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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12月12日,星期二上午九点,K县火车站站台挤满了送行的人群,今天是一年一度送兵的日子,全县首批二百三十七名新兵将在这里登上开往省城的列车,作为第一批赶往省城的新兵,胸前带着一朵大红花的二喜站在人群中强忍泪水看着面前哭的好像泪人的苗桂荣。
一个月的时间,一系列体检等待中,苗桂荣哭了一场又一场,虽然牛富一再表示已经找好人把二喜送到此次征兵最好的地方,可只要想到自家才十六岁的二喜即将离家,苗桂荣的心就说不出的难受,做被褥做棉袄,无论众人怎样的劝说这些东西部队都发,苗桂荣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忙道着。
当日子一天天靠近,苗桂荣开始整宿整宿睡不着,惦记二喜到了部队能不能吃饱,惦记二喜到部队能不能穿暖,惦记自家老实的二喜会不会被人欺负的啥也不像,每当想起这些,苗桂荣心底就不止一次的后悔,可通知单已经到手,这时候后悔也晚了。
临走的前一天,苗桂荣哭着把二喜兜里的钱缝在贴身穿的大裤衩里,看着厚厚的一沓钱,苗桂荣又开始害怕二喜因为钱多挨揍,可拿出后,又怕钱少吃不开,反正一晚上的时间,苗桂荣拿着二喜新作的大短裤没完没了的折腾,一会拆一会缝,最后还是宋城看不过去,拍板决定把钱都带着,用宋城的话就是穷家富路,怎么的也不能让二喜因为钱受屈,二喜自己赚的钱加上宋城老两口给加的,大壮给添的,凑了个整数,害怕钱太厚招人惦记,苗桂荣把二喜收拾好的大包打开,把所有的短裤线裤全缝上口袋,按照两千一沓给分散开。
不断的伸手摸着苗桂荣脸上好像怎么也擦不干的眼泪,“奶,你别惦记我,我会好好的,到地方我就给你来信,别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喜啊,别委屈自己,别怕吃亏,有点眼力见,多干活少说话...。”
祖孙俩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说着言不由衷的安慰,当哨声响起,二喜的心一颤,含在眼眶里的眼泪在眼圈直转悠,抽了抽鼻子,二喜勉强露出一丝笑,使劲搂住因为集合哨声而哭的越发厉害的苗桂荣,“奶,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二喜转身大步往队伍中跑去,跑动间,二喜悄悄的把滑落的眼泪擦掉,再次转身时,二喜笑着看向苗桂荣、宋城、大壮。
蹬车,站在窗户边,看着窗户下跟着红了眼眶的大壮,二喜恳求的看着大壮,二喜湿润的眼中那浓浓的恳求让大壮使劲点点头,微微动了动嘴唇,“放心。”
呜的一声长鸣后,火车咣当一声动了,随着火车的晃动,苗桂荣双腿一软,“我的喜啊,”一声带着哭腔的大嚎声响起,这声沙哑的号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紧紧的趴在窗户上,看着软到在大壮怀里的苗桂荣,二喜使劲挥着手。
渐渐的,渐渐的,慢慢驶出站台的火车带走了眼前最后一点模糊的身影,抽着鼻子低着头挡住眼底的那丝茫然和伤感,二喜挪动着发滞的双腿回到座位上坐好,而无论是车上的二喜还是站台下的苗桂荣都没有看到,躲在柱子后面红着眼眶的宋德贵。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当二喜回神后才发现身边的嘈杂声已经很大,眨了眨有些发胀的双眼,二喜拿出一块纸擤了擤鼻涕,“兄弟,送你的那是你家啥人?”
轻轻的碰触伴随着好奇让一直低头的二喜抬起头,入眼的大圆脸让二喜下意识的扯动了一下嘴角,“我奶。”
二喜的回答让对面那张略显喜庆的圆脸露出一丝理解的表情,好像这一声回答彻底打开了对方的话匣子一样,笑眯的眼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好奇,“我是宝泉的,兄弟你那个屯的?”“二洼子的。”
七个小时的车程,一问一答中,二喜心底的那份交杂了伤心、失落、茫然的复杂也慢慢的消失,偶尔低头看到身上那身橄榄绿的时候,二喜心中又有了一丝欣喜。
中午吃了一顿面包后算是把午饭对付过去,下午四点半,火车驶进省城A市火车站,在结兵干部的指挥下,二喜顺着人流走下火车,看到早已等待在站台的其他县或市的新兵,二喜有些惊讶,满满一站台的人至少有上千人,早在体检时,二喜就已经了解到这次是S军区某集团军大规模征兵。
上一次虽然也是去了那里,但二喜却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二喜清楚的记得达到省城时,站台的兵员仅有此时的二分之一。
站在队伍中,二喜的心中有了一刹那的茫然,时间不一样、规模不一样,最终还能回到那个山坳吗?
“宋二喜、宋二喜。”突然一声大喊打断了二喜略微有些走神的大脑,“到。”赶紧回答一声后,二喜抬起头看向前方,手里拿着一个花名册的征兵干部瞪了下眼睛,二喜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可随即又挺起了胸脯。
晚上六点,所有的队伍集合完毕后再次登上开往L省Y市的火车,装满了新兵的列车缓缓驶离站台,缓缓驶出H省,坐在窗户边,看着漆黑的窗外,二喜心中有着隐隐期待,无论最终会去那里,对于二喜来说只要能够再圆橄榄梦就够了。
想开的二喜脸上重新露出了往日的淡笑,带笑的眼微微弯着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身边同样带着好奇的面孔。
身前身后传来的嘈杂声让二喜看到身边几个明显都属于腼腆性的未来战友有种失笑感,“我叫宋二喜,K县二洼子屯的。”
看着身边的几个人,二喜带着笑意缓缓开口,终于打破的沉闷顿时让几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长长吐出的呼吸让几个人同时一愣,也让二喜噗的一下喷笑出来。
或许是发现不仅仅是独自紧张也或许是二喜的笑让身边的人觉得其实大家都是一样,坐在二喜斜对面的黑脸小个子,挠了挠头皮,嘿嘿的笑了,“我是季德旺,家是S市郊区十三公里处的。”“我是赵大强,家是D市Z县红旗村的。”
一个个开口做了介绍了,二喜对几个人有了初步的认识,二喜不知道该庆幸此时的幸运还是该对征兵干部眼神毒辣的佩服,面对面两条长条凳上坐的这六个人都是属于有些憨厚有些老实类型的。
六个农村娃唯一比较活泼一些的就是季德旺,剩下的五人包括二喜都属于话少,但话最少的却是二喜,或许是觉得自己心里年龄比较大,一路上,每当出现空场的时候,二喜都会努力找出话题来打破彼此之间的僵滞。
咣当咣当的撞击声中,慢慢变的融洽的六个人虽然没有身前身后战友们显现的热闹,但也没有原本的沉闷,晚上互相调换着睡了一觉后,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所有人把目光齐齐的落在二喜身上。
别人的表情还好一些,季德旺却脸上已经露出了献媚的笑,这一幕让二喜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有些好笑,相处了一晚上,二喜已经算是对身边的这几个人有了一丝了解,此时这五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定是有事,淡定的把手上的水擦干,抬起头扫了一眼五人,“咋了。”
二喜的询问让几个人面上一喜,季德旺蹭的一下站起身挤开赵大强凑到二喜身边,“二喜,你去问问首长咋啥时候能到。”
斜眼扫了一眼同时附和点头的几个人,二喜呵呵的笑了,点点头站起身,“行。”
其实二喜能够明白几个人对接兵干部的那丝未知的恐惧,二喜记得以前自己也曾是这样,有事赶紧往后躲但又压不住心底的那份好奇,可经历了一次,二喜了解那些接兵干部,只是一群在普通过的连排级干部,并没有什么值得恐惧。
在几人的期盼下二喜走到车厢尽头,客客气气的把想要知道的询问了个清楚,问清楚后,二喜回到座位上,几双热切的双眼顿时闪闪发光的盯着二喜,二喜笑呵呵的把几个人想要知道的一切转述了一遍。
下午两点二十,晚了近半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驶进此次的目的地,L省Y市火车站,走下火车,集合队伍,在锣鼓喧天的欢迎中二喜走过长长的写着欢迎词的大红色条幅,按照五十人一台车,二喜等了半个小时后,登上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台车上,身后背着背包,手里还提着三个大行李包的二喜在战友的帮助下爬上了大解放后斗,把自己的行李往里放,二喜看了一眼大敞开的后斗,缩到里面。
很快五十人装满的大解放驶出了车站,躲在人群后,坐在行李上,二喜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努力回想着记忆中是否有着Y市,可惜想了半天,二喜恍惚记得曾经有一个新兵老家是Y市的,只是那个新兵仅仅留在山坳里不到三个月就因为受不了山坳的艰苦而离开了。
暗暗的摇摇头,二喜放弃去想这座陌生的城市,二喜明白在这里,最多也就是三个月,最终会分到那里还是个未知数,与其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还是好好惦记惦记怎么熬过新兵三个月的训练。
这么一想,二喜有些发愁,站立行走正步走,这些基础的东西二喜自认为不会犯错,可新兵三个月可不仅仅是这些基础的,当初因为二喜下了新兵连就去了山坳,在那里,二喜一直待在后面养猪,既不用参加训练又不用过分的关注所谓的单兵素质的提升,只要把猪养好,二喜就算立功。
不管二喜怎么犯愁,一个半小时后晕头转向的二喜目瞪口呆的走进了巨大无比的新兵训练营。
“二、二喜,咱、咱以后就、就在这了?”身边传来结结巴巴的诧异让二喜吧嗒一下把张的老大的嘴合上,自觉有些丢人的二喜偷偷的四处看了一眼,当入目那一双双瞪大的双眼,合不上甚至看到小舌的大嘴后,二喜平衡了。
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惊讶而是所有人惊住了,回神的二喜再次看向眼前这座大的离谱的训练营时,依然挡不住心底的那份惊讶,暗暗的吧嗒吧嗒嘴,二喜直诧舌,难怪说整个S军区编制最好装备最好后备最好的是集团军,就单凭眼前这座好像庞然大物似的训练营就能窥测到一二。
二喜没有看到全景,但这么说吧,从二喜他们坐着大解放进入训练场开始,大解放全速行驶了二十分钟,下车后,二喜到现在为止又走了半个小时,看到了四座训练场,每座训练场的面积比二喜家的地都大,二喜家可是足足有三十亩地。
窥一而知全景,单单眼前的这一角已经让人惊讶,还不算被训练场隐隐挡住的一排排平房,又步行了十分钟左右后,所有人来到了一栋四层楼前的大操场,站在队伍中,看了一眼操场四角那巨大的照明灯,又扫了一眼亮如白昼的操场,二喜再次悄悄的诧舌,二喜有些好奇这么亮的照明灯是多大瓦数的,无怪乎二喜大惊小怪,二喜还没见过这么大瓦数的照明灯,二喜曾经的连队,那就是最低级的,营区内很多东西都是利用在利用,要不是因为保障着汽车营的补给,没准大裁军的时候就撤销了。
不自觉对比了一下后,二喜暗暗摇摇头,真的是没法比,不知道因为什么,二喜叹了一口气后,抻着脖子往前看,几个站在台阶上的军官低低的讨论着什么。
又等了半响,二喜才看到从侧面走出一队少尉中尉军官,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花名册,点名、分队,分寝室,折腾到晚上八点,一切才弄利索,坐在食堂,看到摆在饭桌上的白面大馒头,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二喜眼前直冒星星。
“开饭。”一声大吼后,二喜的筷子嗖的一下□了盯了好半天的大馒头上,没急着收筷,二喜直接插了四个馒头才收回筷子,低头大口咬着,二喜顾不上或诧异或鄙视的目光,一口汤面一口馒头,不到十分钟,四个大馒头一大碗汤面进肚,吃饱的二喜脸上闪过一丝轻松,抬起头看了一眼空空的簸箕又扫了一眼明显没有吃饱的战友,忍不住低头偷偷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