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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游说完,唏嘘感叹了一番,就去跑去冰箱里掏出了两罐啤酒,他打开一罐递给萧寒:“老子也不是不想奋发图强,老子是没那个本事啊,我天生就是一吃软饭的啊。”萧寒喝了口啤酒,斜了施游一眼:“那你慷慨激昂个什么劲儿,说的自己真跟个失足妇女似的。”
施游还想着说两句,电话就响了。他跳过去拿过电话,一看来电显,朝着萧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无声的说,我金主。然后施游接了电话:“喂,我在家呢,你在楼下呢,行啊,今儿我是穿西装还是穿随便啊,行,我马上下去。”
施游说话的时候,萧寒朝着楼下看过去,楼下停着一辆宝蓝色的跑车,跑车外站着一个人,身材挺拔,看不清楚面容,但是气质不错。
施游挂了电话也不着急,他慢慢的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瓶乳液朝脸上拍了,又拍了点BB霜,画了两条眼线,从衣柜里扯出件衣裳来,朝着萧寒说:“看见没,都是名牌,我姘头给我买的。”他朝着萧寒挥挥手:“我去了,钥匙在花盆底下,可别忘了。”
萧寒拉住了施游的胳膊,施游朝着他笑笑。萧寒对施游说:“等我有钱了,你就跟着我混,别化这么难看的妆了,现在去找你姘头去吧。”
施游拍拍萧寒的肩膀:“你可得快点有钱。”说完,扭着小腰风姿摇曳的就出去了。施游站在楼道里朝着萧寒回过头来又说了一遍:“你可得快点呀。”然后把腰扭得跟十八街的麻花似的下楼了。
施游跟着姘头鬼混去了,到萧寒第二天准备去搬家公司去看看都没见个人影。萧寒在早点摊上买了俩包子,一杯豆浆,在公交站点给上赵哥去了电话。他仔细的交代了自己要过去的时间,询问赵哥公司的详细的信息。赵哥说着,萧寒认真的听着,他时不时的嗯上一声,最后朝着赵哥道了谢。
公交车上很挤,萧寒站着吃完了包子,喝完豆浆,把垃圾拿在手里,等到下了车才把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里。
其实鼎康并不大,说是个公司不过是租了百十来平的阁楼,十几个人,四五辆车。萧寒跟着前台走进老板办公室。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白胖子,胖的脖子跟脑袋都连一块儿分不开了。
萧寒进去的时候老板捧着个紫砂壶,吸着茶水,哼着沙家浜,这老板还挺有意思,唱的是阿庆嫂,沙哑的粗嗓子生生的揪出了细调来,跟杀鸡似的。一听门响,白胖子几乎是在老板椅上打了个滚,捧着紫砂壶忙正襟危坐:“那什么,不晓得进门要敲门啊,人吓人吓死人的啊。”
萧寒忍不住笑了。萧寒先前电话里听赵哥说了,白胖子姓李,是这里年岁最大的,大家都叫他一声李哥。他朝着白胖子叫:“李哥。”白胖子把手里的紫砂壶放在桌子,站起来,眯着一双小眼睛看了萧寒一圈:“你就是小赵的那个弟弟啦,瞧,瘦的跟小鸡似的,读过书吗,要不你还是在办公室里打个杂吧。”
萧寒明白了,赵哥先前一定是个白胖子说了自己的事儿。萧寒心里挺感动,萍水相逢做到这个地步,可谓两肋插刀。他摇摇头:“我书没读多少,我跟着大伙干吧,李哥,我行不行的,你让我试试。”
李哥在紫砂壶里倒了点水,朝着萧寒招手:“来,来,别站着了,说实话,我们是挺缺人的,活累,工资也不算多,你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娃娃,要是想试试,就试试,丑话说在前头,行就是行,我二话不说把你留下,不行,你也就别墨迹,你干多少天,我就给多少天钱,你拿钱走人就行,试用期一个月,试用期2500,转正了3000加提成,怎么样?”
白胖子朝着萧寒递过一杯茶:“喝杯茶,好好想想。”
萧寒接过白胖子的那杯茶,一饮而尽:“行。”
白胖子看着萧寒的干脆利落很顺眼,他笑着说:“好,利索,以后就跟着小赵一组吧,我把大刘换换组。”
萧寒知道,这个白胖子嘴里是那么说,可是他还是照顾自己了,想着自己刚来没有熟人,怕别人欺负他,把他跟赵哥分到了一组。萧寒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这世间广阔,即便是存在着王道申那样的人渣,可终究是好人多了一些。他点点头:“好,麻烦老板了。”
白胖子点点头,朝着萧寒说:“那就这么定了,你今儿中午跟我们一起吃个饭,熟悉熟悉,明儿开始上班吧,我可说实话,我们这儿上班有点,九点上班,下班没个准哈。”
中午的时候,公司的人差不多的都聚在了一起,虽然不全乎,可也差不多。白胖子乐呵呵的把萧寒介绍了大家伙。一群大老爷们,只有两个小姑娘,一个前台一个会计。两个姑娘也不害羞,直盯着萧寒看,把萧寒都看的不好意思了。
中午饭摆了十几个饭盒,饭盒里是家常炒菜,鱼香肉丝,地三鲜,宫保鸡丁等。两个小姑娘拨了点菜,拿着盒饭一边去吃了,十几个老爷们脱了外套,一边聊天,一边扒着饭。话题荤素不忌。萧寒也跟着笑,他的心里终于找了活着的真实感,是的,他活着,原来这不是一场梦境,只有在这样真实的生活里,他能觉出他的生命依旧存在。他是萧寒,他延续的是自己的生命。
萧寒酒足饭饱,甚至还打了个饱嗝,他跟白胖子道了别,就坐公交车回去了。施游还是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跟着他的姘夫上哪儿野去了。萧寒有心想给施游去个电话,可是他现在连个手机都没有,想也没用。萧寒抡起抹布仔仔细细的擦着桌子,心想等着施游回来前一定得把这个猪窝收拾出个人样来。
头一天跟着赵哥干活,萧寒的肩膀上就磨出了几片大水泡来,手上破了好几道口子,掌心有几个血泡。萧寒忍着不说话,他知道这是暂时的,忍一忍就过去,只要手上磨出了厚茧,以后就没这么疼。萧寒跟赵哥抬着一架钢琴小心的朝着楼下走去。老式的楼房里没有电梯,必须一截楼梯一截楼梯的小心抬下去。钢琴尖锐的地方压在萧寒掌心的血泡上,钝刀子杀人般的疼。
赵哥见萧寒豆大的汗顺着脸颊流下去,呼呼的白气挡住了他的脸,使得萧寒整个脸包裹在一层白雾里。他对萧寒说:“小萧,要不歇歇,你还挺拼命啊。”
萧寒呼了出口气,他是憋着一口气。要说里一把子力气,他还真没有多少,他只能憋着一口气告诉自己,萧寒,你不能歇,你慢慢的把自己练成个老爷们。萧寒对赵哥说:“再加把劲,下两层楼就到了,干这个,能不拼命吗。”
赵哥哎了一声,和萧寒把钢琴抬到楼下,小心的抬上了装满柜子箱子的小卡车。萧寒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朝着二环飞驰,他呵呵的笑了。萧寒累的烂泥一般躺在的座位上笑得很高兴。
赵哥看着萧寒傻笑忍不住问:“哎,小萧,你这是笑什么呢?”
萧寒烂泥一样的笑得心满意足:“你不懂啊,舒坦,真舒坦,心里他妈舒坦死了。”
萧寒确实觉得现在的日子心里舒坦死了。白天上班,晚上睡觉,尽管累,可是日子总是有盼头的,下班了还可以三五个人聚在一起下个小餐馆,吃个烤肉喝喝小酒。开始的半个月,萧寒每天回去都要用大头针小心的挑破肩上的水泡和手心的血泡,上药,裹上厚厚的纱布,慢慢的萧寒发现自己的手心生出了一层不算薄的茧子,家具上的木刺,尖角什么也不能特容易的就把刺破他的手心了。萧寒肩膀上的水泡也起得越来越少,萧寒觉得这个小身板也慢慢的有股子力气了。
白胖子也觉得萧寒挺用心,人也不错,也没愣让萧寒等到一个月试用期结束,这个月十五号就和大家一起发了工资,萧寒领了半个月的工资,心里美滋滋的。他数了数,一共一千五,白胖子还给多发了点。萧寒拿了工资非要请赵哥,白胖子他们几个喝几杯,也赶上明天休息,几个人就找公司的楼下烧烤店叫了一瓶白酒,一捆啤的,就着烤肉喝酒聊天。喝着,喝着都有点刹不住闸,白胖子的媳妇来了好几电话,白胖子估计是喝的晕乎了,生生的给按了。
赵哥看着直笑,他指着白胖子说:“别看他现在敢按,醒了就该跪遥控器了,还不准换台的。”赵哥喝得不多,他拿出手机看看点,这都半夜了。赵哥扶着白胖子站起来,招呼大家:“散了,散了,各回各家,有妈的找妈,没妈的找媳妇。”
萧寒也喝的不多,他帮着赵哥把人都送上了出租车,一一都送走了。萧寒找老板打包了剩下的肉串和馒头片,拎着塑料袋站在马路上等车。
等二十多分钟,连辆出租车的红灯都没看见。萧寒想了想,觉得公司离自己住的地方也就j□j个站地,走回去也不远。他拎着塑料袋慢慢悠悠的朝着家走。
萧寒走了两三站地,在华贸商城前路灯下看见一个小孩。小孩笔直笔直的站在路灯下,盯着天空看。萧寒也抬起头看天空,想来是空气污染太严重了,天空上灰蒙蒙的一片,连颗星星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这孩子倍认真的看什么呢。
萧寒觉得这么个孩子大半夜不在家呆着挺可疑,他也不怕撞见鬼了,走过去对那小孩说:“小朋友你怎么不回家。”
萧寒这话没说完,就发现这孩子他认识,他脑门都疼了:“王明其,你这是干嘛?”
王明其穿着一身刷白的小西装,跟个小纨绔似的。王明其扭过头来,问:“你谁啊?”
萧寒拎着手里的袋子就朝前走:“我还真不是谁。”
王明其看着萧寒走出去四五步,终于反应过来,他朝前追过去:“沈嘉宁,你怎么成这样了?”
萧寒被王明其拽住胳膊,他拖着王明其往前走:“我成哪儿样了?”
王明其打量萧寒。他还真是头一眼没认出来,绝对不是装的。沈嘉宁黑了,虽然不是特别的黑,但是混进点暗点地方也够看不清楚脸了,似乎高了,壮了,穿着一件黑棉衣,理了个板寸,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沈嘉宁是精致完美的男孩子,忧郁,弱懦,纨绔,那么现在的沈嘉宁就是个漂亮的爷们,健康,阳光,平民。
王明其打量半天,嘟嘟囔囔的说:“你这是一点气质都没了,我爸肯定不喜欢了。”他啧了下舌:“你真是沈嘉宁吧?”
萧寒去扒拉王明其拽着他的手:“我还真不是沈嘉宁,我姓萧,你认错人了,快放手,放手,叫你爸来接你。”
王明其死拽着不撒手:“我不放手。”
萧寒往前拖着王明其走出七八米去,实在走不动了,他回头看王明其:“你这是怎么了,快给你爸打电话了。”
王明其见萧寒不走了,他朝着萧寒的怀里钻进去,撒娇似的扭了扭,叫:“嘉宁哥哥。”王明其在昏黄的灯光下,吐着白气,露出一口白牙来:“我饿。”
萧寒看着王明其的那一口白牙,真想一个一个的给他掰断了。他狠狠的一拍王明其的脑袋:“叫他妈的萧哥,再叫嘉宁哥哥我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