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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止息安排了下人带着言止义随处逛逛,但言止义很快便脱离了那群人,一个人在睿宁王府逛荡起来。
手下的情报说,睿宁王从前线回来之后,似乎带来了一两个人。
那个街上遇见的人从前不曾听闻,莫非就是言止息带来的人?那么言止息带来了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子金屋藏娇,莫非他与自己有一样的癖好?
四周是王府的下人们来来回回忙着自己手头的事,言止义在回廊走了很久,蜿蜒铺展的玉石路面,飞檐画角的亭台楼阁被积雪银装素裹,盖在那枝杈上。万物皆寂,唯独寒梅开得正好,暗香浮动,融杂了白雪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睿宁王府的楼阁之内是金阙满堂的奢侈华丽,而站在外面看时,却是清新雅致的别苑。就像这里的主人,魅惑众生的皮囊之下是逐鹿天下的野心。
言止义往前走着,通往晚裳阁的方向有一片人工开凿的清湖,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透彻的冰块下依稀可见涟漪波动的水纹。湖中央是翼然小亭,红漆柱子上是山水人物的雕刻,琉璃瓦熠熠生辉。
这般美好的景色中,一个娇俏的女孩正半身附在石桌上偷吃玉盆中的水果,原本是算不上偷吃的,只是那吃相着实不雅,生来高贵的睿安王身边都是谨言慎行的宫人,即便是那菊花台的小倌,吃相也是文雅的。
梧桐冒着冷风不顾形象地挑了一只橙子,原本别人都是拿一把小刀切成一片一片,可她喜欢跟橘子似的剥了皮啃。突然觉得背后有两束鄙夷的光线射在身后,她慢慢回过头,却差点吓得将橙子丢在地上。
那不是有断袖之癖的言止义吗!
一定是上辈子光顾着和他扭头回眸了,才致使这辈子悲剧的相见。
虽然梧桐喜欢男人,可是她喜欢方刃决那种勇猛且简单的人啊!
但是,言止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冷天的不冻死他真是苍天无眼!
她坠下手,悄悄地把手中的剥了一半皮橙子塞回了果盘里。
梧桐转过头的瞬间,言止义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似曾相识,说不出在哪里见过,可这眉目却那么熟悉。
梧桐只想着赶紧离开,被言止义盯着的感觉就像躺在砧板上的鱼,她搓了搓手走出亭子沿着连接岸边的水上道路走着。上岸时,正想卷起两条腿飞奔而去,却被言止义拦住。
他一直在想着哪里见过梧桐,思绪却只是稀稀落落的无法串联,“见到本王为何仓皇而逃?”
梧桐摇着双手否认道:“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梧桐一愣,突然记得之前听说言止义男女通吃,心里拔凉拔凉的,弱弱道:“姓伍名桐。”
“五铜?”言止义愣了愣,想到民间说穷人喜欢给孩子取个贱名好生养,有听过叫阿猫阿狗的,却第一次听闻用铜板命名的,于是忍不住开口道:“好名字!”
梧桐:“……”
名字自然是好的,通俗易懂朗朗上口,若是平日里,梧桐定少不了一阵调侃,可看到言止义,梧桐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就连因为刚才听说地方上进贡了一批味泽鲜美的甜橙所以偷偷跑出来尝鲜的心情都无影无踪。
跟一个变态站在一起的感觉,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梧桐低着头晃着身子,突然好想念君阡啊!果然偷吃东西是会遭到报应的!
她暗暗地发誓,以后要偷吃什么东西,一定要拉上君阡一起,有福同享不是问题,有难同当才是真爱!
言止义突然一拍手恍然道:“你是牡丹亭的梨姑娘?”
梧桐一脸黑线的摇头,所以说,睿安王是个面盲?
不是吗?言止义有些失落,但心里却愈发确定了在哪里见过梧桐。
但他此刻记得自己过来的目的,于是摆出一副傲气凌人的样子质问道:“你是刚来的?”
梧桐眨巴眨巴着眼睛,小脸被风吹得粉嫩嫩的能掐出水来,继而点点头。
言止义比了比梧桐的身高,问道:“这里可有一个白净清秀的男子?”接着把梧桐女扮男装的样貌复述了一遍。
梧桐自是机灵的,一听就知道言止义在找她,只可惜无缘对面不相识,梧桐老实地点头,“有!”
言止义一听到这个字整个人便热血沸腾,彷佛那冷风是山间的清泉,而这王府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当即亟不可待问道:“在哪里?带本王去找他!”
梧桐默默地指指堂厅的方向,“我家王爷便是您描述的这样。”
言止义:“……”
浮上阴霾的脸色预示着他内心的狂躁,既然眼前这个女子不说,那么言止义便自己去找。
梧桐看言止息不说话,便悄悄地倒退了几步,正要离去,发现言止义跟她走的是同一个方向——晚裳阁。
决不能让他去晚裳阁!
心急如焚的梧桐正在想办法拦住言止义,突然看见迎面走来的君阡和江进九!
君阡自打换了男装之后觉得与脸上的面具和她本身的气质极为符合,于是怎么都不肯换衣服。她负手而来,颇有一股宜男宜女的俊逸之风。
方才江进九去了晚裳阁。对于主子亲自救回来的人,江进九不敢怠慢,况且这女子在战场上和言止息旗鼓相当,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只是奉命去晚裳阁嘱咐她们言止义来了,不料梧桐早已偷偷溜了出去。
这便有了君阡和江进九同时出来寻找梧桐。
言止义很是不满君阡和江进九对他视若无睹,拧了眉叱责:“见到本王还不请安!看来三皇兄府里的人真是没有规矩!”
江进九他是见过的,不过君阡……言止义想到之前叶驹说和言止息以及那个无名男子同行的戴面具之人。
君阡自小练武,走路时背脊笔挺,不讲话时微抿唇角,时风眼原本就细长上扬,举手投足间平白多了几分英气。言止义混迹朝堂多年,只一眼便能感觉到眼前这人的与众不同。
手指纤长莹润,出身定然不低;虎口有茧,常年练武所致;走路无声,踏在雪上不留痕迹,内力高强;眼神凌冽,性格坚毅;身姿挺拔,明明不高却给人一种压迫感,气质高傲。
不是普通人!
为何言止息从战场回来,府中就多了几个奇怪的人!
言止义隐隐觉得,自己不得不将注意力大幅度转向睿宁王府,还有面前的人!
梧桐如获大赦,躲到君阡和江进九的背后。
言止义轻轻出手一抓,看似飘飘然,实则暗带手劲向着君阡的死穴而去。手所过之处的雪花在空中贯穿成柱形的包围着他的手掌,顷刻间狂风大作,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君阡眼疾手快,猛提内力右手挡在胸前。
“砰”!言止义的手跟君阡的手掌对在一处,而君阡的左右刚好掐住了他的手腕。
只是身上的上还没痊愈,君阡立刻感到喉咙处涌上一口腥血,脚步未动,眉角却挑了几下。
言止义并未用全力,只是使了七分探底,一出手便知道对方身上有伤,但却依然挡住了他的攻击。
他松开手拍掌似在喝彩,“你是什么人!”
君阡不答,江进九替她答道:“这是我家王爷新招得护卫,君陌。”
“哦?看来三皇兄好福气,怎么本王就招不到君护卫这样的人才?”
君阡心里冷笑,这言止义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
言止息明知道梧桐和自己都在这里,怎会放任言止义在王府中瞎溜达?
她骤然想到,言止息是个精明的人,他一定是想假言止义之手,来做些什么。
是有多么信任,才会让君阡在短短一瞬间相信,言止息是在为她们好!
这种信任,源自于对他能力的认可和心底的喜欢。
因为身份,有许多事言止息不能自己做,而即便他能自己做,他也更愿意忽悠别人替他做。只因为言多必失,而做得太多,依然会遭到皇帝的怀疑。
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远离事情本身,才能明哲保身;只有保住自己,才能保护他身边的人。
“君陌?”言止义重复了一遍,言止息的人他不能打听得太清楚,但他以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支开言止息身边的能人,否则未来会更加艰难。
找那俊俏公子以不是重中之重,言止义此时想要即刻回去做布防。而正巧那边叶驹也走了出来,言止息估算着言止义应该在通往晚裳阁的某处,便毫不吝啬地带着叶驹一同过来。
对峙着的四人皆松了口气,言止义悻悻道:“三皇兄真是好眼光,手下的护卫个个出类拔萃,即便是藏着的姑娘都是天人之姿,小弟佩服!”
言止息摸摸下巴,愕然,“过奖!”
“若是哪天弟弟我想要问皇兄借个护卫防身,皇兄你可陌莫要拒绝。”
言止息偷瞟了眼君阡,淡淡道:“那是自然。”
言止义和叶驹告辞,叶驹驱马追随在言止义的轿子左右。
“王爷可曾发现了什么?”
“看来荷园的事与他无关。”
“哦?”叶驹一脸诧异,“可以见得?”
言止义冷笑道:“还记得他说道芙蕖山庄吗?他知道的,可一点都不比我们少!”
叶驹茫然道:“芙蕖山庄是荷园的姊妹园,只向皇族和当朝一品官员开放,何况那芙蕖山庄原本属于珍妃掌控,虽时隔二十年,睿宁王知道这些,并不足为奇。”
“不,”言止义坚定地说道:“他突然说到芙蕖山庄,是在告诉我,那里将会有事发生!可是,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莫非其实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言止息肯告诉他,那么一定是这件事对他本身没有好处,但对于言止义的坏处,必然更多。所以,他一定是想借自己之手去解决这些困扰,而自己,却还不得不遂他的愿。他轻描淡写一句话,总有人代替他受罪。
叶驹踢了一下马腹,远离言止义。
这些权力的高层,说话总是那么深不可测,若是没有这个摸爬滚打的能耐,还不如离远点好。可无论如何,回去必须告诉父亲,得在芙蕖山庄多安插些人手。
近来不太平!
轿子里传来言止义低低地叹息声,“尚武院今年是不是又该开始招生了?”
“是!”
言止义玩弄着手中的扳指,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