他追问,宫人也不敢在多隐瞒一分,方颤着声音开口回道:“听听·听说商家十四爷,好像,好像也来了。”他说完这话,头几乎都要垂到地面去贴上了。
然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柳文洲砸东西或者是暴怒。
房中一阵寂静,过了许久,才听到柳文洲移步,但见他转到案后的椅子上坐下身来,这一日的疲惫似乎在这一瞬间都涌了上来,将他那刚刚登基为皇的兴奋慢慢的淹没掉。地上的宫人更是忐忑不安,然就是这时,只听柳文洲叹了口气,拿起那玉玺来,嘴角含笑打量着,却说着一段毫无相关的话,“每一次,看着我都是遥遥领先,胜利在握,可是却每一次都这般失之交臂,难道老天爷就势必要我输在他的面前么?”
这番话有些没头没脑的,宫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老实的跪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柳文洲口中的‘他’,只怕是这商家的十四爷吧!而这输去的,只怕是他的那个青梅竹马,如今的容夫人吧!顷刻间,这宫人竟然觉得柳文洲是个深情种子,他的神情不必常欢对他的少,只是他的这份深情不是对常欢罢了!
又是一片沉寂之后,柳文洲才恢复过神情来,一面吩咐道:“那钟离玄樾此番棋差一步,陈家的那些旧部定然不会饶的,这趟浑水就不必去掺合了,至于东翼要求出兵援助,就说国中局势不稳,且在等等罢!”
也是,这借口在好不过了,刚刚改朝换代么!自己国中局势不稳,怎可能出兵去助他国呢!
宫人应声退下,房中再一次的陷入沉寂!休息了一日,沙玛瑶的身上的毒解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所以便决定休息一日才离开大都。
纳塔一直陪在沙玛瑶的身边,因此便也无暇出去打听消息,所以这担子便理所当然的落在了任晋之的身上。
此刻他正从外面回来,见厅中只有容离一个人,稍微有些意外,不过却也不敢去打听商墨羽的消息。
“你家中怎样了?”容离放下手中的茶盅,一面示意他坐下,一面随口问道。
任晋之愣了一下,不过却还在容离的目光中老实坐下身来,不过举手投足间,到底是有些紧张。“祖父他们已经地上折子,请辞还乡。”
容离闻言,食指很是有节奏的敲打在桌沿上,“现在柳文洲刚刚登基,是该换些新鲜血液,把他自己的人插进来,你爷爷他们现在请辞也正是个好时机。”
“祖父也正是这个意思。”任晋之应着,随之将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回禀上来,“那陈敏华还活着,今儿一早陈元赢就带着人去了晋城,只说要让陈敏华死在晋城,以慰晋城枉死百姓。”
容离没有对陈元赢的此举做出任何的意见,发而是张口朝任晋之问道:“你觉得他这个人如何?”
“这个··对他不怎熟,不敢妄言评判。”任晋之到底是年纪轻,而且他还真的不了解这陈元赢,与陈元赢的认识,也只是从晋城的瘟疫开始而已,所以只怕真的要他说个答案的话,他肯定觉得陈元赢不算好人。
容离闻言,却只是笑笑,没有了先前的认真,似乎这话还真是随口一问而已,然后淡然的说道:“陈元赢这人不靠谱,以后遇上他的人,也不必客气。”说罢,又问道:“钟离轩辕那里可是有什么消息?”
让容离有点意外的是,陈元赢竟然没有去找钟离玄樾,他这是在给自己留后棋,还是有什么阴谋?或者,就当时卖了钟离玄樾一个面子。
任晋之也知道这钟离玄樾与容离之间的种种恩怨,当初还在晋城差点将容离害死,所以对于这个东翼第一纨绔,他就更没有什么好感了,只回道:“宫中那位没有什么消息,似乎不打算插手此事。”说着,一面朝容离看去,似乎要征求她的意思:“夫人,那咱们?”
容离却是摇摇头,笑得十二分的善良,“我昨晚不是才说过么,我不杀人。”但是不代表不害人。
任晋之显然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而且任晋之也觉得,容离与善良这两个字没关系吧!因此有些疑惑,再一起的问道:“夫人当真就这么任由他回东翼去?”
“不让他走,那你还能怎么样?”容离似乎真的有些无可奈何了。
而就在任晋之不解之时,却又听到容离说道:“今早常欢薨了,她身边的单嬷嬷给了我几封信笺。”
单嬷嬷这个人,任晋之还真不陌生,他们任家能从那冤案中反身,还得多亏了她,因此不由得好起来,“什么信笺?”
“是钟离玄樾与柳文洲暗中来往的信笺,里面还有他助柳文洲登基,柳文洲便出兵与他夺权的事情。”虽然都是国家大事,可是容离却说得轻描淡写,因为与她无关。
任晋之这才明白过来,那钟离玄樾的第一纨绔只怕只是个面具吧,只是没想到这人的野心竟然不小,想要夺东翼皇权。可不是谁都有柳文洲这样的好运气。
可是这江山易得,却是难守!“夫人的意思,是要将这信笺送到东翼去么?”
容离点点头,“我正要与你说这事,不知道你可是愿意代劳,跑一趟东翼?”
按理说来,任家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可是既然容离都开口了,任晋之便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家中的事情他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一口答应,“便是我去吧!”
容离见他答应得爽快,便就直接将信笺交到他的手里,一面叮嘱道:“柳文洲现在还不曾发现这些信笺失窃,所以越早离开越好。”
原来这些信笺正是单嬷嬷通过皇宫中的暗道进御书房拿到的,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当即就急忙差人送到容离这边来。只是没想到,知道此事的常欢公主却是自缢在她原来和柳文洲居住的驸马府。
到底是女人,容离心里还是有些同情常欢的,也不知道这是茫茫之中注定了的命运,还是因为自身的因素,让常欢爱了一个不是很出色,而且还不该爱的人。
而且她还爱得那般的死心塌地。
这错误的爱情也许算是他们皇室灭亡的导火线,这爱情覆盖住了她的指点江山的才情,也蒙蔽了她对于分辨事物好坏的裁决,所以她得到这样的一个下场,容离一点都不意外,也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件事情。
爱一个人可以爱得昏天暗地,不顾一切,可是首先得爱自己,才去爱别人!那样即便哪一日分道扬镳,还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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