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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惊蛰时分新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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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老头儿啊,你说为啥女人和女人之间,差别就那么大呢?”

    “咋就差别大了?”

    “你看看这些中原的女人,个顶个的白嫩,这小脸儿我看掐一把都能滴出水来。”少年嘴里叼着一根草,喃喃地说道,“可咱那块儿的女人,脸粗糙得擦屁股都嫌硌得疼;除了胸部够挺屁股够翘,还有啥好的?”

    “你这不是他娘的屁话。”老头儿扶了扶眼前的千里镜,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因为咱们穷啊。”

    少年恍然大悟:“原来是穷得买不起胭脂丹寇啊!”

    老头儿一巴掌就拍到少年的脑袋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老子白教你这么多年了,当然是因为咱们穷得睡不起女人啊!”

    “等你哪天睡过咱西北的女人之后,老子不信你还能问出今天的问题!到时候你就知道啥才能让男人兴奋了……”

    少年委屈地捂着脑袋,咬牙切齿道:“爷爷我知道了,你能这么说,肯定是因为自己也没睡过中原的女人,哈哈哈!”

    老头儿刚想再扇一个巴掌,半中间却是停下了手,他默默地搂住少年的肩膀:“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还是好好看着吧……”

    “嗯,好好看着。”

    ……

    “爷爷?”

    “嗯?”

    “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咱俩说哪个妞儿胸最挺来着?”

    “记得啊,就那个个子高高的,大腿缝里有道胎记的那个……”

    “对对对对!就那个,就那个人!”

    “咋啦?好好的说这干啥?”

    少年站起身,拍了拍老汉的肩膀:“老头儿啊,我觉得你有一句话说的特对。”

    “啥话?”

    “想当战场上的逃兵,不需要比敌人跑得快,而只需要比你的战友跑得快。”

    话音刚落那男孩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大笑着说道:“老头儿,那妞儿现在就在你的背后,我劝你不要抬头,捂住脸,活着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老头儿大惊失色,刚想抬头,就看见一个鞋拔子狠狠地朝自己的脸上飞来,他把眼睛一闭,不甘心地哀叹道:“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的猎人,今天竟然被鹰啄瞎了眼!”

    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裤裆,老泪纵横:“就是破了相,老子也不能被打成太监!我还等着睡中原的妞儿呢!”

    ————

    大衍王朝以武威要塞为界,划分成了西北与中原两片广袤的土地。中原象征着富饶、安定,而西北则象征着豪迈、热情。

    建国一百二十年以来,一代又一代野心勃勃的君主将大衍的国土向西北扩张了一千五百余里,曾经统治这片土地的大夏王朝被中原铁骑打退回了楼兰以西,龟缩在不足全盛时期二分之一面积的戎卢、西夜、姑墨和温苏四个行省。

    在大衍庙堂之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西北军在,则天下安矣;西北军亡,则江山殁哉。”

    话虽夸张,却足以昭示西北雄军的赫赫战功。本朝仅存的两位兵马副元帅,就有一位是当年西北军的将领白纪阳。

    可即便是再威名神武的军队,也总会有害群之马,而且害群之马一般都是成对出现。

    眼下武威要塞至雍州的官道之上,便游荡着这么两位恬不知耻的逃兵——萧子玄和他的爷爷萧短笛。

    哦对,如果马也能算逃兵的话,那么还要加上两匹健壮的大宛青骓。

    俗话说得好,“良将辅明主,宝马配英雄”,可萧子玄和他的爷爷却是这句名言活生生的反例。

    但见那两匹青骓浑身苍白,吐气如龙,端得盖世神骏,无愧“足轻电影,神发天机,策兹飞练,定我戎衣”的美誉。

    可看看马背上的两个人,一个是邋遢猥琐的糟老头儿,被打得鼻青脸肿,一个是愣头愣脑的熊孩子,洗得发黄的布衣连扣子都没有对齐,真是玷污了胯下的白马。

    老头儿拿鞭子轻轻抽了抽自己的坐骑,三步并两步便是追上了萧子玄,“你这小兔崽子,说好的同甘共苦,到头来却是你去享福,老子背锅,真他娘的够意思。”

    萧子玄笑眯眯地看着爷爷,人畜无害的脸上挂满委屈:“爷爷啊,您这可不能怪我,我早就跟您说了,偷看人家洗澡不能用千里镜,会反光的,您就是不听,唉……”

    萧短笛大怒,花白的胡子在风中乱颤,“废话,老子要是不用千里镜,能看见那妞儿大腿缝里的胎记?!”

    萧子玄一时语塞,这事儿自己也干了,俩人还就女人的大腿进行了一番细致入微的赏析,现在拿出来寒碜萧短笛确实不太合适。

    他想了想,干脆两眼一翻,不再搭理自己的爷爷。萧短笛见孙子撇过了头,便也意兴阑珊。两人沿着官道缓缓地御马,终究只能面对长途奔波的枯燥乏味。

    六马并驾的道路两侧,整整齐齐得长满了蓬勃的乔木,从来无人修剪移栽,依然繁盛如斯,这便是自然的力量。

    萧子玄看着这久违了十年的景象,思绪翩飞。——在西北,永远见不到如此翠绿的江山。

    对于萧子玄来讲,上一次睁着眼睛半个时辰而无须抹走脸上的黄沙,已是前世的记忆。

    他从来不愿相信世间真的有什么穿越,因为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年之后,他早就已经觉得脑海中那些支离的记忆残片,只不过是一场隔世经年的春秋大梦。

    在梦里他是一个优秀的物理系本科生,本该出国留学继续攻读凝聚态PhD。可就在他满心欢喜地离开家乡时,却遇上了那三百万分之一概率的飞机失事,他的生命随着飞机的坠落而终结,或者说是,他的黄粱一梦随着飞机的爆炸而消亡。

    说好的穿越了就能荣华富贵呢?说好的穿越了就能矮矬穷逆袭呢?他只知道一觉醒来,自己依旧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在爷爷的照顾下艰难维生。

    按爷爷的说法,他们家族世世代代都是西北军的马夫,从自己的高祖开始,便一辈子和马儿这种通灵性的动物打交道。

    萧子玄跟着爷爷养了九年马,他不止一次地尝试着想要利用脑中的先进知识,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他每次都无可奈何地发现,你是一个马夫,那就只能当一个马夫,没人听你脑中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除非你先给我做出来。

    可萧子玄拿什么去做?他知道狙击枪有着怎样的结构,但是没有至少一、二百年的工业革命,你凭什么能让一帮子停留在“木牛流马”幻想中的人,用落后的钢铁技术制作出精良的火器?

    更何况,你就是把狙击枪里里外外的所有零件给萧子玄摆好,他也拼不起来。他只是一个物理系的本科生,不是制枪厂的技术骨干,更不是特斯拉一般的发明家。

    他唯一值得称道的,不过是用六年的时间磨出了一具望远镜。但人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六年?只要他做不出现代化的机床,那么他的知识就永远只能是一团废纸。

    他还知道什么呢?他还知道民主法治,但是你要他跟这个世界两万万的人说,同志们,咱们把皇帝废了吧,永远地废了吧,可能他的话音还没落,就已经成了刀下的亡魂。

    历史的变革是需要时间的,而这个时间的尺度永远不可能用个人的生命来衡量,区区几十年的人生在历史的发展面前就是沧海一粟,搅不起什么浪花。

    萧子玄干脆想着,就这么着吧,平平淡淡地活上一辈子,说不定再次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这个八十年依旧只是一场梦呢。

    但是他的爷爷却改变了主意。

    他的爷爷似乎再也不愿意终日面对无穷无尽的沙土,不甘心十几年后自己只能老死在马粪的旁边。他毅然决然地杀死了西北军御马监的看守,带着十五岁的萧子玄冲破了铁桶般的防卫,成为了两名光荣的逃兵。

    萧子玄只记得那天深夜,爷爷满身是血地回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倌儿,老子带你出去睡中原的妞儿,你跟不跟我走?”

    萧子玄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在那一刻,他突然就涌上一股探索这个世界的强烈欲望。

    奶奶的,老子穿越到这个世界都九年了,怂成这样儿也真是没谁了。当不了改变世界一统江湖的大人物?老子做个恶人行不行。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规矩?老子打破几条成不成。

    大不了干脆就是一死,死了说不定就回到地球了,怎么盘算也是稳赚不亏啊!

    于是萧子玄一咬牙一跺脚,揣上自己磨的望远镜,拎上砍马草用的镰刀,跟着萧短笛就跑了出来。

    西北军终究还是纪律太严明了,爷孙俩用了一整年的时间颠沛流离东躲西藏,才终于在半个月前彻底甩开了追击的士兵。因拿不出进入关口的凭证“棨信”,他们更是绞尽脑汁才得以混进一支来往贸易的商队,有惊无险地逃入了中原。

    昨日在武威要塞的一间客栈里,萧子玄无意中听到邻桌酒客在谈论西北军的事情。

    “哎呀,你可不知道,一年前西北军逃了两个御马倌儿,就在三天前,他二人所在的那一整个队全都因为这事被连坐处死了。”

    “啧啧啧,那这两个马夫呢?”

    “不知道啊,好像至今仍在逃亡。”

    萧子玄不动声色地斟满了酒,向着西北方遥遥一敬:

    “人生一世、无非黄粱一梦。各位对不住了,我太早把你们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