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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拒绝,不是不能拒绝。
段乔表示自己意志坚定,不可能让他一两句话就轻巧地打败了,摇摇头,嘴唇一动,话说了出来,“我自己会去找,不用你操心。”
“有这么容易找?”尚品看着她,黑亮的叫人心都能发慌的眼睛带着些个笑意瞅着她,“他回军区了,你晓得他哪个军区?你以为你一跑去,就能找到人了?有这么容易的事?”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有些理由,让她一时踌躇地站在那里,坚定的决心有点动摇,眼睛疑惑地望着他,见他还是朝她招招手,怎么看都让她觉得他有点不怀好意,上尚品的当,不是一两次了,她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当的。
不过是扮着一副好心的面孔,最后却要算计她,她心里发毛,还是不肯上前,兀自再摇摇头,“你随便我怎么做,神经病,别假装好心人了。”
绕过他的车子,她就算是有点动摇了,还没到全部动摇的时候,现在还迈得开腿,朝对面过去,总感觉跟尚品打交道就会上当似的,她现在是真怕了他,前头事闹得扯不清,再来个尚品,她简直没活路了都。
“有没有看新闻?”
冷不丁的,她听到身后传来这样轻淡的声音。
段乔脚步停了,明明晓得他在搞鬼,还是忍不住要停下来,她都恨自己这个反应,看着他还在笑,迎着阳光,那脸像是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离得又不太远,叫她隐约还有点恍惚,眉头下意识地就皱了起来,“什么新闻?”
她下意识地就以为是叔叔有什么事,按她个性子,能看七点新闻嘛,肯定不能的,她向来对这种事都不太敏感,一般也从来不太关注。
“沈伯庆昨天抢救无效过世了。”尚品知道不报出名字她也许就不知道人家是谁,报出人家名字的同时还很细心地说明一下,“沈济南的亲舅舅,你晓得他为什么不见人影了?”
还是得亏他细心,段乔要是没听过他的说话,肯定不知道沈伯庆是谁哪位的,就她个傻样,当时跟着景析的,有什么大事也真轮不到她来处理,景析说了,他吩咐过的事,她才能干,一般跟着叔叔就行的。
她向来怕怯,自然巴不得这样子,就跟着叔叔,在公众面前连个面都没露,也就是有人晓得叔叔身边有人,谁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保密的很。
一听说明,她才晓得尚品这个人是真细心,微皱的眉头跟着就松开了,快步往回走,拉开他的车门就坐了进去,“你能不能带我过去?”
晓得沈济南是个混蛋,她还是有点说不过去的想法,想去看看他,亲舅舅没了,她晓得沈济南那混蛋说过,要不是他舅舅够硬,估计她妈早让高峰给摆布的没法子了,对于这个亲舅舅,她晓得那个混蛋非常尊敬的。
现在亲舅舅没有了,她顿时想去看看他。
“那你求我呀。”尚品完全高调了,眯眼瞅着她,车子就是不开,“刚才我好声好气叫你上车,你不肯,现在嘛,我不乐意了,不去了。”
这个人——
要端架子的时候就端架子,不端架子的时候,跟个老好人一样,啥事都为人考虑到位,简直叫人恨得牙痒痒,又不能拿他怎么办。
段乔就是这么心里感受,只得跟他低头,低低地说了声,“我求你。”
“一点诚意都没有。”尚品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以手指指她的右侧脸,“好多年没见了,我们这么重逢,你不给我个礼貌的见面礼吗?”
前天才见过,她不由得想冲他吐槽,可现在她有求于他,还是忍下这个冲动,迟疑地看着他的右脸,眉头又开始皱起,简直跟受难一样地凑上去——
没等她真亲上去,他到是一转头的,薄薄的唇瓣顿时就含住她的嘴,叫她想往后躲都来不及,湿热的舌尖往她微张的嘴里探,勾得她的呼吸有些急,鼻息间尽是他的灼热呼吸,弄得她的心尖儿都跟颤了,双手连忙抵着他的胸膛,抗拒着他。
到是尚品含笑结束了这个吻,瞅着她乌溜溜人含着一点水意的眼睛,他情不自标地再吻上她的眼睛,见她惊吓的闭上眼睛,悦耳的笑声自他的喉咙间流出来,叫人情不自禁的着迷。
段乔个胆小鬼,就缩在车子里,连眼睛都不敢睁,几乎是硬着头皮说了句,“你快开车……” 连声音都有些异样,有点急,又有点慌。
他不逗她了,尽管那最有意思,“好好,你别急,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这会儿,段乔不说一句话。
主要是尚品没说话,就一直专心开车,所以她没让他哄得说话。
沈伯庆的遗体摆放在最靠近沈家的那个体育馆里,要说那个体育馆也是来头不小的,通常规模挺大的国际赛事一般都在那里办,只是,沈伯庆突然病危,昨儿个夜里就过世了,中/央紧急成立了临时治丧委员会,全权办理沈伯太的身后事。
从体育馆门口,尚品的车子只停了一下就迅速地开了进去,段乔始终没有抬头,生怕叫别人认出她来,跟着何权,她认识军界的人比较多,而沈伯庆正好待过兰州军区,要是她聪明点,今天就不要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觉得自己今天要是不过来,可能会后悔,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的冲动,静静地坐在车里,等待尚品停车。
沈家其实人丁单薄,虽说还有点远亲,但关系实在是有点远,沈伯庆为人低调,终身未娶,身后没有子女,要说亲人,其实也就是一个,就沈济南他妈,那位曾经与高峰算得上青梅竹马,甚至当初也是情投意合的沈女士,只是,人心变的太快,婚姻才开始就走很快走了绝路,离婚,各自过各自的生活,未尝也不是一种解脱。
沈女士与沈济南站一起,母子俩身后还站着临时治丧委员会的工作人员。
段乔是跟在尚品的后边走进去的,体育馆里冷气十足,乍一进去,还叫人一个打颤,忍不住朝沈济南看过去,见他神情木然,似乎是什么话都不想多说的样子,叫她心中讪讪然,跟着脚步就停了——
沈济南却是走向她,他不过来还好,他一过来,她瞬间就觉得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顿时脸立刻白了,慌忙地想躲往尚品的身后,却让尚品抓住了手臂,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你得过去,他现在需要你——”
她蓦然一怔,目光惊异地看向他,却得到他的一记点头,而回过头看向沈济南时,他已经走到她的身边,那手已经到她的面前,也就是这个时刻,尚品的手放开了,他独自走到遗体面前,献上了菊/花。
而段乔已经让沈济南牵着手走过去,走到沈女士的身边,那里还有治丧委员会的人,其中还有几张熟面孔,让段乔都不敢抬起头来,就连声音都没有,只晓得站在沈济南身边,让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
很快的,那种被许多人盯着的感觉消失了,她心里轻松了许多,然而还没有轻松上两秒,她立时又觉得像是还有人盯着她看,眼角的余光悄悄地寻找那道眼目光,将将地与沈女士冷静的目光对上,心跳瞬间加快。
她下意识地就想叫一句“沈阿姨”,还是不太敢,怯怯地想要笑一笑,这个时候又不适合,索性就憋着个小脸,不哭也不笑,让沈女士的目光从她的脸一直往下看,看得她都想逃。
真是一点胆子都没有。
要是段乔有半点胆子,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子,就因为她没胆子,才弄成现在这般模样,可惜她不是不明白,而是实在硬不起来,不是每个人都能狂帅酷霸叨炸天——她就是个小透明,就算有人扶着她,也没能把她给扶起来。
从沈女士那种目光,她还有一种感觉,觉得人家都知道自己跟沈济南那点混账事,而且还跟人扯不清,脸上就有点火辣辣的心虚,目光悄悄地看向尚品——
尚品已经走过来,瞧瞧她个眼神,染着个“求救”的色儿,心下还有点不明白,见沈女士的目光不时落在段乔身上,才晓得个乖乖恐怕又是扛不住了,心里微乐,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半分,站在沈济南一边,对她是爱莫能助。
前来悼念的人很多,大部分是军中人士,家属答谢的时候,段乔就站在沈济南身边,不乏有人诧异地看着他,不过都是人精,谁也没说什么,就仿佛现在才认识她一样。
段乔多少会觉得有点尴尬,可整整两天下来,那种尴尬仿佛就少了点,还让她得出一种结论来,这人的脸皮也会慢慢地厚上去的,最主要的是陈涉也来了,他是过来悼念的,当然身为沈济南最铁的哥们,这是摆上明面的关系。
更让段乔觉得无所适从,一个沈济南,她陪着,这两天下来,她亲眼看着沉默的不像平时的沈济南,心里有万种安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就那么陪着;如今不止多了个给她增加压力的尚品,还有个陈涉,更让她神经高度紧张。
还有更让她内疚的是她家老太太,老是答应了,一件事都没有做好。
就在段乔忐忑不安的心情下,迎来了沈伯庆的追悼会,追悼会后就去火化,然后登上专机,将沈伯庆的骨灰洒向东海。
这是治丧委员会的安排。
同样安排的文件也给了段乔一份,当看到文件上面列印着出席追悼会的名单,尤其是看到两个字后,手里的文件像被过电一样,也亏得她还晓得要掩饰一下,才没有震惊地拿不住文件,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沈济南,见他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没等她不安的心情过去,沈女士把她单独叫去,不是当着大家的面叫的,她刚去了洗手机,沈女士是搞研究工作的,属于地震局,常常被国人称之为最不作为的部门,来段乔过去的是沈女士身边的秘书。
段乔顿时觉得压力重大,说实话,几天下来,还真没有私下里跟沈女士待过一起,人家秘书在等着她,她说不说话,人家也不走,想了想,她还是硬着头皮跟着秘书走。
沈女士待在一个独立的休息室里,秘书把她领到门口就走了,留下段乔一个人跟个傻瓜一样地站在门口,手举了好几次,都颓然地放下手,决心下不了,就是看着那门,心里有点恨这门是关着的,要是开着的,她直接敲个门,把沈女士惊动了,叫她进去就行了。
可惜光想想是那样的,门还在她面前关着。
她感觉也许是沈女士找她算账的?
不知道人家要找她算什么账,她自己都说不清,反正就是有这种感觉,叫她心跳如雷,耳朵里仿佛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再也听不到别的。
突然的,肩膀给人一拍,她差点就失声叫出声——
“是我。”
亏得那个反应比她更快,制止了她即将出口的声音。
她给吓得半死,本来就亏心,一听声音陈涉,幸好还有点理智,还没骂人,但是瞪他两眼那是必须有的,压低了声音,“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南那里走不开,让我过来看看。”他抬眼看看紧闭的房门,知道这是沈女士的休息室,心里跟明镜似的,大约是要找她谈谈的,“别还嘴,沈阿姨说的话,你都得听,说什么就听什么的,知道吗?”
她本来就紧张,现在一听他的话,就更紧张,本来双手垂在身侧,一听他的话,都觉得这双手放的都不是地方,可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露出个苦瓜脸,还带着一点求饶,“你饶了我行不行?”她双手合十,还摇了摇,“有你这么吓人的嘛?”
“我这是好心给你当驴肝肺。”陈涉的手指差点就指到她的额头,临到了,手指又悻悻然地收回去,“你自己当心一点,沈阿姨不太好对付,别惹她生气。”
他不说还好,他说的越仔细,反而让段乔的心更加是七上八下,刚才还有胆子举起手来去敲门,现在光看着陈涉走开,她便是连举手的勇气都没有,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有点期待这门自己突然能打开——
这不是做梦的嘛,她不由暗骂自己不靠谱,连这种期待都有。
洁白的牙齿咬着唇瓣,满脸个纠结,终于,她下定了决心,敲了门,就敲了两下,呼吸瞬间屏住,等着房间里面的反应。
“进来。”
门一开,沈女士开的门,声音比较冷淡。
段乔一听这声音,就感觉像是以前念书的教导主任一样,背挺得极直,努力让自己上去不那么胆怯,她还很有礼貌地跟沈女士打招呼,“阿姨好,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礼貌是必须的,不管怎么样害怕,她家老太太说了,人必须得有礼貌,别人没礼貌那么别人的事,自己做到了就行了,她走入休息室里,并亲手将门关上,关得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
“落落人呢?”
沈女士坐在一边,茶几上摆着整套的紫砂壶茶具,到是没喝茶,她坐的极有姿态,身上仅仅黑色的薄外套,里头是样子极其简洁的白衬衣,估计是保养得宜的缘故,岁月没有留下多少痕迹给她。
段乔试图将目光对上他,才对了十来秒,就发现她根本没可能与她对视,心里涌上一种无力感,有时候不是对方太强大,而是自己没勇气,“在我妈那里。”回答的同时她的心也跟着悬起,生怕是这位是要找她要回落落。
“明天追悼会,让人把他送过来。”
沈女士似乎不介意段乔躲避她目光的胆小样,反而说得很自然,只是那嗓音天生的,显得比较冷,甚至叫人觉得不容易亲近。
段乔赶紧答应,好歹落落也得叫舅公的,她哪里能不让落落过来,心想就是说这个事,也还简单的很,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也跟着放开一点点,只是一点点,“那我先出去?”问得小心翼翼,她见沈女士一点头,人就往后退,巴不得尽快离开,说她没出息,说她什么都好,反正是没有承受沈女士强大气场的能力。
离门口越来越近,她的心跟着越紧张,生怕沈女士叫住她。
然而世上的事就是这么不如人意,越是害怕来什么,就偏偏要来什么——
“你叫段乔?”
沈女士突然问她了。
段乔的人已经走到门外,刚好想将关从外边关上,被这么一问,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手一个抽抽,没得办法,只得回到休息室里头,心想都待了这几天的,这位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当然,她才不会相信这位真不记得她叫什么,不是她觉得自己够出名到叫别人都能记得住她的名字,而是她与沈济南那些事,好吧,都有了落落,这位要是不知道那就是装的了,“我是叫段乔,沈阿姨。”
但,她还是挺有礼貌的回答了。
“段建国是你爸?”
沈女士问得挺慢。
段乔点点头,她爸是叫这个名字,她们家的老段同志没能等到她长到十八岁就没有了,听这位提起她爸,不免降低了一些紧张感,瞧着沈女士的目光也跟着不那么露怯了,还能扯开嘴角傻傻一笑,“沈阿姨,你认识我爸?”
“我跟你爸是高中同学。”沈女士淡淡地说道,抬眼看向站在门口,双手交叠在身前的人,还真跟她个不省心的儿子说得太像,恶婆婆谁都会当,可她当这个恶婆婆真是不好说,年轻人的事,她到是不想管,偏自己儿子个性子,一点都不随高峰,要像高峰那样的,三心两意还到好,偏认准了一个人不撒嘴的家伙,“你打算怎么办?”
从高中同学一下子就跳到“你打算怎么办”这种现实性的话题,段乔一时没转过弯来,巴巴地看着这位,还迟钝地重复了一扁,得到沈女士似乎是平静无波的眼神,叫她顿时觉得自己挺苦逼的,心里慌极了,机械性似的将沈女士的话就就重复了一次。“我打算怎么办?”
不用问她,就晓得她个表情,就跟吞了黄莲似的——
“你打算对我儿子有什么交待?”沈女士严厉地逼问她,甚至是嗓音都有点提高,“是要跟那些人断了,还是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让我儿子受委屈?他娶哪个不好娶,非得跟你扯不清,你呢,能回报他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沈济南代表团表示,他亲妈真是做对了!
陈中华:……
陈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