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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家中,听闻此事已是吃惊不已,再由随后毅州城中带来的消息,更让卢临渊夫妻二人,不敢轻易判定自家那,陪着公主远嫁外族的二娘会否已遭不幸?
原本这和亲的公主,就是宫中那位的缓兵之计,虽不得一劳永逸好歹也可多拖延一段,却不想这外族的驸马倒是个急性子,趁着族内兄弟相争,居然也起了别样心思。
“只怕连累了一家老少不说,就连他麾下的众多将士,也将随之万劫不复!”原本好好做着一方霸主,他偏以为宫中那对异母兄弟相残之际,刚好是他发迹之时。只见这旁卢临渊缓缓摇头,叹了一声后忙又问向报信而来的蔺管事:“那京城可另有消息传来,二娘一家还有幸免之人?”
听主子提了这句,立在门旁的老管事,也惟有摇头苦叹:“连公主所出的两位郡主娘娘都不曾……其余之人又何能逃出生天。”
和亲公主被杀,朝中虽是颇有微词,怎奈何他一家被诛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意图谋反,便足可灭其九族,要不是看在和亲公主的身份特殊,只怕休想留其全尸。
“此刻公主的灵柩已被运抵我国境内了。”禁不住一声叹息,老管事才幽幽吐出最后一句来。
就连那两位小郡主的尸身都不得保全运回,更何况卢家二娘那般的身份,只怕早已不存了。想到这一事实,饶是二奶奶再是镇定也已挑帘出了内室。深锁眉头接了一句:“只怕姨娘获悉实情后多半得大病一场,痛失骨肉打击何其之大。”
较之当年那被禁闭在家庙之中的丁姨娘而言,此时的吴姨娘恐怕更是痛心疾首。她除了这个女儿外,也是再无生养。即便老爷、夫人都善待与她,如今没了曾经相依为命的闺女,近乎去了半条性命。
叶氏一声出口,引得这旁卢临渊亦是深深叹了一句:“不想当年一去竟成永别,漫说姨娘恐将病倒,只怕父亲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伤心非常!”
正如他夫妻二人担忧的那般,此刻卢府后院中已是一派萧瑟,又逢初冬时节,院内几株草木也都好似断了生机一般,看得厨房送了汤药路过的小丫鬟。也忍不住使劲吸了吸鼻子:“二小姐真是可怜见儿的。才刚给老爷添了个大胖外孙没出一年。就……。”
心里小声念叨了一句,可这嘴上却是不敢出声,顺手在回廊一旁搁下了灯笼。才小心推开了门扇往内轻轻唤了一声。见没人回应先是一愣,再仔细想想只怕是晌午用了半碗米粥,姨娘便一直睡着不曾醒转过来,此刻自己送了汤药来也比昨日早了半刻。
也不着急将屋内的灯点燃,只将就借着门前的灯笼,小心放下了食盒,可正当再往里间探头一瞥时,却顿时吓得连退了两步,直到背脊重重撞上了一侧的门柱,才失声大叫了起来:“快。快来人啊,不好了,姨娘寻了短见了!”
亏得如今不过是因为入冬后天色暗的早,实则正院里这会儿才刚摆了晚膳,猛听得丫鬟一声尖锐惊呼传出,此刻正在院子里忙碌地丫鬟、婆子也都被惊动了起来。
只怕除了夫人身边的鲁妈妈与大丫鬟外,几乎都已循着声赶了过去,就连前一刻才踏出东厢房的魏氏,也在匆匆与身边搀扶了她出门的大丫鬟对视了一眼后,随着一众仆妇疾步而去。
亏得领在头里的健妇近乎小跑着前来,历来又是这院子里胆子最大的,见小丫鬟正死命托着脚下已蹬开了绣墩的吴姨娘,也不惧怕直接一个跨步冲上前,用力接手小丫鬟的动作。再后来,陆续进到屋内的仆妇们,更是手脚麻利的摆稳了脚下物件,将一脸惨白的姨娘救了下来,可那被勒红的脖颈却是真切提醒着在场之人,只怕这屋里不敢再离了人,独留姨娘一人在此了。
本来这没了唯一的孩子,的确可怜的紧,一时想不开,吊了脖子也是让人同情。可偏偏挑了这么个时节,却不免叫府里的下人们有些埋怨之色。
眼看着就要过年节了,按理说府里才听闻二小姐一家的不幸,已是人人感叹。一来,是年节为至,府里外嫁在外的二小姐却因夫家变故,赔上了性命颇为不吉。二来,后院姨娘偏还选在这节骨眼上雪上加霜,吊了脖子险些有是一条人命,更让原本就已忧色重重的卢府再添一份晦暗,可是令人不喜。
“漫说是老爷、夫人得了消息,脸色皆是暗了几分,只怕就是左邻右里也都觉着晦气的很!”
一旁的老婆子也是满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怎么不是,这些日子来满京城的街市上,再不见了往年的喜庆,偏咱们家又添了这么一档子晦气事儿,要是今晚后院里的那桩再叫外人听着了信儿,还不知怎么个编排咯!”
忙是摆手打断下来:“咱们老爷好歹也是三品大官,如今别说同住一条巷子里的人家,就是隔着三条街巷,也是再寻不出一家比肩的来,倒是不怕他们在外信口胡言。只是刚才小丫鬟那一嗓子,可是拔得够高,又是这个时辰,想来离着近的那两家必定听去了。”
见她抬头看向那方,老婆子更是压低了声量,补上一句:“真真是叫人没法好过了,原本我还想着年节里得了主子的赏,开年里好歹让我娘家侄儿一家多置办两亩薄田,往后也省得……。”两个守夜的老婆子正说着话那,却冷不丁听着隔壁那头的墙根下,也有人在窃窃私语。
忙是借着昏暗的光亮,抬手示意了这旁的老婆子一下,两个守夜婆子,才齐齐往那旁寻了过去。就听着一个低低地女声传来:“你可是听真切了,他们家又出人命了?”
“哪能听岔咯,必是他们家那陪嫁的闺女丢了性命,姨娘想不开也跟着寻了短见。要说可怜还真是可怜见儿的,亏得没在年节里闹出这晦气事来,要不然啊……指不定咱们几家也跟着添了晦气!”
再听得刚才那个启头的女声,甚为小心的告诫了一声道:“这话咱们也只在家里说说,可不兴往外头胡乱嚼舌去,他们府里如今可是不一样咯,回头就是老爷太太知道了,也没咱们姐俩好果子吃!”
好似听了这一句告诫,那原先一个劲念叨晦气二字的女声,也顿时没了回嘴的气力,随后便听着两人的稀稀落落地碎步声。显然明日里倒不会听着邻里间的诸多议论,一切都拜老爷眼下的官职所赐,不管私底下如何埋怨,可这明面之上还是有所收敛,倒也叫卢家这旁的守夜婆子松了口气。
原先还在毅州那会儿,出了那桩大事,有多少内外院的仆役因此被累,尽数被撵了出去。大家伙也都跟着后怕不已,如今到了京城更许小心三分,真要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只怕更是了不得。
心有余悸正是这旁两个老婆子此刻的心情,想到刚才两人的低声闲聊,再加上隔壁墙根那头传来的议论之声,愈发觉着背后是一阵发凉,忙不迭各自紧了紧衣裳,却是再不敢多言半句了。
这头卢府上下是草木皆兵,而转过天来的另一幕,只怕才让他们惊愕至极!原说昨晚自缢未成,夜间又被夫人特意安排了人手,守了一整晚,也该歇了这般心思,可这人还就是一心求死,天才蒙蒙亮后院内又是一阵骚动声起。
原来是吴姨娘守夜的丫鬟不备,准备冲出外院投井,好在厨房这头已有人起床,生火准备做饭了,那粗使婆子虽不比昨日的健妇膀壮腰圆,到底每日里做得也都是实打实的力气活,一把抱过姨娘的腰身直接就让她甩出老远去,亏得一旁被管事妈妈抢了个正着,要不救人不成,姨娘身上也得见了红。
这下可是惊动了内外两院的仆妇们,没等正院里的主子们起身发问,那小丫鬟已是跌跌撞撞的冲入了正屋,隔着门扇低声惊呼道:“夫人那后院的吴姨娘今早上投井不成,已经魔怔了!”
待到正院之中一阵纷乱,就见王夫人领着自家儿媳一并出了垂花门,往厨房院里来。两个健妇守在门口,才听得厨房的管事妈妈面露惊恐的低声回禀道:“姨娘想是发癔症了,一个劲的喊报应,二小姐在北地丢了性命,都是报应!”
这旁一众主仆皆是满脸的不解,唯有这里跪倒在地的管事妈妈不敢抬头来,只略略偏过身子指了指一旁的柴房,又压低了几分音量接着道:“夫人您还是自己问瞧瞧的好,老奴实在是,实在不敢……。”
虽说看不清她面色的神情如何,可这般慌乱无措却是众人头一回见,按理说这管事妈妈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哪能这般不济。不过是瞧见个姨娘投井不成,便吓成这般模样?
然而这旁的主事之人,却不曾错过跪地之人的身子,还在不住的颤抖,只怕此事不小。索性命了那守在门口的健妇,将人直接堵了嘴架去后院问话,才重又领了自家儿媳,转身回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