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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受上意缉拿真凶
“少爷,王大人是否,很关心那关大小姐?”婉苏是女人,自然看得出王取对关碧儿的别样情愫,只不过这情愫注定了虐身虐心罢了。
冷临点点头,走到婉苏身旁,伸手调整了她腕子的姿势。
“唉。”婉苏不由得叹息,想起王取注定了坎坷的情路,不住唏嘘。
“为何会叹气?”冷临好笑,问道。
“邝贵之死,虽说对于关碧儿算是件好事,但也会叫她受牵连。先是陆秉烛无端惹上无妄之灾,再是这邝贵死于非命,此后哪个还敢娶她。女子命苦,明明是男人的事,却总能同女子扯上关系。灭国,君王固然昏庸,但道德纲常之人却总能找出那么几个迷惑君王的妖女子,大做文章。”婉苏越说越来劲儿,不知是悬腕累的,还是情绪激动,小脸红扑扑的。“嫁去做正头夫人的女子尚且如此,何况那些丫头,身契别人捏在手的丫头,要你做通房便是通房,要你做粗活便是粗活,要你去服侍别的男人便服侍别的男人。”
冷临静静看着婉苏,喉咙动了动,心里似有所动。
“少爷,奴婢瞎说的。”婉苏是看到古阵对待芷草的态度,心有所想罢了,又见邝贵说要将通房换那昆仑奴,更是看透了这世间的女子就是男人的附属品,毫无尊严。
将笔洗取下,冷临默默坐回座位,思索婉苏的话。
“少爷,奴婢浑说的。”婉苏将手在冷临眼前晃晃,以为他生了自己的气。平日里相处很是随意,又见此时的冷临已经对自己没了防备,书写信件及文书时,常当着自己的面,便有些随意起来。婉苏觉得自己放松警惕了,主子到底是主子,就算如古阵之类虽大大咧咧的,到了实在关头却还是摆出尊卑贵贱的道理,将芷草一顿训斥。冷临也是这里的人,又岂会例外。
“你并未浑说,确实如此。”冷临抬起头,对上婉苏的眸子。“我不会如此。”
古阵去了大兴县衙,待到酉时才回。芷草早被送走了,但他还是不想回到自己房间。来到冷临屋子,瞧见婉苏正像模像样地写字,便凑上前问道:“小婉才女,为本少爷这扇子题诗一首可好?”说着拿出在街上买的白扇,唰地展开笑道。古阵想好了,自己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不需再躲躲藏藏。
“奴婢肚子里没有墨水,可写不来诗,古大人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免得糟蹋了您的扇子。”婉苏心里有了芥蒂,不敢再像以往般同古阵说说笑笑。他骨里还是个骄傲的氏族青年,而自己此时的身份是奴婢,要谨慎。
古阵得了个没趣,悻悻又去看冷临,见其将桌上的纸张卷起,又整理了笔墨纸砚。说了几句话,三人便离开客栈去了戏园子。
最后一日表演,百姓仍旧兴致满满,珍珠班也愈发卖力,连着几个压轴好戏,都是昆仑奴得了好彩头。
按着惯性,婉苏等着看昨日失了手的小鬼子,却迟迟不见他的戏目。古阵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婉苏说话,婉苏也谨慎应对。正看着戏,门外有人来报。
门口守着的人进来后,将一个封好了的信封交给冷临,便又出去守着。
婉苏同古阵搭着话,下意识看向冷临,见其慢慢展开信件,匆匆看过之后便揉成一团攥在手里,长出一口气又抬头看台上。
他眉目皱在一处,又渐渐舒展,仿佛将一切都装进心里,再慢慢消化了似的,婉苏不禁也思量他在想些什么。
冷临也下意识看向婉苏,古阵仍旧不时搭着话,莫名地心里不悦。
“小婉,随我走一趟。”冷临起身,又冲着古阵说:“你且在这儿看戏吧,我去后院瞧瞧。”
“瞧什么?”古阵也注意到方才来人给冷临送了信件,问道。
“瞧瞧这戏班子。”冷临说着便往外走。
“在查邝贵的案子吧?本官也有兴趣,不如一道吧。”古阵嬉笑着,抢先一步出了门。
“被你料到了?”冷临走在后面,待婉苏跟上后,这才一路沿着廊子往后院走。
“今儿在衙门里,梁祈审了那胖兄,听到他说邝贵要聘关家姑娘,我便知你定会插手此案,所以叫我那同窗莫急,早早晚晚你会来。邝贵死于昨夜丑时正。”古阵不无得意。
“虽说这也不是秘密,但你们锦衣卫探我们西厂时,可要仔细了,出了事我可没法子。”冷临认真提醒。初始,万岁设了锦衣卫监察百官,及至后来觉得用起来还不是得心应手,便设了东厂,权利在锦衣卫之上。愈演愈烈之下,西厂便顺应时势诞生了,不仅监察百官,甚至连东厂锦衣卫都在它的监督之下,可谓是权势滔天。
三方均有势力,相互之间私底下也有些小动作,但若是真的摆到台面上,可对锦衣卫不利。
“莫误会,是我自己个儿猜到的。那关大人养了个好闺女便四处打听,也曾托了人到我外祖家,外祖母根本没提那茬,连庶子都是看不上他家的。关大人转而又去了梁远侯家,这才攀上那不三不四的亲戚。前番那案子我私下里也打听了,你们王大人似乎太过关心,我便想着这回的邝贵,他定也是要闹个清楚明白的。”古阵笑道,又补充一句。“可不是我有意打听王大人,实在是与我家有关,这才好信儿罢了。”
冷临不置可否,继续往后院走。其实古阵对这案子倒没什么兴趣,只知道死了一个邝贵,也不过是少了一个纨绔罢了,这种人京城里多得是。但因发生在梁祈的地盘,所以闲着无聊便去衙门瞧看了,这一瞧看才知邝贵只不过最近得了门好亲戚这才嚣张的,以往只是个富户罢了。族里的一个堂姐做了侯府的新奶奶,自己也是水涨船高,以往不敢想的关家小姐,此时也有可能结亲了。
要说关大人同邝贵的爹早年也是同窗,两家之前还多有来往,可随着关大人的心越来越高,也随着邝贵爹的屡试不中,两家这才渐渐生疏了。
来到后院,见班主正清点着一应物事,想是等着今晚结束后,明早便离开。
“呦,大人您怎来这后院了,莫脏了您的鞋。”班主看到冷临和古阵,正是那日将邝贵喝退的京里来的大人,赶忙上前赔笑。
“明日启程?”冷临打眼瞧瞧四周,问道。
“天子脚下不比别处,米珠薪贵的,小的可不敢多耽搁。”班主弓着腰随着冷临走动,在后面回道。
“这三日下来,也赚了不少,在这儿待着吧,待官府叫你离开方可离开。”冷临看了看院子里堆着的杂物说道。
那班主愣了一愣,皱眉琢磨冷临的话忽地一笑,冲着身后一个小厮挥挥手,继而将五指圈成一圈。
那小厮好似明了,赶忙一溜烟儿跑了,班主又上前。“大人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小的无敢不从。人都说京城人气派,自是这大人也比别处的威严,我庆元百姓有福气,您没看那些蛮族,就小的这珍珠班里的那些个蛮子,都是走投无路这才背井离乡的。莫说安生过日子,便是有一日不用提脑袋拼刀子便是烧高香了。他们那儿常年动刀动枪的,这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入了这珍珠班,跟着讨生活。要说还是咱庆元百姓有福气,有大人您这般的守着,至少不用像他们还要为脑袋发愁。”
说了这许多,冷临已经烦了,站住定定看着那班主,耐着性子等他的下文。此时那小厮又跑了回来,将一个布包塞到班主手里之后又跑开去。
“大人,这是珍珠班一番心意,没有大人您这样的好官,咱庆元百姓也不会安居乐业,小的孝敬您喝口茶,喝口茶。这眼看着天儿越来越冷了,那些蛮子都是久居南边的,不适应这京里的气候,若大人……”班主话未说话,冷临便将其打断。
“在这儿待着,待官府叫你离开方可离开。那日在这后院要买昆仑奴的人死了,你们班子难辞其咎,你可听懂了!”冷临盯着那班主,唬得他慢慢将布包收回去,再不敢多话。
“不是有个东瀛人吗?怎今儿没有上台?”冷临慢慢走向后院一排房子,此处是班子里的人暂时居住的地方。
“昨儿他,他失了手,小的骂了他两句,他还顶嘴。小的就赶他走了,左右他也没有签订契约,只不过小的瞧他有两下子这才半路带上的。”班主脑门发紧,此时才想起来,不走也罢,摊上了这事也需要疏通,给了银子至少比不给的好,当时应该立刻将银子奉上,这一迟疑倒不好再拿出手了。
“半路带上的?这来路不明的你也敢收。”古阵听了问道。
“大人恕罪,小的这班子也是为了讨生活,见那人可怜便收留了。刚开始还听话,哪想昨儿竟不服管教,小的便将他赶走了。”班主脑门见了汗,不敢有丝毫隐瞒。
“昨儿寅时前后,你这班子的人都在何处?”冷临想起邝贵曾与班子成员起了争执,且与那昆仑奴正面交锋,便先锁定了嫌疑对象。
“咱这班子都是酉时后搭台,晚上子时前才收拾停当,收拾后大多是吃吃喝喝梳洗一番,想丑时前后应是刚好睡下,不过小的这就一一问过再禀报大人。”班主很识相,看来常与官府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