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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阡一直没从楼顶下来,言太宜敢这样约她,定然早对她有所好奇。
过了许久,下面都没有出现言太宜的影子,君阡有些困乏,微阖了眼打个盹,不料身后有人猛地一拍,差点将她吓得从屋顶滚下去。
倒是白尼玛反应及时,一个猛扑栽倒了那人怀里。
君阡无奈道:“梧桐,这样一点都不好玩好吗?”
梧桐嘟哝道:“那你还不是被我吓到了。”
“拜托,”君阡继续阖着眼打瞌睡,“若是别人还有机会在我身后吓我?离我一丈远我就有感觉好了吗?”
梧桐正要反驳,白尼玛扭了扭屁股指了指自己。
若是有生人靠近,怕是君阡没反应,白尼玛也已经感觉到了。能让白尼玛一点杀气都不露了,除了言止息就是梧桐。
梧桐耸了耸肩,“好吧,可是,你呆在这里干嘛?下面很热闹。”
“热闹是他们的,关我什么事。”
君阡没说言太宜的事,继续问道:“在文绣院可好?”
这一问便引发了梧桐无休止的牢骚,“一点都不好,你不知道,那些人天天不是弹琴对诗就是写字画画,再不济也是做女红。哥哥他太偏心了,让你去尚武院作威作福却让我备受折磨,我真想找个人来打架!”
“我手下有很多欠揍的熊学生。”君阡撇了撇嘴抱回白尼玛,“下面倒是热闹得很,你还不下去凑热闹?”
梧桐凝神看了君阡一会,“你变了很多。”
是变了啊!
若是以前有什么好玩的,都是君阡带着梧桐冲进去的;若是以前看谁不舒服,君阡第一个出手揍人;若是以前心中有什么郁结,君阡会拉着梧桐大吐苦水。
可这以前,回不去了。
君阡用手指卷着白尼玛的尾巴,微微叹了口气,“别想多了,下去玩吧。”
梧桐心中总有千言万语想要同她推心置腹,那话语也搁在喉咙将不出来。于是便只能安静地站起来,跳下楼顶。
君阡看着她的身影,下巴抵在白尼玛身上,伤感随之而来侵袭冬日原本就冰凉的四肢百骸,长大了,世界就变了。
屋内的灯火阑珊明辉大现,如同黑夜里五彩斑斓的琉璃夜华。苍茫远山,琥珀星光,皆是眼中华光。
梧桐还没进去,稍稍在屋下驻足,君阡自上而下,看见从一侧窜出的人影。
以为是言太宜来了,君阡正要下去,发现那分明是个男人的体型,挡住了梧桐的去路。定睛一看,竟是言止义。
梧桐俯□与屋檐持平,将耳朵附在砖瓦上听下面的谈话。
“本王一直觉得你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梧桐猛然一惊,故作淡定道:“王爷不是在睿宁王府见过我?”
“我是说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便是街上梧桐女扮男装那次,可梧桐哪里愿意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否认。
言止息的连上露出阴险之色,一步一步靠近梧桐,直至她后背装上柱子,方才停下,一手托起梧桐的下巴,“你说,你跟我三皇兄是什么关系?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梧桐和躲在上头的君阡同时大惊失色,莫不是言止义发现了梧桐的身份?若是被他知道了,恐怕梧桐今日想要活着离开这里都难。
他手掌愈发的用力,在她下巴上刻出一道红色的印记,神色清冷,留一束月光洒在他的连上,本来俊逸的面容带上了诡异的妖红,戾气渐重,浓浓的杀意从眼角溢出,使得梧桐都不敢抬头看他。
“我在问一遍,你到底是谁?”
梧桐的心放佛被狠狠地拎了一下,瞬间沉到冰冷湖底,她不能给言止息和君阡带来麻烦,死也不能!
“我谁也不是,就是我自己!”
言止义松开手,收回原本暴戾的神色,面向月光下恍若仙境的菡萏山,悠悠地叹息道:“你就那么抗拒本王,都不愿承认你是那日菊花台旁边遇见的那个男子吗?”
梧桐和君阡同时松了一口气,但立刻又警觉起来。
遇见言止义这个男女通吃的家伙就没有好事!
梧桐还想否认,言止义从一边伸过来环住梧桐的脖子,“你那日不愿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可是因为你隐瞒了性别的缘故?其实你不用担心,漂亮的女孩子,我一样喜欢!”
君阡突然觉得,言止息的脑洞开得太大了,人家明明是讨厌你好吗!
梧桐真诚地看着言止义摇头道:“那个……其实……是因为……人家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言止义阴沉了下来,眯着眼盯着梧桐,“是谁?”
话音刚落,他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背,一回头,君阡满脸抱歉的站在他身后,轻轻推过他,“抱歉,我来找我的女人!”
言止义转头问梧桐:“是他?”
梧桐红着脸扭扭捏捏地点头,随即一手挽上君阡的胳膊靠在她身上一脸幸福的“你不要来打扰我们两”的样子,将言止义气了个半死。
“王爷没事的话,我们两就先进去了。”君阡搂着梧桐,淡定地走进屋子,独留言止义满腔不齿的抓着柱子,这是他至今第一次失手。
不过,似乎从别人手上抢来的女人味道会更好一点。
他立刻站直了身,朝着灯火通明的房间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冷笑。
“好险。”
“他盯上你了,”君阡皱着眉,“言止息把你送到文绣院时可说了什么?”
梧桐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先进去,我还有事,自己小心。”
君阡说完就消失在她身边。
言太宜在一处偏僻的阁楼,夜色中小阁楼里烛火忽明忽暗,女子瑰丽的线条透过竹篾纸映在玲珑剔透的镂刻雕饰上,桌上粉彩釉瓷茶壶中开着几朵淡黄的花瓣,她推着茶盏似笑非笑地坐着,静看真乃一副美人品茶图。
君阡直径来到阁楼,在门口徘徊了许久。
进或者不进去,这是一个问题。
她的手提起来又放下去,直觉告诉她言太宜是个危险人物,如同这雪地下埋藏的秘密,看似纯洁无害,实则就是一头暴怒的野兽,说不准何时出击。
门开了,言太宜一身浅薄的贴身长衫与外面世界的漫天飞雪格格不入,暖炉生烟,君阡站在冷与暖的交界,像是在钢丝上跳舞,生死两界。
“本宫听说君先生为人耿直做事绝决,怎地今日在我门前如此犹豫,莫非本宫是妖怪还会吃了你不成?”
君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公主说笑,只是公主的阁楼,在下不敢贸然进入。”
“莫非三皇兄的手下都是那么怯懦的?这可与传言中的不同呢。”言太宜黛眉浅笑,铅华沾显的笑颜生动而不深刻,细细看来与梧桐有那么点相似,只是内心的差异使得她曼妙眸光中的莹然笑意那么虚假。
君阡冷不防被言太宜拽进屋子里,扑面尽是带着莲瓣兰芬芳的暖意,而映入眼帘的确是格格不入的画面。
这不是什么雅致的女子阁楼,毫无修饰的砖瓦砌在墙上,绕着墙是一排落兵台,放着各色的刀枪剑戟以及西域特殊材质造型的武器,无一不是精工细作。
每个款式的武器只有一把,却都是上上品。
除了武器之外便是一些大型的床弩和机关设备,君阡在尚武院带了那么久,一眼便认出一种一架床弩是尚武院刚刚研制成功的天机弩。
竟然全在这里!
单是这数量就做够装备一支千人的精锐部队,连君阡都不得不赞叹。
与此同时,那雪地之下埋藏的那些粉末的出处便有了解释。
然而她始终只是淡淡的看着,并不表现出任何的诧异、羡慕或是无意间走进一个巨大阴谋的恐惧。
言太宜原想从君阡脸上找出些变换的神色,无奈那半张面具以及半张面无表情的脸打破了她的幻想,“君先生对于武艺的见解高深,不知对于这些兵器作何看法?”
“很精良,但看得出来这些崭新的兵刃还没有主人。”君阡故作淡定地回答,她无法想象,如果这些东西是拿来对付言止息……
言太宜边鼓掌边赞叹道:“君先生果然是好眼光,宝剑赠英雄,我想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对这些巧夺天工的神兵利器表示抗拒吧?也许,他们不但要找主人,还要找一个首领。”
这是在利诱,若平心而论,作为一个暴力崇尚者,对于这满目的武器只有欢喜而不会厌恶,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看到这么多名贵的武器。
言太宜这是在拉拢她,君阡自然得知,这能很好的诠释权力斗争中挖墙脚的时尚,但君阡不是墙头草。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言太宜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
“我能仔细地看看么?”等了半天回应的言太宜最终等到的是君阡一句毫无指向的问话。
“随意。”
君阡慢慢上前,她自己的随身武器的长鞭,但个人喜好的却是弓箭,就像居忧关之下和言止息第一次的对面,她拉开弓射向他。
此刻君阡毫不犹豫地走到勾着弓箭的落兵台旁,取下一张用玄铁打造的沉弓,小心地擦拭着。
然而在手背触及到弓身的一刹那,君阡发现,这落兵台上的各种崭新武器,没有一样上面附着跟雪地下一样材质的铁屑。
地上的铁屑是生锈的,但这座院子是新建的,陈旧的铁屑附着是多年的腐蚀,绝不属于言太宜和言止义,在这座院子建成前,这块地方属于另一个人。
实在难以想象,除了菡萏山的芙蕖山庄,还会有谁在意这块地方。
可叶策名下的芙蕖山庄,不应该是听命于言止义的吗?
这片刻的静默给了言太宜一种她中意这沉弓的假象。
正在君阡沉思之际,言太宜突然从背后环抱住她,用几近娇媚的,蛊惑人心的声音道:“只要君先生喜欢,这里的一切都可以属于你,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