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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侍郎这边是轻轻一叹,听入卢临岩耳中却是感慨万分!本来这卢府的产业,也不过仅有几处临街的铺面罢了,而且足有八成余还都在老家毅州城中,仍凭地价较之几年前来,终究也是有限的很。
然而如今却是大大的不同了,单是外城那一片每年的股份,就足够自家回乡,再同样置办上几间像样的门脸儿的,更别提这深谷山林了,就算全都包下也费不了许多银子。
自己本是家中长子,又是正经嫡出的儿子,这府里的大宗家产自是由长房承袭。但今日听得父亲居然还想着乡间那几座破落山头,还有自己一份,怎不叫他感慨非常。
京城之中那些产业,待父亲百年之后必将归于他这嫡长子的名下,已是毋庸置疑。然京郊那片良田,虽不曾言明一二,只怕也是留给兄弟几个,至于其中如何分配却还需老爷子酌情而定。至于那毅州故居的那些产业,漫说他久居京中已是有些看不上眼了,想必就连那庶出的小兄弟,也是不屑的很。
若放在数年之前,或许那不曾失势的姨娘,还多少盘算着多给老爷子吹吹枕边风,好在分府之时让自家儿子多得一份。但眼下府里这般情形而论,就算那贪心之人还在后院住着,也是再无多大兴趣咯!
比起外城那片来,实在有些不够瞧的,想来除了毅州城中的那座老宅,也就再无一处可值当什么的了。而今花了些小钱,将谷里的小道一铺,再略添几个人手养上两山的蜜蜂,也都是毫不起眼的小动作罢了。要不是那两座山头空着可惜,自家胞弟手中又有现成的驯养法子,父亲才有了些许意动。
一年下来,好歹能给府里添上些自家产的蜂蜜也是不错,至少亲友间走动之时,又可算作一份好礼。在胞弟信中所提,一箱即便差些也能出个二三十斤的样子,可是叫父子俩吃惊不小。原先还打算直接照多了驯养,眼下却需掂量一二了。
正如二弟信中所提。倘若这山上乌有花蜜可采,却是万万养不活那许多的。就算两家如今合计一起,也不过才占了四个山头罢了,再则那养蜂的手艺,还都没学成就可着劲的往多了加,必是不智的。
说来他们两家也都不晓得,卢临渊夫妻来为了不叫他们为难。原本可在自家山庄开设的蜂场,也都不曾办起来。实则既是为了让他们先行一步,同时也了平衡一下山谷中那几个村落的艳羡之色。
倘若这深谷单渌水一家在此,倒还罢了,仍庄上富得流油也是无人知晓其中详情,便可安心度日。然而此地还有旁人在,却是有了些许的不同,就拿村落中辛苦过活的农人们看来,在这庄上随便寻出一家也必是强过村里最好的那户。此刻不动半点心思,怕是万万不能。
好在后头,山庄的主家设了一间廉价药堂,才算有了一回较大的改观,至少邻近几个村落里的农户,也都跟着得了许多好处。又添上每月两回的进谷贩货,更叫那些农人中不平之声。灭了七七八八。
倘若再入住两户人家,到时更能显出佃户们的自在日子,也是不足为奇。因为他夫妻二人知道,这卢、姚两家都不是那等苛责太过的主家,在加之又都是为养蜂而来,更因地处偏僻额外宽松些。
当日就已多少算到了,姚家定有七成会选择与卢府比邻而居,所以才只在信中提了养蜂的法子,并为多作劝导。只是此刻还不曾获悉姚家的最终选定之地,还真与他们先前所料一般。就在自家山庄西面的不远之处。
而在书房与长子对面而坐的卢家老爷,此刻却由山谷养蜂之事将话题引入了其余的产业。
“直至今日,他卢家在外城那三成股份已升值了几倍,只怕就是不曾细细翻过账目的外人,也可从客栈进出的车马,大致估算出一二来。就算年前已有人仿照了样子。想要在内城也同样建成一片,单说这买地拆房一事上,就叫那家所费颇多。要不是手中掌着大权,只怕不及原定计划的小半,便已是囊中羞涩,再无力进行下去了。”
说道此处,不觉深深看了一眼,自己口中提及的所在。端起手边的茶碗来,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才继续言道:“那家才是正儿八经的京城名门世家,也不过只在内城腾空那么一片齐整的地界,真要是换了别家,想必更是无从下手!”
对面坐上的卢临岩自是明白父亲口中之意,好歹也在官场几年光景,即便尚不足自夸老道,却也非当初那个随了父亲一旁陪坐的门外之人了。而今皇城中的种种乱象,自己又怎会不知缘故何在。只是早已习惯了万事小心的卢临岩,哪敢信口与人论道这些,也惟有在自家与父亲书房对坐时,才敢实话言及有关之事。
缓缓颔首,才低声应了一句:“想必他们也曾想过上门讨要过图稿,好在当日表姐夫想得周到,不等那头来要,便直接遣人掉落了一份旧时工匠们用的,在他家的书肆中,如此才算应对了过去。”
“你那表姐夫也是做事稳妥之人,前日才由旧时同窗口中获悉那家有意再修一片在内城,便让家中管事寻了个由头,特意走了一回他家的书肆,留了一份在柜上也算识趣的很。真要等他家寻了人上门讨要,倒也未必,然而他家却不知这其中关键,终究还在工匠们的合理排定之上!”说道此事,不觉又忆了当初修建之时的情景。
若非初时就已安排停当,又怎能如此之快修缮出那偌大一片。而姚宏远也是聪明的很,特意留了一份工匠们用过的图稿,期间即便再是小心翼翼,终也抵不过日日翻看之需。且不说工匠们爱惜与否,就是经手翻看的人数之多,便是外人所无法想象的。
“就说这建设期间改动过的地界,也不是一两处,然而这些后续补上的图稿,却绝不会在此之列。所以说你那表姐夫,还是心思缜密的很!倘若真如外间传言的那般,是个担心怕事的主,又怎敢如此行事,不过是留给旁人一个错觉罢了。”
闻言也已点了点头,才顺着直言往下:“正因这一错觉,才使得我们三家皆可全身而退,若是不然还真不好说。他家会否也学上一回严阁老家的好门生,暗中行出那威逼利诱的招式来?”
只见这旁老父亲是深以为然颔首道:“如今这朝中混乱,宫内更有许久不曾再传出消息来了,只不过田家那头安静非常,才越发叫人猜不透这其中的门道来,恐是巨变在即!”
不待对面长子接话,这旁卢侍郎又是感叹一句:“如今你二弟仍在西北那方,倒也叫人安心几分。至少他家实力再大,终有手眼不及之处,更因朝局动荡,只怕也是无心再理旁事,如此倒是好事一桩!”
“父亲所言极是,只是他家严家究竟站于何人身边,倒叫人一时无法看透。不过这样也好,他家自此弃了这纯臣的名头,往后只怕升得更快,却也因此被卷入了党争一事,也就腾不出手暗害我家二弟。”
此刻父子俩不免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毕竟与严家势力相比,单以他父子二人之力是决计无法匹敌的。更何况如今圣上已是多日不曾临朝,而这位却好似越发的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穿梭在各党派之间,更盛当日只为纯臣之时。
早已在心中推演过无数次的卢侍郎,又怎会猜不到其中几处关键的所在,只是碍于自家的实力不济,宫中又是再无半点消息传出。漫说是早先的皇上身边的近臣、内侍,就连东宫那位也好似在半月前便开始闭门谢客了。
本就混乱无度,若不是那几位实力雄厚的蕃王,早在朝廷决意削藩之初,已被前后拿下。只怕此刻各地民乱之象已是频起,消息也因陆续传来。也不知是因为朝中党派之争,日益激烈,才使得各地藩王莫不敢胡乱行事,亦或者想要学那河旁垂钓的渔翁,好坐等鹬蚌相争两败俱伤时,再行发难?
就见这旁卢侍郎也是扶额,轻声叹道:“如今也只有一旁安静伏案为好,不想被卷入党争便要学着退避在旁。只是可惜了万岁这些年的花费,才使得时局稳固……唉,这些不提也罢!倒是那乡间的山头与姚家合作,倒是不错之选。待往后你们兄弟二人,各有一处山头可作避世之用,又可相互帮村一二,也算是老夫当初置办那处山林的本意所在了。”
“啊,难道父亲大人早已料到……。”一时愕然,脱口惊呼,后面半句却是不敢冲口而出。
眼下这时局不被卷入纷争,才是要紧。倘若一个不留心站偏了地界,只怕就是后患无穷之事,到时不但累及府内一众,更会波及身边之人,更别提宫中为何不曾传出只字片语?只怕有人从中作梗,才是关键所在,而此人的用意何在,只怕已是呼之欲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