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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红着脸,骑着马跑过方刃决身边时眼神偷瞟了一眼,方刃决全然不知,正看着背影潇洒带着些玩世不恭的羽君阡,心中有些纳闷,方才知道自己当天惹到了红遍侑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遇神杀神遇魔弑魔比母老虎残暴的混世太妹,他不屑地轻哼了声,策马追赶上去。
邵奕炆和上官离已换了位置,这剩下的八人都是佼佼者,决赛的地点在里点兵场不远的荣威台上,稍作整修便要开始,而君阡等人已到达了荣威台,单打独斗靠得是自身实力,对于从小耳濡目染的君阡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只是有些担心梧桐,君阡跳下马,围着高台走了一圈,台子被架在两丈高的空中,综合考验了内力、轻功、反应能力,若是对手出招过重打下台来,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梧桐追上来,看着君阡正在冥思,荣威台的高度让她咋舌,“这么高,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不会。”君阡的嘴角微微上扬,回眸对着刚到达的邵奕炆微微一笑,便转身拉着梧桐找了个遮阴的地方坐下,邵奕炆虽然不会武功,却心思缜密深谋远虑,为将者号令全军,靠得不只是威严,还有德行。恩威并施赏罚有度,最忌骄躁自大。若是谁真敢在此出手过重至对方于死地,那么来日领兵必然会因个人言行遭到公愤。所以这考得不只是武艺,还有品性。对待敌人可以狠心决绝,却不能同样去对待所有人。
君阡和梧桐平时贪玩了些,倒也没真的视人命如草芥。骄阳似火,君阡有些耐不住炎热,看着一旁被伺候地安逸的邵奕炆,正要过去,被一人拦住。
梧桐站了起来揉着衣角站到君阡旁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一脸毫无表情的方刃决。
君阡蹙眉,阳光照得她眯了眼,“喂,你是挡道挡上瘾了?”
“这道可是你家的?只准你走不准我走?叫它它会应?”方刃决蔑视的眼神落在君阡脸上,看着她被烈日晒得微红的脸颊沉下颜色,愈发黯淡,只是眉间的煞气不断上升,看向他时变成了饥饿的猛兽想要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好有魄力!梧桐在一边如是想,三番四次跟着君阡作对,这个世界越发充满激情了。那年她们还小,欺负完东边欺负西边,打得别人满地找牙之后的小梧桐嘟着嘴揉着眼娇嗔:“这年头的男人都怎么了,比女人还娇弱!敢不敢来个能跟小姐呛声的,要我知道世上还有真男人活着!”虽然,她一直没有意识到她家小姐是个纯爷们,但这不妨碍少女美好的愿望和此刻萌动的春心。
“啪!”君阡一手抽出自己的长鞭甩在地上,其声惊破天际,似一道长天幕布之外的惊雷,干脆利落,霎时撕破苍穹,显现腾云驾雾的金龙气势。
“你叫方刃决?”君阡冷森森地笑道:“很好,看来今天,非打一场不可了!”语毕立即挥动长鞭抽向他。
方刃决未料君阡当机立断毫不犹豫,侧身一闪,长鞭擦过他的衣袂擦落些细碎的线丝,君阡单手一抽,那鞭子在空中打了个转直直扑向他腰间。他向后一倒身子停在与腰齐平的半空中,看着那长鞭从他眉角划过。拔出随身带着的双钺。
“喂,你们——”发觉事态不对,比武还未开始此处已打得如火如荼,那太监蹬着脚尖翘着兰花指大叫,“来人呐——来人呐——快停下,你们这是舞弊——”
谁还会去听他的嘶叫,周围的人纷纷聚拢看这边的好戏,君阡和刃决同时回头瞪了眼太监,“我就要他(她)做对手!”
太监被两束凌冽的眼神吓得倒退了一步,赶忙收回目光拍着小心肝嘀咕道:“我是作孽哦——这可如何是好——吓死老奴了!”
岂料邵奕炆和上官离同时眼前一亮,一个捋着胡子笑得隐晦,一个假意喝茶默作应允,这世上最好看的对手戏,便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场势均力敌无法预知结果的斗争才有让人惦念的可能,强强联合喜大普奔,强强之争喜闻乐见。
没有受到阻拦的君阡一脚踹在石灰岩墙上,借力窜到荣威台之上,扬起下颚,露出些鄙夷的神色,朝着下方勾了勾手指,风中衣袂蹁跹,飘舞如三月柳絮纷飞,身子挺拔峻绝,清霜不落玉碧无痕,束翠沉沉似名家笔下的风竹。只是那般狂傲睥睨,俗世之物如何落眼?
受到挑衅的刃决接收到上方的挑战,轻蔑一笑,虽然这个女人武功了得,可他怎会放在心上,女人就该温柔文静娴雅端庄,他已然忘记了自己说过不跟女人动手,打心眼里已经将君阡当做了男人。如果非要说她是女的,那一定是母兽!
凌空一跃落在荣威台边缘,手中是锋利的双钺,兵器上显了些弱处,短兵器遇上软武器,以柔克刚占了三分优势,君阡势必不会让他近身,这样双钺便失去了短小精悍的优势。
台下是一片喝彩声鼓掌声,人声鼎沸,看着台上还未开始便蓄势待发的阵仗,点兵场那一下众人便知此二人皆是高手,如此一来气氛高涨,仰着脖子看着上面冷静对峙,突然一切声音停止了下来,众人秉着呼吸,台上的一举一动扣人心弦。
梧桐紧张地注视着双方,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一边是一起长大的君阡,一边是初有悸动的男人,但是为了能去战场,她一咬牙一下狠心,还是得支持自家小姐呀!男人可以继续找,靠山不能丢!
“啪”!鞭子展现着它独有的韧性游荡在方刃决身体的各个部位,在空中舞得优雅凝动,似一匹华光靓丽的赭色绸缎伴着羌笛之声跳一曲战舞,每一鞭力道十足又不失灵动,将方刃决阻在一丈开外,方刃决手中的双钺有一下没一下地挡着君阡的鞭子,寻找着破绽。
君阡向来认为,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是以招招攻入对方要害,也同时暴露了些自己的防御弱势,只是她的攻势太猛,若非绝顶高手在无法挡着她攻击之时压根腾不出手来反击,只是刃决师从高人,虽然便面看来做事豪放不拘小节,实则悉数对手要害绝不手软。
方刃决凌空倒翻将后背露给君阡,君阡心中一喜,即刻便那鞭子直直飞出,刃决猛然间侧身回转敏捷绕过长鞭,转到君阡背后,君阡一惊,半空中的鞭子收不回来,他依然进到她身边,左腿向后一踹。
千钧一发,眼看君阡就要落空,梧桐挤在人群中仰着头,不顾刺眼的光线用了些内力向空中喊道:“方公子,自从那日城下一见,小女子对你日思夜想,闭目都是你的身影,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小女子爱慕,不知可否今夜约见?”
君阡的腿停在半空中,刃决一个踉跄,刚好被君阡绊住,身体向前倾去,好在反应敏捷,单手拉住荣威台边缘的麻绳,未落地,君阡长鞭一甩,已绑住他的腰,被拉在空中似大鹏展翅,却无法收翅。
所有人眼神看向梧桐,梧桐作羞捂着脸,小姐啊,我可为你丢尽颜面了,你好自珍重。
上官离猛咳了声,手按在桌子上,邵奕炆赶忙拍着他的背给他抚顺了气息,“这年轻人的场合,老太师还是悠着点,保重身体!”
“是是是!”上官离浑身一抖,世上所谓奸诈者,莫过于此。
方刃决身子架在空中,单手我这绳子,扭向一手握鞭子一手叉腰满脸竟是得意笑容的君阡,愤愤道:“你耍诈!”
“对呀,我耍诈!”君阡答得云淡风轻,“我就耍诈了,怎么滴?有本事咬我啊!”
“我呸!”刃决吐了口唾沫,“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
君阡朝台下张望,自家丫鬟果然够靠谱,冲着梧桐眨了眨眼,喊道:“下面的美女,速速敞开你的怀抱接好!”
“你!”方刃决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未料她松开鞭子,一手伸到他面前,微笑道,“耍诈是耍了,不过看你够男人,起来吧!”
方刃决侧了脸,虽然败在她手下,但君阡凡事掌握了度,也不算乱来,战场之上阴谋阳谋,无论什么谋,只要能赢便是英雄,怪不得她,但也没接她的手,自己从地上一跃而起,哼了一声跳下荣威台。
君阡耸耸肩,男人都这么爱面子吗?她没管这么多,随即跳下台子,找到梧桐,搂着她的肩打趣道:“当众表白勇气可嘉,来日我定送上大礼,加油!”
梧桐一推君阡,嘟着小嘴,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去,“小姐最是无良,以后梧桐再不帮你了!”
“是吗?”君阡奸笑道:“方才你是不是做好在下面接着他的准备了?”
“才没有!”梧桐一急大眼睛上便蒙了层烟雾,摇着嘴唇两腮更红了,“哎呀,人家要去比试了,不跟你胡扯了!”说罢偷笑着跑向比武场地,与方刃决擦肩而过,冲着他浅垂眼眸笑意盈然。
接下来几场倒是过得平平淡淡,方刃决虽然败给了君阡,但之后几场连胜,不负众望地进入三甲,梧桐却失手败落,引得君阡一阵叹息。
“不打紧!”君阡安慰着失落的梧桐,“进了前八赢了一场,只要我能拔得头魁,皇上一定不会拒绝让你跟着我的。”
三日后殿试,考得是排兵布阵,君阡毫无压迫感,就如年少时夫子要测验,可君阡向来是能逃课便逃课不逃课便睡觉,因着此事没少挨批,记性却一直不涨。考试嘛,那年的小君阡一瞪眼一挥鞭子,隔壁桌的小赵钱孙李一个个奉承地递上卷子,一遮眼睛,“喏,给你抄,少挨一天揍行不?”
小君阡满意地点头,而此刻的君阡亦是自信满满,指着远处的方刃决一字一顿道:“看我怎么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