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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渔人走上前来,用拇指粗的绳子将谢曜反手捆了,随即拉着绳子一头,将他往船舱里面拖去。
“走快点!”那渔人扯了扯绳子,谢曜故意脚下一滑,装作不会武功。
但见这帘子后面乃是一个黑暗的甬道,通过甬道有一扇门,门上挂着一把黄铜大锁。其中一个渔人掏出钥匙打开锁,推门进去,是一向下的长长楼梯,楼梯两遍燃着灯,倒还算亮堂。
“臭小子,滚进去!”那两渔人将谢曜一推,谢曜双手护着头,顺着楼梯便乒乒乓乓滚下去,好不狼狈。那两渔人将门“砰”的关上,室内顿时更加昏暗。
这地上铺着一层稻草,谢曜正准备站起身,却忽然看到一双脚。
脚踝纤细,但却脏污不堪,再往上一看,却是用铁铐子将这双脚锁住。谢曜抬头一看,但见七个女子蓬头垢面挤在角落,都是这副打扮,穿着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衫,不蔽身体,十分可怜。
谢曜不禁呆了呆,他立刻想到之前那渔人说的话,这几名女子想必便是那水匪捉来的。他正准备上前询问,但那群女子见他站起来顿时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喝喝”的低叫,在这暗室之中,谢曜也不由得冷气直窜。
“别怕,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被捉来的?”谢曜尽量放柔语气,眼底一片真挚诚恳。
那几名女子互相看了一眼,却始终没有人答话。
谢曜又道:“你们若想要回家,最好将这水匪的事情告知于我,否则我就不能帮你们了。”
过了好半晌,角落里终于有一个细如蚊呐的声音断断续续道:“你……你是谁?为甚么要救我们?”
谢曜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你们。”
说话的女子直勾勾的看着谢曜半晌,终于捂着脸大哭起来,不过多时,那群女子都掩着面抽泣不已。
谢曜最害怕女人哭,但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正当他抓耳挠腮之时,天书忽然凑到他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谢曜不禁双眼一亮,说:“你们别哭了,再哭引来那些个水匪,我可就真的不能救你们了。”
此话一出,果然那些女子都停止了哭泣,其中一人凄然道:“救了我们又如何?我们……我们早就被那裘方圆给糟蹋了!就算回去,如何面对家人?”
“裘方圆是谁?”
那女子道:“这裘方圆原本是这一带的恶霸,欺男霸女抢人钱财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远不如现在这般猖狂。他数年前结识了铁掌帮帮主的妹妹裘千尺,不要脸将姓氏换了,只为了拍那裘千尺的马屁。裘千尺见他听话,便认他做了义弟,如此裘方圆更无法无天!”
女子看了眼谢曜,啜泣道:“小兄弟,你是不知道铁掌帮的威名,莫说救我们了,你自保都难啊!”
“我孤家寡人一个,倒不怕他铁掌帮来寻仇。”谢曜说罢,却不知道如何让这些女子重回信心,说来说去他毕竟是个男人,对于女人七拐八弯的心思如何琢磨的透?
这时天书又附在他耳边低言了几句,谢曜点了点头,对那群女人道:“你们被掳来此可有人知道?”
“我等家人若是得知,早就来寻了。”
谢曜又道:“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多烦恼,只要这裘方圆一死,谁也不能将你们被掳来的事情说出去,更何况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些挫折,即使身为女子,难道就过不去了?你们当中总有父母孩儿需要照顾,脸不脸面,你自己不说,谁又来寻事滋事?”
那几个女子闻言皆不作声了,谢曜也知道几句话也许并不能让她们抛开世俗,但天书这番话,却是让他绞尽脑汁都说不出的,于这些女子,总归是有好处。
只听一名女子颤巍巍道:“……你果真能救我们出去?”
谢曜心知自己若是有一丝犹疑都会让这些女子惴惴不安,当下便斩钉截铁的答道:“能。”说罢,谢曜站起身,微一运劲,捆住自己的绳索便被崩断,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那群女子不禁看呆了。
谢曜走上前,拿起拴着她们双脚的铁链用力一捏,却不能捏断。想来也是,他内力还不到火候,这铁链却有手指粗细,看来只有先将外面的人解决了才能解开镣铐。
这些女子衣不蔽体,谢曜不敢去看,直奔门口,抬手一阵猛敲。
不多时,门外果然有人厉声呵斥:“敲甚么敲!”
谢曜侧身贴在墙边,扬声道:“我要见你们老大裘方圆,我有好东西送给他!”
“噢?”守门的两人似乎悄声交谈,过了片刻,有人来报:“打开门,把这小子押出来!”话音甫落,便听门口一阵开锁的窸窸窣窣声。
谢曜暗运指力,心道悟过这一阳指、六脉神剑却从未用过,今日正好,拿这些人来练练手。
门刚刚推开一缝,谢曜便闪身而出,真气自丹田而至肩臂诸穴,同清冷渊而到肘弯中的天井,注液门,凝聚真气,自无名指关冲穴中射出,正是关冲剑。
那群喽啰哪里见识过这般武功,啊哟大叫,挤作一团,皆被剑气所伤,痛呼中有人高声道:“来人啊!来人啊!这小子要跑啦!”
谢曜反手便是一指,“嗤”的一声内力打中那人手腕,那人登时便不再嚎叫了。这一耽搁,瞬间涌进十多名手拿鱼叉、砍刀、双斧的喽啰,堵住门口,往谢曜身上猛砍。
谢曜双拳一握,心道这些人为虎作伥,也不是甚么好东西!当即不再心慈,足下一点,踩在一名喽啰肩上,居高临下,六脉神剑功法涌向心头,十指纷弹,此去彼来连绵无尽!顿时甬道中剑气纵横,刀劲飞舞,便似有无数迅雷疾风相互冲撞激荡。这群喽啰哪里是谢曜对手,不到片刻叮叮哐哐扔下武器,全都捂着胳膊,抱着双腿,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的痛呼求饶。
“大……大侠,求求你……你下来罢……”那名被谢曜踩着肩膀的喽啰早就吓傻,双腿战战面色煞白。谢曜见状不禁好笑,屈指一弹他额头,后翻落地。
那喽啰以为谢曜这一弹带有剑气,当下哀叫一声“我死啦”,两眼翻白吓晕过去。
谢曜看着地上一帮人,询问道:“裘方圆在何处?”
其中以喽啰答:“老大……老大他……方才听到动静,开船去啦!”
“开船?”谢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那喽啰接着道:“他待会儿将这艘船驶到湖心,再浇上柴油点燃,我们坐小船离去,大……大侠你就同这些捉来的女人要么葬身火海,要么沉入湖底喂鱼……”
谢曜不等他说完,脚下如风,飞快赶往船头。果不其然,这船已然离岸数十步,掌舵的渔人根本没料到谢曜这般快就走了出来,等他反应过来,谢曜一记手刀已然将他敲晕。
“呸呸呸,你爷爷的今日算是栽了!”先前那赤身大汉正同一帮手下站在另外一艘大船上,这大汉看面目便知正是那裘方圆无疑。裘方圆抬手便重重给了身边渔人一耳光,怒道:“你看你弄来的这小子,原来是个练家子,这下钱没赚着,还倒赔了老子一艘船!”
谢曜闻言好不生气,运气内力大声道:“你做这下作勾当,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裘方圆仿佛听到世上最大的笑话,哈哈大笑道:“王法?老子就是王法!铁掌帮就是王法!你小子有福气啦,我还给你一艘船陪葬!”
谢曜看着对方狂笑,不知怎的,竟觉得心下悲哀至极。
便在此时,裘方圆一挥手,道:“点火!”一名渔人上前迟疑说:“老大,咱们还有兄弟在那船上……”
“没用的东西留着作甚么?咱们铁掌帮可不是收破烂的!”裘方圆虽然是裘千尺的义弟,但铁掌帮与他并无干系,这都是他自己冒充的名号,但这些谢曜却是不知,心中却暗暗将这铁掌帮记下了。
裘方圆说罢,他身后的十几个喽啰全都用手持弓箭对准了谢曜的大船,箭尖上绑着沾过桐油的布条,燃着火焰。只听裘方圆一声令下,那长箭便嗖嗖嗖连番疾射而来。谢曜身形一侧,堪堪避过一支,只听夺夺数声,那些长箭全都钉在船上,船上本来便涂有柴油,所钉之处火舌瞬时间燃烧,加之船在湖中,夜风一吹,火势更猛。
谢曜此时没空再与裘方圆周旋,他俯身拍醒那掌舵人,随即钻进船舱,让先前那些被他打伤的喽啰全都出去自行逃命。
谢曜正在忧愁那几名脚腕被铁链锁住的女子该如何是好,却见那几名女子互相搀扶的走了出来,脚上的铁链也都除去了。
“小兄弟,这……这船怎么啦?”一名女子不慎吸进去几口浓烟,咳咳的咳嗽。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谢曜无暇多言,领着她们来到甲板,极目一看,河中不少喽啰也都在往岸边划去,谢曜忙对她们道:“我一次只能带两人,你们到了岸上立刻钻入密林中回家去罢!”
说完,也顾不得男女之防,谢曜只想着救人,心头默念道:这不是女人,这是白菜,对,这是白菜!
谢曜一左一右拉起两名女子,运起轻功,一踩船舷,足下双点,正好踩在一名喽啰头上,那喽啰咕噜噜喝了两口河水。
谢曜只道:“你们没干甚么好事,这次就当做赎罪了!”说话间脚下不停,踩着这群喽啰的脑袋来来回回走了四次,才将七名女子全部救下。
谢曜清点了一番,长舒了口气,道:“好了,全都救了。”
“等等,那位姑娘还在船上!”
谢曜闻言一怔:“不就你们七个?”
其中一名女子道:“你方才离开之时,忽然来了一位姑娘,她帮我们解开锁链,让我们先行出去,这会儿……这会儿肯定还在那船上。”
谢曜下意识一摸腰间,神色大变:“天书!”
他竟然把天书也给丢在了上面!
一喽啰一边游一边道:“太好了,总算可以不用踩我脑袋……咕噜噜。”谢曜纵身一展,又跃回船上,这时桅杆已然被烧断,横在船舱中间,谢曜却顾不得那般多,脱下袍子在湖中浸湿,深吸一口气又冲进船舱。
船舱中早已经浓烟滚滚,谢曜大声道:“天书!天书!”他记起还有一名姑娘,于是又喊:“姑娘?姑娘!”
“砰”的一声,却是船上左面的墙壁坍塌,若不是谢曜闪的块,烧断的桅杆便砸他身上了!
“天书!你在哪儿!”谢曜记得天书曾说过,他最怕火,任何火都能让他魂飞魄散,不禁打了个激灵,埋首冲进甬道,嘶喊道:“天书!”
“谢疯子……”
一声微弱的呼喊传进谢曜耳中,谢曜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声音是从甬道尽头传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却见一名白衣女子躺在地上,面色惨白。
谢曜心知这位肯定是救那七名女子的女侠,将自己的湿衣服披在她身上,弯腰将她打横抱起,飞快走到船外甲板,急声道:“姑娘,恕在下这会儿不能护送你上岸,我还要进去找人!”
那女子虚弱的抬目扫他一眼,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甚么。谢曜却已然转身,飞快除下衣衫,他习武多年,是以身材甚为精壮。谢曜将衣服甩臂运劲往河中浸湿,随即一撕为二,分了一半掩在女子口鼻,自己也用布捂着脸冲进船舱。
此时的船舱岌岌可危,四周皆是烈焰大火,谢曜抬腿踢飞一块焦木,满头大汗的喊道:“天书!天书!”他又热又急,但他若没有找到天书,却是万万不舍得出去!他不敢想象若是天书被烧死了,后果将会怎样。
如此一想,谢曜不禁双目发红,心骇万分。眼看角落的桌下压着一本似乎是书籍的东西,他全然不顾冲上前去,徒手搬开烧的发烫的楠木桌,将那本烧掉一半的书捡起来,狠狠的擦干净。
“天书?天书你怎么样了?天书!”谢曜抱着这本书大喊,但这书并未说半个字的话,谢曜心下一沉,想着莫不是已经被烧死了?怔然道:“天书……”
即使在这火海之中,谢曜却也忍不住心中酸楚,这么多年互相扶持,就算天书的性格千般万般不好,他也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谢曜捧着这烧毁的半边书籍,喉头哽咽道:“天书,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时时刻刻将你带在身边,你就不会被火烧死了!”火苗渐渐逼近,谢曜此时却全然不觉,他心下发冷,因此不觉身处火海是多么危险。
“谢疯子……你真是个白痴,再不出来,我就真的被烧死啦!”
谢曜闻言浑身一震,这声音虽然微弱,且是个女子的嗓音,但的的确确是天书的语气。他此时无心去想为何一直男声的天书会变得娘里娘气,忙翻开这手中半卷书籍,却见里面写的是裘方圆的日常作息,当下才恍然大悟,这本并不是天书。
他连忙将其扔下,正要冲出船舱,忽然“刷”的一声风响,顶上突然掉下一块燃烧的木板,谢曜大惊之下忙挥臂打开,却忘了自己赤着胳膊乃是血肉之躯,只听“兹兹”两声,皮肤一阵灼痛。
“谢疯子!”只见先前那名白衣女子正扶着尚未烧起的舱门,几缕乌黑的发丝贴在憔悴的脸颊上,但那双眼睛却是明亮至极。
隔着熊熊火光,谢曜不禁呆呆的愣住了。
那女子见谢曜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看着自己发痴,眉头一皱,恶声恶气的道:“再看,再看你就死这里算!”
这发怒的语气竟和天书毫无区别。
谢曜回过神来,忽然看到她旁边一截桅杆摇摇欲坠,大呼一声“小心”,当下便急冲过去,将她一把护在身下,那截桅杆便结结实实砸在他背上。谢曜眉头一皱,背上又疼又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天书呆呆的看着他似乎也愣住了,回过神来便是对他一通乱骂:“用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的命,你是白痴吗?”
“我们快走。”谢曜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反驳,他根本云里雾里脑子一团浆糊,将她打横抱起,咬牙运起轻功,飞掠水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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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岸上,谢曜似乎还在出神,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不敢相信“他”竟然是天书。
天书纵然狠戾,却也没被谢曜这般看过,当下撇过头,冷冰冰道:“还不把我放下来!”
“啊?”
谢曜这才慌忙记起“男女授受不亲”,手赶紧一松,退后两步。天书哪知道他说松就松,一个不防,“砰”的一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