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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要一个人类接受人血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在克莱尔第一次试着喝下去时,她无法让自己理所当然地接受。就算这种方法是正确的,而她的身体也需要,可是她的心里承受能力在短时间内达到一个极限。她捂着嘴闭着眼睛,困难地呼吸。
她很恶心,非常恶心。
我觉得她快哭了,可是她最终还是挣扎出来,这不容易,因为她清楚地面临着一个残酷的现实。
她没有将血吐出来,而身体的缓解让她非常快地反应回来,她肚子的孩子不仅仅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吸血鬼。
一个需要鲜血的吸血鬼。
这让克莱尔害怕了,她一直没有具体的概念,她以为孩子是脆弱的(母性真是可怕)。她没有必须的经验,在她心里婴儿都像是育儿杂志封面那些脸蛋红彤彤,四肢柔软,连走路都不会的小天使。
没有哪个小天使会这么折磨自己的母亲,这让我怀疑怀孕的女人智商的高度。
而饮血的举动让克莱尔清醒地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个小天使,还可能是个嗜好人血的小恶魔。克莱尔内心里的坚持出现裂缝,就在我以为她会放弃时,她又沉默地将这种脆弱收回去。
怀孕的女人是没有理性的,所以她们能忍受所有苦难,以牺牲自己为手段来成全一个该死的错误。
血液的力量很惊人,那个小恶魔一点都没有她母亲的排斥,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这种正确的食物。这让克莱尔得以不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躺在都是监护仪的病床上等死。她的脸色开始好转,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贫血一样的苍白脸孔上,会开始有这种丰盛的红晕。这是鲜血带给她的色彩,可是她看起来还是那么消瘦柔弱。
像是随时要夭折的花骨朵,只等待一场暴风雨将它折断。
凯厄斯从西雅图回来的时候,冰冷的眼睛鲜红无比,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内心那些无辜惨死的人类。他依旧是那么暴虐阴狠,就算他不会被饥饿折磨,可是克莱尔的状况让他几乎难以忍受。他根本没有放弃要将那个孩子掏出来处死的念头,当然他不会在克莱尔面前说这些,他已经知道怎么获得她的好感,必要的时候他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好人——认命吧,他一点都不像好人!
他又戴上隐形眼镜,黑色的眼珠子会比红色的眼珠子温和,至少不用刺激到克莱尔。听说孕妇的情绪很脆弱,而且多变到不可思议。
至于克莱尔的新食谱,凯厄斯才不在乎,就算阿罗现在说克莱尔需要一个血池子洗澡,他都会亲自带队去血洗一个城市。我只能庆幸克莱尔对于鲜血的需求没有那么多,而且以沃尔图里的势力,他们多的是门道能获得足够的血液,就算一个人都不杀,阿罗也可以在福克斯建立起一个血库。
这真是一场灾难,无论是对克莱尔,还是对我们。沃尔图里的卫士占领了这里,这让我有种想将房子拆掉拖去烧的烦躁。
对了,还有那些保留区的狼人。卡莱尔竟然想去见奎鲁特的长老,想亲自跟他们对话,希望他们不要过于激动。要是过界攻击了沃尔图里,阿罗或者凯厄斯一定非常高兴在无聊之余又有战争可以消遣。对狼人有好感的卡莱尔可不希望看到那种场面,而且因为吸血鬼的激增,保留区这一代的年轻人变身的人也跟着增加。
难道他以为自己能安然无事地回来,那些狼人会撕碎他。这让我非常紧张地跟在他身边,希望他能打消这个恐怖的主意。他可以通过电话去跟他们聊天,至少我确定这种方法不会谈着谈着,一只狼爪子就从电话筒里伸出来要他的命。
还有爱丽丝,阿罗非常高兴她的出现,她的能力真是令人惊奇。他对于不同的奇特能力,拥有一种特殊的狂热收集癖。而且这会让他变得特别宽容,我有理由相信,就算爱丽丝此时此刻犯了法律,阿罗在没有找到跟爱丽丝一样,并且比她好的能力前,他是绝对不会对爱丽丝进行处罚的。
真是公正的沃尔图里。
我无法让自己看起来欢欣鼓舞,特别满屋子都是危险的制裁者的时候,那种浓烈的危机感让我更加的警惕。
他们的掠食场在西雅图,至少不会在福克斯。
所以我不用担心哪一天我在福克斯高中的某个同学,会被吸血鬼咬断脖子造成大新闻。
而且有件事目前为止我们也该去做,我该去上学,克莱尔离开了,不能所有卡伦家的孩子都跟着消失。这太明显,特别是克莱尔的监护人还是一个警察的时候。
罗莎莉是别想了,对她来说放弃一次学业简单得像是扔掉一件过季衣服,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克莱尔。
她疯了,魔怔了,都有点变态了。
我每次看到她眼里对克莱尔的情意绵绵,都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颠倒了很久,所以我平时大脑里的东西都不足以理解她的内心。
跟我一起到学校的是爱丽丝跟贾斯帕,我实在是不想让爱丽丝在阿罗面前晃悠,我也不想告诉她,在阿罗眼里她已经变成一块香喷喷的肥肉。我不愿意我的家庭因为这次沃尔图里的占领,而在未来有什么大的变化。
回到学校上课这个念头不得不说来源于我的焦虑与担忧,福克斯附近,特别是在我家族的那个范围聚集了太多吸血鬼,而且这些吸血鬼的控制权不在我们身上,这真是太可怕了,对人类来说。
在学校里我轻易地找到贝拉的踪影,在别人的思想里。这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我的担心。
上生物课的时候,我必须警告她,不要接近福克斯的森林,特别是不要轻易离开福克斯靠近北部,总之离那些吸血鬼越远越好。她什么都不知道,而且随时随地会吸引一大堆麻烦回来,如果有谁能轻易遇到吸血鬼,第一个是克莱尔,第二个一定是贝拉。
她们果然是一家人,连吸引灾难的体质都一模一样。
我终于见到贝拉,坐在生物课的椅子上,看着她急匆匆地出现在教室门口。她的速度很快,对她来说这不易于保持身体平衡,她的体育一向惨不忍睹。所以我看到她成功地绊到桌子腿,差点跌倒在地,我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要冲过去抱住她。
贝拉显然不会因为差点跌倒而让自己的速度慢下来,她固执得像一头牛,棕色的眼里都是怒火。
等我终于清楚地看到她满脸愤怒,而且是针对着我时,我吃惊了。
她大步走过来,如果她手里抱着的不是书而是迫击炮,那么她现在一定已经瞄准我。
“好吧,告诉我,她到哪里去了。”
贝拉将书重重扔到桌子上,然后她就这样站着看我。她眼睛里不再有那种可爱而温顺的暖意,而是种灼烫的火焰。她很生气,怒火染红她脸颊。
“她是谁?”我明知故问。
“别这样,我知道克莱尔不可能去旅游,她甚至连一个电话都吝啬打给我,她一定是出事了。”贝拉激动地说,可是她不忘记压低自己的声音,除了我外,连我的后桌都不可能听到她含糊的声音在说什么。
她有顾虑,她不想让我们的秘密变得人人皆知。
“她去旅游了,贝拉。”我面无表情地说,声音变得异常冷酷。我不希望她知道这些秘密,一大堆吸血鬼警察还在我家里驻扎着,天知道阿罗什么时候就想起还有贝拉这个漏网之鱼。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哦,天啊。”贝拉挫败地叹气,她很难受,眼眶发红,这让她说话的音调开始偏高。“她是不是跟你们……你们一样了。”
她一定觉得我是个怪物,将克莱尔谋杀了。
我感到一股尖锐的痛疼袭击了我的心脏,她不该知道那么多,这会让我觉得自己的保护越来越软弱无力。
“没有,你该相信她因为失恋而流浪去,也许克莱尔现在已经到达欧洲,在法国的某个地方邂逅到她的真爱。”真是个浪漫的猜想,凯厄斯一定会厌恶这种借口,我恶意地想。
“这是谎言,她至少该收拾一下衣服,可是我到她家看过,她的东西根本没有动。”贝拉尖锐地提出破绽,她也许可以考虑毕业后去当警察或者侦探。
我们所有人都忘记该去克莱尔家里收拾几件衣服,这太疯狂了,贝拉竟然会去翻克莱尔的衣柜。
“好了,贝拉,这不是你该管的,你必须相信克莱尔不会有事。”我想自己的脸一定凶神恶煞,我很生气贝拉死不悔改一定要掺和进来的决心,她不清楚自己多危险吗?那群沃尔图里的疯子对于杀死任何一个人类都不会犹豫,我现在恨不得立刻拖着她离开这里,最好逃离美国,等到沃尔图里忘记福克斯再将她送回来。
“她是我妹妹。”贝拉比我还生气地怒吼出来。
就算如此,我竟然会觉得她咄咄逼人的样子很可爱,我有些绝望地知道自己根本无药可救。这让我的底气虚弱下去,我不想威胁她,可是我知道自己的警告对她来说一毛不值,她又不是那些被我迷倒的女孩子,会轻易相信我说的任何话。
“克莱尔去旅游了,我就知道这么多,她可不是我妹妹,我没必要时刻掌握她的行踪。”我冷冷地说,希望她收起那种要命的好奇心,不要让自己涉入险境。
贝拉的脸色一下就白了,我立刻握紧自己的拳头,伤害她的感觉让我很痛苦。
我发现自己来学校上课本来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现在这种时候我就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我会为她带来生命危险,我就是个卑鄙无耻的混蛋。
抄起桌面上的书,我顾不得自己还没有上课就站起身,从贝拉身边走过去。
“爱德华。”她突然轻声叫我,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我脚步一顿,这不应该,我不能因为她简简单单的一句呼唤就立刻改变主意,要拒绝她太困难了。我难受到表情都扭曲起来,这种悲痛的力量折磨着我,最终我还是假装听不到地直直走出教室。
她只是在担心自己的亲人,我不该对她太苛刻。
不,我不能让她接近事实,接近死亡,哪怕会伤害她。
我是第一次如此痛恨起沃尔图里的存在,我恨这种无力保护重要的人的感觉。
我回到家里,如果这里还算家的话。我站在门口,清楚地听到他们在哪里。卡莱尔跟阿罗在二楼,他们正在聊天,阿罗显然心情还算不错。勒娜特在阿罗身边,她就是个影子,几乎没有什么自我的意识。亚历克跟德米特里在森林里,他们会监视任何靠近这栋房子的人。海蒂不在,我在德米特里心里看到,她正在西雅图。
而简在三楼的走廊里,因为凯厄斯跟克莱尔在三楼的房间里。比起等死的临时病房,她果然更喜欢一张安稳的睡床。
我惊讶的是罗莎莉竟然会跟艾思梅在一楼,然后我马上想明白,有简在,她想轻易出现在有凯厄斯的地方也不容易。我走进去的时候,没什么人注意我,这正是我需要的。
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失恋者,还是一个刚刚喝得酩酊大醉脚步不稳的酒鬼。如果有用,我搞不好会真的开始酗酒。
我走到楼梯上,就在半道的地方坐下。疲惫地倚着楼梯,所有人的思想乱七八糟地挤满我空虚的大脑,这是个不错的方法,可以把对贝拉的思念都挤走。
我不能告诉贝拉,克莱尔现在正在面临什么。我不可以让她出现在这里,这满屋子制裁者。
她会死亡的念头变成一种酷刑,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
我愣愣地将注意力放到三楼去,我希望凯厄斯已经忘记贝拉是谁,这是种妄想。
凯厄斯的脑海里是克莱尔,她还是那么虚弱不堪,可是她的脸色依旧有那种美丽的红晕。她半躺在床上,身后是几个大枕头,浅金色的长发有些散乱地垂在肩头流泻而下,她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绝望,而且她身上的色彩很鲜艳。因为在凯厄斯的脑海里,他的世界已经是变成一种诡异灰白色,所有东西都没有原本的模样。除了克莱尔,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颜色的人。
有时候我竟然会同情凯厄斯,甚至能体谅他暴躁的心态,换了我满世界都是扭曲的线条,我也受不了。
然后我听到克莱尔的声音,她说话的样子类似心情很好的少女,笑容让她眉眼都弯起来,看起来很温暖。
“你见过柏拉图吗?听说他是个很好的老师。”克莱尔真心实意地好奇。
我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好奇这些事情,凯厄斯也不明白,他甚至第一时间回想的是柏拉图是哪个吸血鬼,连克莱尔都认识。当然他很快就反应回来,忍住怪异的疑惑回答她的问题,“没见过,如果你想知道的是那个死了的所谓哲学家。”他口气里的哲学家绝对不是什么好词。
“苏格拉底跟亚里士多德呢?”克莱尔是真的好奇,而不是因为无聊。
我阴暗的心情因为她奇怪的想象而变成一种同情,我同情凯厄斯了,他一定不清楚克莱尔满脑子奇思妙想。
“没有。”凯厄斯的耐心比想象的好,如果对象是克莱尔的话,就算他不知道克莱尔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你不是希腊人吗?他们很有名,古希腊三贤。”身边有个三千岁以上的老妖怪,是个人都会好奇以前的历史人物长什么样。
“又不是我咬死的,我怎么可能记住这种家伙。”就算吸血鬼的记忆力再好,也得分他愿不愿意记住。对凯厄斯来说,哪个人类都不够资格让他记住。
克莱尔有点失望,然后她又振作起来,“那么你还认识谁?荷马或者阿基米德。你年纪不是比他们大,而且跟你是同乡,总该有些印象吧。”
完全没有印象,凯厄斯恶狠狠地想。
一个年纪比荷马还大的十九岁青少年,这是克莱尔心里对凯厄斯最清晰的认知。
看来克莱尔是注定会失望的,凯厄斯不会去记住那些历史名人,他根本不屑一顾。如果她来问罗斯福长什么样,我倒可以告诉她。
“如果我永生了,也许一百年后我就会知道今年的历史名人是谁。”克莱尔平静地说,她是认真在想象自己变成吸血鬼后的生活。永远凝固的时间,可以去窥探历史。
这很奇特,我从来没有想过时间还有这种游戏,就像是我几乎没有想过我该去记住什么伟人一样。
“然后三百年后我去上学,不用看书,也可以正确地填对历史试卷。你说过个百八十年的,我去写二十一世纪初背景的小说,能不能得奖啊。”克莱尔有些天真地问,她觉得自己如果不是人类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做。所以变成吸血鬼后,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情来填空。
我都错过她是怎么折腾自己,才能在今天接受自己会被转变的事实。那个心理转变一定不容易,就像是人类在等死一样。
“如果你需要奖项,那么就能拥有。”凯厄斯觉得这种小事很无聊,但他绝对不会去否认克莱尔。
“也就是说即使再过一百年,还是有暗箱操作的存在。”克莱尔忍住笑说。
“难道你不认为是自己的才华征服了所有人。”凯厄斯冷笑,他还在纠结那句阿基米特比他年轻的话。
“恩,我相信如果我一百二十岁,那么一定会比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厉害,大概。”她差点忘记吸血鬼的时间凝固定律,所以她不太肯定自己能不能变得优秀。
再看看三千岁还是这个德行的凯厄斯,她更加怀疑了。
她有理由这么怀疑,因为凯厄斯的兴趣爱好全部都在战争上,他会记得苏格拉底跟亚里士多德才奇怪。
“一千年后会怎么样?”克莱尔脑子里立刻充满了一大堆科幻片场景,还有外星人。
搞不好真的能看到外星人坐着飞碟来拜访地球,不知到时候阿罗会不会抓一只去研究。
“你想让它变成怎么样?”凯厄斯可没有想象什么,他那贫乏的想象力都用在阴谋诡计上,要他写科幻小说真是太过为难了。
“会更好,我希望会有人解决环境污染,地球至少还可以转动五十亿年,我们会活五十亿年。”她觉得这个岁数有点可怕。
五十亿年,真长,所以无论是凯厄斯的三千岁还是我的一百岁,其实都年轻得像是胚胎。
“你会与我同在。”凯厄斯高兴地说,他抓住克莱尔的手。
克莱尔沉默了很久,在她眼里的凯厄斯,俊美又邪恶,可是他的爱情无疑比任何火焰都要炽热永久。吸血鬼的爱情对善变的人类来说,无疑非常震撼人心。
最后我听到克莱尔轻声说:“好,你会与我同在。”她的声音是那么飘,随时会消失在空气里。
不知为何,当她答应时,我也跟着松一口气。不管凯厄斯是怎么样的一个恶徒,他可以得到爱情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五十亿年会变成什么样,如果有一个人能陪伴你五十亿年,你会觉得时间其实并不是那么可怕。
我深深地将脸埋在双手里,死亡的利剑仿佛还悬挂在脑袋上,可是我不愿意贝拉跟着面临这种选择,这么残酷而永久的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真有种……这文走向完结的感觉。
差不多能完结了,我蹲墙角抬头望天。
好想快点完结,越往后越没热情的坑爹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