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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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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有违反保密条例的苗头,周阳岔开话题支走戴小军。

    他突然有些无奈,自己想要通过闲聊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又失败了,话题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那句话上面。

    所幸天色已晚,他洗漱一番,便上床睡觉去了。

    刑警的日常作息时间一般是很规律的,因为他们在平时要为不规律的工作时间做出体力和精神上的储备,取证、蹲点、抓人这些工作经常需要通宵达旦,因此周阳睡熟得很快,醒得也很干净利落。

    不过当他睁开双眼时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一片青青绿草,广阔的原野上散发着诱人的清香,高处可见一座大湖如同一颗碧蓝的明珠,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不远处的毡房部落里围着兽皮群的人扛着长矛弓箭进进出出,毡房内冒出一缕缕袅袅炊烟。

    周阳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睡前和戴小军的谈话,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不是睡醒,是做梦了。

    按照科学理论结合他的亲身经历,人在做梦的时候往往处于旁观者视角,不太可能保持清醒的神智——毕竟在睡梦中只有一小部分大脑是活动着的。

    可周阳却偏偏十分清醒,他走进那小小的部落,部落中的人仿佛对他的存在毫无知觉,他皱眉走进毡房,探头看了一眼篝火加热着的陶罐内部,不知什么肉类在浅棕色的汤水中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走出毡房在最初的小山坡上俯瞰这片草原,周阳意识一阵阵恍惚,梦境给他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不知是真实的脑神经反馈还是假象。

    就在他生出这种感觉的时候,一个声音好像在他意识中直接响起:

    “很美丽是吗?新客人?”

    周阳吃惊地往旁边一看,却是一个矮小的人形物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然而那人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果然是新客人,看来你不能和我说话。”

    人形物体突然好像惆怅起来:“这么长的时间里面,来的客人里能和我说话的果然只有他一个,唉……原来‘客人们’也是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周阳想问,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似乎听不见自己的话,只能陷入缄默。

    “他问我这片地方有多大,我告诉他环绕整个世界只需要三个日夜,他居然问我这种地方竟然能够住人吗?我只能告诉他,我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当然和你们这些客人也不一样,在这里,我是独一无二的,一直都是。”

    ‘人’沉默一阵,并没有等周阳答话,突然抬起模糊的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忽然说:“时候到了,你该走了。”

    周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仿佛一阵恍惚感震动神经,他一个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稀疏的阳光洒上窗台的盆栽,一股真实的芳香沁人心脾,这是一个崭新的清晨。

    周阳揉了揉脑袋,赫然发现回忆时这个梦的整个过程都在脑海中重现了一番,这让他出了些许冷汗。

    做过梦的人都会有经验,梦境这种东西,无论在做梦的当时感受多么真实,在醒来的时候,其中的内容会立即忘记十之八九,只有少数能留下深刻印象的片段会记在大脑里面,这些片段印象如果不能得到经常回忆巩固,在不久之后,做梦的人只会记得自己在某某晚做了一个‘美梦’、‘噩梦’,而不会记得这个梦的具体内容。

    周阳奇怪了一阵毫无头绪,只能感叹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依照往常睡醒的第一动作拿起床头手机,赫然发现一夜间多了十几条来自同一号码的未接来电,正在他皱眉奇怪这个号码的来路的时候,这个号码又来了电话,他皱眉点开接听,就听到一个压低了的模糊声音说了一句话就马上挂断。

    “下楼,左转小巷,十三米,上车。”

    周阳看了一阵手机,觉得自己这几天简直是莫名其妙,跟踪一件跨国案件回国,遇上的奇葩事情还真不少,这个电话来的莫名其妙,让他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寻仇的?

    他想起一些轶闻传说,不禁紧张了起来。

    官方的刑侦工作者秉公执法,有公仇而无私怨,然而犯罪分子并不都是如此大度,寻仇报复的事情时有发生,尤其是刑警接触的普遍都是亡命徒,这种事儿发生的概率更是不低。

    周阳在脑袋里过了一遍这些年经手的有报复倾向的罪犯,心中打了个突突,这些人不乏几个有着相当的个人素质,万一越了狱摸过来给自己两下子,也并非不可能。

    可身为刑警又怎能害怕黑恶势力?周阳寻思这时叫人只怕打草惊蛇,他自忖也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索性下去与这些匪类斗上一番。

    心中计议已定,周阳穿了身便于行动的运动服,一手紧握了上满子弹的佩枪,打开保险,一步一提防地下了楼。

    他警惕地走进小巷,双手执枪,缓缓地靠近那地点,很快就发现了那辆黑色的奥迪车,车后黑板子盖住的车牌号让他更加提高了警惕。

    周阳匍匐下身体,半蹲着朝车后缓缓行进,一双眼警视四周,准备在暗藏枪手出现的瞬间进行射击,就在他准备拉开车门劫持司机的时候,那车窗拉下来露出张方脸:“不专业,你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老老实实叫人,别和人家玩这套。”

    “呼~”看清了这张脸周阳抹了把汗站了起来:“老杨,你他吗没事来这里吓唬我?”

    “这是给你涨经验,你们平时抓人还要武警特警帮忙,自己是做不来这个的,既然不专业就别自己逞能,想当年我在缅甸可是差点被你害死。”杨建华按开车锁:“上车。”

    “你心眼太小,多少年了还记得那事。”周阳上了车子,拉上手枪保险,却见杨建华伸出了手:

    “手机拿来。”

    “你要它做什么?”

    周阳摸出了手机递给杨建华,只见双手一掰,极其灵巧地将这款定制的警用手机拆分开来,周阳目瞪口呆地看着杨建华将手机的所有零件取出机壳,不只是拆下电池,连监听系统与摄像头等接收系统全部拆除丢出车窗,最后将一个空壳还给了周阳,没等周阳回过神来,就踩着油门开动了汽车。

    “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明知对方有深意,然而周阳仍旧有些生气,这款手机看上去普普通通,实际造价不低,所有类似的警用手机全部特别定制,更不用说里面有许多资料,一旦损坏,无疑损失巨大,而一旦警队联系不上他,那问题就更大了——刑警队要求二十四小时待机,他还从来没违反过规定。

    “回去给你个新的。”杨建华并未开远,开了一段时间,把车在另一个道口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周阳:“老周,别的废话不说,前天那个案子你想不想继续跟下去?”

    “当然想。”周阳皱着眉头点了下头:“不过……”

    “别的原因别问,如果你想,我们马上通知国际刑警组织,让你辞职,然后作为特聘人员加入我们参与这案子,如果不想加入,我们也会和你们组织沟通,这个破手机还有你这把枪的事情很容易交代过去。加入的话,我不跟你谈待遇,事情完了之后,我们会在国内安排你继续做刑侦这行,以后想要留在我们部门也可以谈。”

    杨建华看着皱眉不语的周阳,低头看了眼腕子上老式的机械手表:“我们时间不多,我现在没法透露更多的信息给你,你只需要现在告诉我,做还是不做?”

    “做!”周阳不是矫情的人,马上下了决断。

    对于杨建华工作的部门周阳也听到过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不过对那神秘案子的探索欲实在让他欲罢不能。

    做出了这个决定,他明白日后的人生一定与往日全然不同。

    事实也是如此,许多年以后,周阳想起今天这个几乎割裂了他整个生命的抉择,仍旧不胜唏嘘。

    杨建华似乎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然而嘴上说的话却不是那么动听:“呵,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顶不住这诱惑,当年就看出来了,吓是吓不住你的。”

    “你刚才都是吓我的?”

    “是,也不全是。”杨建华吸了口气,认真地说:“老周,你可要想好了,从现在开始你还有十五分钟时间反悔。”

    “我晓得,该说什么就说吧。”

    “到地方在说。”

    这个时节的京城并非旺季,然而在早间时段三环里仍是人山人海,地铁的出入口队伍已经排到了门口外面老长,是为京城一景,周阳跟着杨建华下了奥迪车,进了一个偏僻小巷,小巷尽头的宾馆门脸十分肮脏,里面的服务员稀少而懒散,杨建华并没有打招呼,直接进入了三楼的大房间,这时周阳注意到几个分布在走廊各处的人,观察这些人的站位完美地将走廊四周全部控制,显得戒备森严。

    尤其让周阳注意的是里面居然有一半是外国人。

    他们似乎认识杨建华,只有一个中国人走过来收走了周阳的佩枪,随后就不再关注,走廊中央的大屋子门扉黑漆漆的一片沉重,打开大门又是一道密封的金属小门,看上去厚而沉重,杨建华打开小门,后面一扇普通的木门半敞着,这时能够听见里面飘出来的谈话声。

    小门内侧一行小小的字样吸引了周阳的注意,是英文缩写的歪歪斜斜的MSS(中国国家安全部)。

    杨建华小心地反锁上厚重的防盗大门,房间里的谈话声一时间停止了,屋里的人目光扫向门口,在杨建华身上停了一眼之后,齐刷刷地停在了周阳脸上。

    周阳观察着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房间陈设很破旧,胶合板的桌子加上破木椅子,空气里还有刚装修的油漆味,怎么看都像是临时的窝点。

    四个人围着一个四尺见方的圆桌,其中两个东方人,两个西方人,让周阳惊奇地是有个西方人居然是他认识的。

    “喔?这不是MR.周大警官?”这个穿着西服的棕发白人耸了耸无袖紧身衣露出的筋肉结实的肩膀:“没想到你竟然追到了这里。真是锲而不舍,值得佩服。”

    “您好,”周阳脸色并不太好:“克拉克先生,我也想不到会在这碰上你。”

    “当然是解决你们这些警察解决不了的问题。”马库斯·克拉克瞟了周阳一眼,显得非常不友好,转向杨建华:“亲爱的杨,我实在是不明白,你怎么找了块牛皮糖回来?”

    “牛皮糖?”

    “当然是这个叫做周的家伙,他曾经堵着FBI总部两个月索要那些他不该知道的资料,我被上司派来打发他,结果差点给我弄出心理阴影出来。””马库斯·克拉克冷笑一声:“如果你认为这个警察能够帮得上我们,我认为是错误的,他们经常处理那些单调的刑事案,脑筋已经僵化了。”

    “呃……我打断一下。”桌旁坐的两个·中国人一老一少,老的五六十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身材矮壮,面貌不怒自威,年轻的大概二十三四岁,周阳看了一眼,只觉得年轻人眼镜后面的一双视线非常尖锐,让人觉得与这个年轻人对视一定是一种很不舒服的体验。

    只见青年人扶了扶眼镜,插口说道:“我们一样可以认为,经常处理情报工作的我们头脑同样有僵化的趋向。”

    他的英语字正腔圆,一板一眼,好像教科书一般标准,然而却不像是正常对话的语气。

    “所以我们需要头脑风暴,需要数据分析,但是要一个警察来做什么?”

    “克拉克先生,你这么说是不对的。”杨建华坐在了圆桌一侧的空位上,拉了张椅子示意周阳坐下,点起根烟条理清晰地说:“国际刑警组织早在我们这样的情报组织注意这起案件之前大概七个月的时间就开始调查这起案件,尽管对于事件的理解不同,但我想他们的一些调查经验应该会对我们有所帮助,而这位周先生困扰到你的执着,也许还是一种优点。”

    “好吧,也许你有点说服我了。不过我要是发现这个小子是个没用的、虚有其表的、拖后腿的家伙,我们一定要把他开除出去,对了,别忘了到时候给他注射点东西,毕竟我们参与的都是机密。”

    克拉克充满恶意地说道。

    “不用你说,如果我没起到作用,我会自觉滚蛋。”周阳按捺不住火气,针锋相对地回道。

    杨建华看了周阳一眼,又向矮壮中山装老头点了点头,冲两个西方人说道:“现在周阳受我们聘用,是我们本次联合调查小组的特聘专员。”

    杨建华说罢,指着克拉克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金发西方人朝周阳介绍道:“克拉克探员你是认识的,这位是美国外交部特派专员霍华德先生。这是十局高级探员楚正轩,还有我们的负责人姜红军副部长,现在欢迎您加入联合调查小组。”

    “你好。”从事军警部门的人都有种干练的气质,周阳和众人一点头就算寒暄了过去,倒是霍华德颇有礼貌地伸手与周阳握了一下。

    周阳和这些人打个照面,心头疑云却有增无减,各国的情报组织相互间绝不和睦,这是平民百姓都能想到的事情,尤其这几年ZM关系紧张,情报部门更不会关系融洽,而此时却一起坐在这里组成了个特别行动小组,可见这起案件远比自己想象的更要诡异得多。

    “好吧,我们继续讨论刚才的问题,你们那个‘计划’。”克拉克皱起眉头对着杨建华开腔:“我觉得很有问题,必须再次讨论。”

    “等等。”周阳抬起一只手:“你们是不是应该向我这个‘特聘专员’解说一下事件情况?”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克拉克撇嘴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周阳道:“我只知道有七个来自三个国家的人在这一年里遭到了袭击,凶器是一件遥控的机器,所有物证脱离刑警组织之后都被你们这些情报组织拿去监控,甚至到现在我连这七个人最关键的那一部分信息都毫不知情。”

    “你们什么都没告诉他?”克拉克惊讶地看着杨建华。

    “这是个临时决议。”杨建华一点头。

    “好吧,我现在告诉你。”克拉克丢给周阳一叠资料:“你一直问我们的东西,我们自己也不知道。”

    “你们是联邦调查局!所有发生在美国的一切你们都应该知道。”

    “无稽之谈!你说的那是漫画小说里的组织,不是联邦调查局。我们不是神,距离那么远的时间,也只能查到一些卷宗和资料,如果有人有心掩饰,怎么可能让我们知道一切?”

    “有心人?谁是有心人?”

    “当然就是让这七个人那‘十年’资料变得不可靠的那个人。”克拉克将周阳眼前的资料翻到一页上,一个穿着军装的,独臂的,生者独眼的白人老者出现在了纸上。

    “他是谁?”周阳观察着照片上的老者,除了额头上的伤疤和独眼,老人显得很慈祥,仿佛随处可见的上了年纪的老爷爷。

    “威廉·哈默,一个二战老兵,联合制药公司的老板,就是这七个人在那十年里的雇主,更确切地说,只有六年。”

    “制药公司?你确定他们供职的这个公司是制药的?”周阳面色怪异起来,他想起来那七个人的专业,和医学沾边的只有两个——还全部是生理方面,另外的几个,计算机,哲学,经济学,数学……

    “当然这个公司已经倒闭了,这个人也已经死了,唔,这个公司七年来只制造过一种药品。”

    “什么药?”

    “止瘾药。通过抑制神经来戒除大·麻·药·瘾,当年销量还算不错。这七个人当初在这间公司供职,也并非什么核心研究人物,然而现在距离那个公司倒闭已经快十年了,这几个人却遭到了这种东西的攻击。”

    “你的意思是这个公司是幌子?”周阳皱起眉头,意识到了这一点。

    “bingo,看来你果然不算太笨。”克拉克吹了个口哨,再翻一页,周阳前些日子天天放在心上的那件高科技凶器就出现在这张纸上:“我们技术部门的人研究了一下这个‘呃’东西,发现一个现象。简单地说,它并非是一件纯粹的凶器,而更像是一件发报机。”

    “你注意过他们受伤的位置没有?那是延髓,是感官神经冲动传入大脑的地方。技术局用动物做过实验。发现在那三根探针按照受害人的伤口探入延髓的时候,实验动物的反应有些……古怪。这些是次要的,让我们惊奇的是那件东西的反应。它通过便携式的天线,朝一个地方发送了一些通讯讯号。”克拉克说:“偏巧那个地方最近发生了一件令我们不太愉快的事情。我们在海湾地区的一个反恐分队前些日子调查一个可疑地区的时候突然失去联络,一个月后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部阵亡。”

    周阳皱了皱眉,想不到克拉克竟然扯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反恐战争、连环谋杀案、高科技,怎么想都扯不到一起去。

    不过美军被恐怖分子消灭,听起来确实奇怪了点,无论如何,那是世界第一的军队。

    “问题是,我们在那一个月的时间里,没有收到来自分队的任何通讯,注意是任何。”克拉克表情严肃:“事后调查我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在那一片相当于五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内我们的所有侦查设施都完全失灵了,包括卫星、网络、无线电。”

    “你确定?”周阳低头注视着地图标注的区域,在土耳其东部南方,五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中国大部分省区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地盘,全球不少小国甚至还没有这么大的土地。这么大一块地盘脱离美国的侦查设施确实值得注意,毕竟美国是如今世界第一科技大国,不论如何因为经济危机外强中干,但技术能力在全球首屈一指,卫星监控之下,能够脱离他们视野的地区屈指可数。

    “不要小瞧我们,我们至少能够判断出这个星球那些地方是我的国家应该无法监测或者能够监测的。”

    “我们一开始以为是你们在那里设置了秘密基地。后来发现不是。那么我们就能够得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猜测。

    某个组织正在秘密研究非法技术,意图进行恐怖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