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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月真的很庆幸前世因为无聊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稳稳地将滚烫的沸水注入到茶壶中,看着普洱茶在沸水里慢慢地舒展开来,不由得回想起刚刚吃完晚餐,黄毅庆将她单独叫进书房时,潘丽贞难看的脸色。
黄毅庆是个性格很矛盾的人,他不喜欢弱者,可是偶尔也会同情下弱者,特别是当这个弱者还讨到他某些欢心的时候。
这个书房有面玻璃幕墙对着小花园,此时天色已暗,就着外面或明或昧的地灯,还能看到小花园大概的轮廓。
黄明月非常优雅地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汤。这茶不用说也是好茶,汤色红亮清澈,香气内敛醇厚,起码是八年以上的老陈茶。普洱茶是越陈越香,可是黄明月觉得自己有些等不及了。她再蛰伏三两年也不是潘丽贞的对手,更怕这三两年将她的锐气消磨掉了,所以她不得不走些险招。
“爸爸,茶好了。”
黄毅庆从玻璃幕墙前回过身来,坐到黄明月的身侧,端起茶杯,细细地闻了闻,然后才三口喝尽,赞道:“明月,你泡茶的手艺不错。”
“不是我手艺好,是这茶好,就是让外行人来泡也能泡出一壶好茶来。”黄明月又替黄毅庆斟上一杯。
“你就是太谦虚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黄毅庆又拿出了一个茶杯,“来来,你也喝,陪我一起喝。”
黄明月听话地替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汤的热度透过杯壁,热热地烫着手心。
父女两个默默地喝着茶,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像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横亘在他们中间。
黄毅庆一边喝茶一边仔细地观察着他这个女儿。黄明月生得很好,脸盘子小小的,眉眼艳丽出挑,下巴尖尖的透着一股子倔劲,却又低眉顺眼带着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
她不像沈云芳,可是哪儿哪儿都有着沈云芳的影子。
黄明月已经沏上了第四壶茶,饶是这茶再好,滋味也有些淡了。好茶要趁热喝,做事要趁热打铁。黄明月知道这一天黄毅庆对她的关注度是蹭蹭蹭地往上升,好感度也是蹭蹭蹭地往上升。
现在应该是个好机会,能够趁机得到些她本应该得到的东西,比如……
“嘭!”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父女两个齐刷刷地抬起头。
潘丽贞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的目光先是落到了黄明月的身上,然后狐疑地绕着小几上的茶具绕了两圈。
“毅庆,要不要让许妈给你准备点甜汤?”
“不用了,我喝茶就很好。”黄毅庆抬抬手里的茶杯,“你要不要也喝点?”
“茶?我怕我晚上喝了睡不着。”潘丽贞狠狠地盯了低头斟茶默不作声的黄明月一眼,脸上的笑容浮夸地有些生硬,“那我先上楼去了。”
“唔。”
“哦,忘了和你说了。”潘丽贞顿了顿,又道,“安娜让金律师接出去了。”这事看起来八字有了一撇。
“唔。”黄毅庆点了点,表示知道了。
黄明月拿着茶壶的手一抖,一滴茶汤洒到了茶杯外,她心里暗笑了一声自己。放下茶壶,拿茶杯的时候手掌作势在那一滴茶汤上一抹,将自己的心事抹得毫无痕迹。
他约她出去,又与她何干?
潘丽贞有些不满意黄毅庆冷淡的态度,她觉得很有必要让黄毅庆搞清楚到底哪个才是被他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
书房的门被关上了,原来房间里令人尴尬的气氛似乎因为潘丽贞的搅和而不复存在了。
“你阿姨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不知道为什么黄毅庆的话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歉意。
黄明月敏感地接收到了他这份歉意:“阿姨对我很照顾。”她没有说潘丽贞对她很好,而是换了另外一个字眼,她相信黄毅庆能够听得出里面的不同。
“唔。”黄毅庆点点头,丢开了那个让他们都觉得不自在不愉快的话题,问,“你菜做得很不错,是特意去学的吗?”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做的不好,我也不知道爸爸爱吃什么,就挑了几样拿手的做。”黄明月笑得一脸纯良,“明川也喜欢吃梅干菜扣肉,不过他更喜欢吃里面的梅干菜。我妈不让他多吃,说是梅干菜刮油,他就背着我妈偷偷地吃。”这是黄明月第一次找着机会在黄毅庆面前提及沈云芳,那个被他遗忘在S镇的前妻。
“哦,是吗?”黄毅庆便有些讪讪的。
黄明月没心没肺地继续道:“我妈晒的梅干菜最香了。不过她也好久没晒过了,腰背不好,梅干菜搬上搬下的不方便,就是偶尔想吃了,就问邻居要点儿。”黄明月坚信,黄毅庆应该吃过沈云芳亲手做的梅干菜扣肉,而且那个味道应该就像是五花肉的油脂渗入梅干菜里那样深深地嵌入黄毅庆的记忆中。
果然,黄毅庆迟疑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你妈,还都好吗?”
黄明月垂下眼帘,眼圈微微有些泛红:“也没有什么好不好的。”那就是过得不好了。
“哦——”黄毅庆的声音里有些怅怅然,终究沈云芳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而且还替他培养出了一双名牌大学毕业生的儿女。
“学校里的事多,我妈又要强,什么事都自己撑着,这两年身体有些不好,一到秋天或是潮天,腰背就痛,常常就吃两颗止痛药抗过去。”
“那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黄明月责备地看了一眼,轻声道:“我妈她怕花钱,再说家里供了我们四年实在也没什么钱了。”这话不假,只不过黄明月稍微夸张了些。
“哦——”不知道为什么黄毅庆心里有些难过,沈云芳就是这样一个性子,从来就不会顾惜自己,这二十年他们母子三人应该过得不容易吧。
“我妈还在周末帮人补课,夜里接点手工活做做补贴些家用,我和明川都让她别做了,她还是会背着我们偷偷地做……”
“你妈就没想过再找一个?”黄毅庆非常突兀地打断了黄明月的话。
黄明月一愣,她原本只不过想借此机会更多地博取黄毅庆的同情心,没想到他却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在乎些。
改嫁?黄明月相信,沈云芳是从来没想过这回事的,也可以这么说二十年前和黄毅庆离了婚之后,她应该就打定了一辈子单身的念头。
按理说一个年轻温婉,有一份稳定工作的女人,即便是带着一双拖油瓶,要想改嫁那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从黄明月记事起,家里也陆陆续续地有人上来撮合说媒的,都被沈云芳以“孩子太小”作为借口打发了。这一年一年下来,几乎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镇中心小学的沈云芳老师是根本没有再成家的打算的,所以那些好心的或是多事的人也慢慢地打消了替她撮合的念头。
黄明月摇摇头:“没有,她也从来不和我们说这些。我记得有一次远房的姑姑劝我妈,我妈还和她生气了,好几年也没往来。”
“是为了你和明川吗?”这样的事黄毅庆听得多了,不外乎是单身母亲怕再婚后继父对年幼的孩子不好,所以一个人苦苦撑到孩子成年,这个时候单身母亲往往也人老珠黄,只能注定孑然一生了。黄毅庆相信,沈云芳为了一双儿女会做出这样的牺牲。
“不是。”黄明月笃定地摇摇头。
“不是?”黄毅庆有些惊讶了,“那是不是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黄明月再一次摇头。这些年沈云芳身边不乏追求者,有些条件还不差。她记得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个镇上丧偶的副镇长还常常借故来家里坐坐,不过沈云芳一直不冷不淡的,人家也就作罢了。龙叔,只剩下龙叔,这些年对沈云芳执着追求着,从没放弃。十年了,就是块石头也应该捂热了,可是沈云芳对龙叔从来是不假辞色……
当然这些都是沈云芳的秘密,黄明月是不会透露给黄毅庆的。
“你妈又何必这样苦了自己,唉!”黄毅庆之后和沈云芳有过几次接触,那还是在黄明月奄奄一息躺在特需病房的时候。沈云芳虽然辛苦操劳了半辈子,不过说话行事温文尔雅,虽然没怎么保养,不过身材样貌还留下了年轻时候的几分影子。她如果愿意,应该会嫁得不错。
“如果我说我妈这样是因为您,您信吗?”黄明月放出了大杀招。
“为了我?”黄毅庆满脸的震惊,半晌才恢复过来,自嘲地笑了笑,“不可能,她恨我都来不及。”
黄毅庆恐怕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对沈云芳的称呼已经从“你妈”变成了“她”,这个“她”念起来,唇齿间便有了几丝缠绵悱恻的意思了。
黄明月目光越过黄毅庆的肩头,看着玻璃幕墙外花木扶疏的小花园,声音里便带了几分的酸涩:“我就知道您不会相信。小时候我和明川不懂事,在外面受了欺负了,回家缠着我妈哭着喊着要爸爸。我妈总是一边抱着一个,帮我们擦去眼泪,然后告诉我们……”
“告诉你们什么?”黄毅庆虽然做了负心汉,可还是有些自欺欺人,不希望在儿女的心目中也是陈世美的形象。
“我妈告诉我们,我们的爸爸比这些小朋友的爸爸都要强,他只不过是暂时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很努力很努力地工作,就是为了给我们买小纱裙和小飞机。”黄明月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黄毅庆默然无语,他从来没有为这对双胞胎儿女做过什么,哪怕是一件做工粗糙的小玩具也没替他们买过。他记得安娜的童年里有着数不清的漂亮裙子,有着数不清的芭比娃娃,而明月明川却只能画饼充饥,望梅止渴。
“后来,过了好多年,我和明川已经不喜欢小纱裙和小飞机了,我们也没等到爸爸。”黄明月暗自留心着黄毅庆的神情,调整着说话的语气语调,“我们失望了很多次,已经不会再去抱什么希望了。我妈也再也没有提及过您,可是我们都知道她心里还有你。”
“不可能。”
黄明月心底轻轻一笑,虽然黄毅庆嘴上说不可能,可是心里应该还是会期待她能拿出有力的证据去说服他。男人就是这样,即便是他因为种种原因抛弃了一个女儿,甚至重新找了个女人琴瑟和鸣,他内心深处必然也希望曾经沾染了他痕迹的女人对所有别的男人免疫,只为他一个人情根深种。
黄明月决定成全他,也成全沈云芳这么多年的痴情。
“爸爸,你猜我大学最后一个寒假在我妈床头发现了什么?”
“什么?”黄毅庆分明是有些紧张,他想象不出来他和沈云芳有过什么贴身的信物。
“我妈的床头藏了两样东西。”黄明月仿佛回到了让她震惊的那个晚上,“一样是我和明川百日时候拍的全家福,那张旧照片应该被我妈看了无数遍,照片都有些发黄发皱了。”
黄毅庆恍惚记得是有过这么一张全家福。那时候的他一边一个抱着粉雕玉琢的儿女,甜美贤惠的娇妻依偎在他的身侧,世间似乎没有比这些更能让他满足的东西了。
“还有一样是一本厚厚的财经杂志。”黄明月故意顿了顿。
“财经杂志?”
黄明月眼圈又泛红了:“这不是普通的财经杂志,那期刚好是用爸爸的照片做的封面。”
黄毅庆的胸口受到了致命的一击,有一股柔情从心底不受控制地流淌了出来,柔软了他因为看惯了尔虞我诈而坚硬了的神经。这种冲击,不亚于衣锦还乡的薛平贵,看到苦守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钏。
黄毅庆作为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满足的同时继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愧疚。他商场上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从不拖欠别人什么,也从不施舍别人什么。不过,他觉得他亏欠沈云芳的这笔沉甸甸的感情债,他穷其一生都应该是还不清了。
“辛苦了!”黄毅庆伸手拍了拍黄明月的手,不知道是说沈云芳还是说她和明川。
黄明月没说什么,只是适时地让眼泪在眼眶中打着圈圈。
有些话,说一遍就足够了。说得太多,黄明月还怕恶心到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