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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全黑,宫灯一盏盏点亮。王政君身着宽袖长裙,摇曳坠地,一脸的忧愁透露着她两日来的操心操力。云萝的事,她已着手调查了许久,虽是密不透风,无蜘蛛马迹可寻,但总算是有些眉目,也不至于一无所获。况且她也去找过云萝了,云萝的言行,更让她证实了原先的想法。这巫蛊之事果真是傅瑶故意陷害的云萝。
青石板上的淡淡月光,映出花枝颤颤,有如浓墨渲染出的墨画。她缓缓移步,眼前黑影重重,心也越发沉重。看来,这计划她可以实施了。
前来奉迎的宫人在两侧跪了一地,王政君缓步走进椒房殿,满院一袭而来的簌簌花枝,和绵延辉煌的灯光映亮了她的脸。殿门前两侧站着的宫娥低头行礼,小心翼翼地为她推开朱红色雕花大门,门随之发出了沉闷而深厚的响声,那一声声竟刺得她心里一阵心慌。她抬步才进去,雅竹就急忙冲上前说:“皇后娘娘可回来了,太皇太后遣人来问了好几次了。”
太皇太后?王政君心一沉,傅瑶果真是去找上官太后帮忙了。她嘴角含着一丝忧然,将茶轻轻搁在桌上板着脸说:“问什么?”
“在问夏美人的事。”雅竹又为王政君沏上新茶,低头回答得分外小心。
“傅婕妤就这么迫不及待么?”王政君一阵心烦,蹙着眉的脸更加忧郁沉静,“好,她既想要结果,那本宫就给她一个结果。”起步,面向窗外,低低地说:“通知灵涓,明日按照计划行事。”
如此一来,王政君今夜便是再也无法入睡,翻来覆去,眼前全是云萝的事。此事本是安排得天衣无缝,可事情未完,心里难免忐忑不安。她眼睛涩乏得很,却转眼已经天明,连日来的奔忙再加上一夜的折腾让她面色发白,有些虚乏。灵涓上前扶她起床的时候,她几乎站立不稳,险些栽倒在地。灵涓见此有些心疼,“皇后娘娘还是别去太后那儿了,在寝宫歇着吧,下面的事情就交给奴婢办好了。”
王政君执力挺起腰身,扶灵涓的手臂也静静拿开,“本宫自是要去的。既然要做戏,这戏就该做得真一些。”
梳妆后,王政君便依计去了王太后那儿。陪她说话,替她梳妆,做足了一个端庄皇后应有的孝顺与贤德。连连的孝举惹得太后很是高兴,见此,王政君才敢为云萝求情。可道理人情说了一大推,王太后却仍是冷着脸,不肯答应。一宫娥急急地跑进来,惊慌失色地说:“禀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茞若殿失火了。听说夏美人还在里面。”
一句话惊得众人面色惊慌,王政君随之起身,心急如焚的她急急地告退,“请母后恕罪,臣媳这就赶往茞若殿了。”
“去吧!去吧!”王太后连连挥手,眉目间也满是担忧,低头不禁一声无奈的叹息,“哎,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了?”
冷风拂面,步履匆匆,王政君赶到茞若殿的时候,大火仍未被扑灭。此时,徐徐的风不停歇地飘着,泛起的熊熊烈火便是如同急蹿的飞龙般,汹涌地环绕出耀眼刺目的团团火光。热气沸腾间,狂吐出的猛烈火花仿佛橙红色的瀑布,瞬间就淹没了茞若殿。她急急地迎上去,眼前晃动着一波又一波的人群。忙乱救火的人,难以扑灭的火,形成了杂乱而悲戚的画面,片片身影恍若流光般闪痛了她的眼睛,让她的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找到夏美人没有?找到没有?”王政君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双手紧紧地拽住来往太监的衣袖,一个个地问。
“还没有。”来往忙碌救火的太监个个面带惶恐,颤抖的身影亦是愈发地卑恭。王政君一听,整个心顿时凉了一大截,她几乎是竭斯底里地喊:“你们给本宫再去找!找不到夏美人,本宫拿你们是问!”
“诺!诺!”匆匆的身影又在王政君眼前晃动,她却已没了力气,脑袋昏昏沉沉地痛,只是一个劲地喃喃自语:“云萝,你不可以有事,一定不可以……”
“别担心,那么多人去了,该是救得回来的。”刘奭走近扶住王政君颤抖的双肩,他眼眸幽深无底,些许的叹息渲染上了他眉宇间的那一丝哀愁。
王政君抬起眼泪盈盈的双眼,才发现刘奭的身旁,傅瑶的身影站得笔直。她仍是一如既往的骄傲,不可一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悲伤,甚至连一丝愧疚也没有。王政君心里缓缓生凉,傅瑶,你的心肠当真如此硬么?
“启禀皇上,已经找到夏美人了。”一太监俯身过来,神色有些慌张,掂量之间压低声音又说,“不过奴才们找到夏美人的时候,她气息全无,已经仙去了。”
那太监才说完话,就见几名侍卫抬着云萝的尸身朝这儿过来。在场众人望眼一瞧,云萝身上裹着的华贵宫装已被烧得破烂不堪,足见血肉模糊的身体。待侍卫们将云萝安稳地放在地上,才发现云萝的脸被烧成了焦黑,惨不忍睹,根本辨不清容貌。就连云萝那乌黑的发丝也被烧掉了一大截,杂乱地缩成了一团。云萝的样子看着有些骇人,令人恐惧的同时又不免心生怜惜。
“云萝!”王政君见此急急扑上前去,泪水如雨而下,整个人亦是如瘫软了一般。灵涓也忍不住哭了出来,紧紧上前扶住了王政君。
傅瑶见此却有些震惊,人真就这么死了吗?她可不信!她带着一丝狐疑迈步上前,又轻瞟了云萝几眼,残留的衣服边角倒还真是她夏云萝的。正低头思索间,一股烧焦的尸体气味随风漫了上来,令她有些作呕,她忙低头挥挥手,瞟向一边站着的侍卫问:“确认过了吗?这真是夏美人?”
“回娘娘的话,卑职已经确认过了。”侍卫俯身上前,眉眼之间满是肯定,“她身上带着夏美人受封时的首饰,该是错不了的。”
傅瑶闻言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可隐隐间又总觉得这火起得太蹊跷了些。她沉眸,一时思虑不出个大概,只好缓步走到刘奭身旁站着。刘奭见此颇为心痛,蹙眉难过之间,便是不忍再多看云萝一眼,他别过脸冷冷地问:“昨晚是谁服侍的夏美人?为何让夏美人独自留在内殿?”
“回皇上的话,夏美人因罪被囚禁内殿,身旁并无服侍之人。”答话的太监很是恭敬小心,惟恐有所不妥。
闻言,刘奭心口沉痛,如同堵上了坚硬的石块,一片心冷,一片厚重,这惨局竟也是因了他的缘故。他手一挥,无奈地说:“抬下去吧!”
“不要!不要!”王政君声嘶力竭,两行眼泪簌簌落下。雅竹悲痛交加,也紧紧上前扶住了王政君,“皇后娘娘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您可要保重身体啊!”她低眼四处一瞧,才敢小声在王政君耳边道:“皇后娘娘,夏美人已经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