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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磨坊外正忙着搬来粮袋的佃户们,也都卖力的很。往后庄子里不但有了这么个省劳力的所在,而且顺着大水车打下清水,还有一部份早已被设计稳妥,直接落在一侧的延伸而出的大竹管内,源源不断的送入那旁同时修好的沉淀池中。
比起昔日,每家各自为阵的杂乱来讲,这统一而设的沉淀河水的小屋舍,才是挡住外间的风沙,又可避免被过度蒸发。这般既是为了佃户们的日常所需,对于那条仅有的水源,也是有了多一层的保护。
各家聚到一处是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只差没能直接现接了一碗来尝了,毕竟蔺大管事有言在先,往后取水也仅限半日便好。原本这池子修得不小,再加之过多也是盛装不下,足够一日之用就成,置于清理之事,也大家伙轮流着就好。
对于此项众人皆是连连称是,水源是生计的根本,更何况是在这沙漠边缘上常年度日的,哪个不知其意义何在。想来就是管事不曾早做提醒,佃户们也都回自觉动手清理。
正在佃户们聚拢围观这处新屋舍之时,就听得外头又是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起:“秦老三押着一车的物件回来了,看着满满当当装了一车板子,也不知道究竟……。”
哪知这人嘴里还有半句未出,那旁大家伙已是纷纷循声而出,顺着这人所指的方向,抬头张望起来。
“哟,还真是好大一车,估摸着少说也得……可看着怎么不像是粮袋,方方正正的也不能买这么些个箱笼回庄子?”转身瞧了瞧这旁的。再看了一眼那头几个老佃户,俱是满脸的茫然无措。
直到牛车行过桥面,才发现是整整一车的木头箱子:“秦老三你这又是打哪儿回来,怎么带这许多破木箱子?”
“什么破木箱子,这是东家特意寻人做得的正经蜂箱。”忙又抬手招呼了众人一旁说话,停稳了牛车才低声告诉起来:“不过这事可不敢往外头说去!大家伙也都瞧见了,就年前那几家得了寄养名额的贫户。如今还让没选上的人家瞪直了眼睛。”
回头再示意了自己才载来的这一车,不禁加重的语气,补上一句反问道:“大家伙仔细想想,咱们庄上眼下已有朝过了二千亩,真要都摆够了养蜂的箱子。单这一年能出多少好蜜?又该让多少人家直勾勾地盯着咱们庄子?”
连着两句,早在事前就听大管事亲口分析的重中之重,哪里还有敢大声喧哗的。忙不迭闭紧了嘴巴,连原先那几个大嗓门的妇人,也都压低了声量,追问一句:“那往后由哪家接手这养蜂的活计?”
“这事一会儿大家帮忙卸好了车。就有蔺大管事粮库里交代咱们该怎么分工。只有一样,那旁正忙着搭建棚舍的工匠们,并不知晓咱们庄子运了这许多木箱子来。就是为了养蜂用的,所以一会儿大家伙也莫要与他们……。”
“省得,省得,回头咱们粮库里去。让孩子们小心守在一旁不让人看出究竟来,也就是了。”
“这主意好,索性我去库房里寻些草甸子来,统统给它们盖个严实,保证不翻开了瞧,绝迹看不出破绽来!”另一旁更有人小声提议道,在众人的一致认同下。这边蜂箱的隐秘事宜就被就此定了下来。
说来这庄子里不能往外说的事,何止一两件,漫说大家伙都是深有感触,就连佃户家的孩童们也早学会了三缄其口。对于外人的警惕皆是由年前的一桩意外而起。
原先,庄里佃户们的小日子愈发的滋润了起来,后进那六家还不曾全都搬入,自是每日来回忙碌。虽说这般的情形与最初前来的那五家大致相似,然而却因年头尚浅,又都是真正的一贫如洗。而今得了这天大的良机,自是压不住心头喜悦,哪能不沾沾自喜,与人夸耀起庄中的一切。
倘若单以工钱、伙食而论倒还罢了,只是无意间说起了每逢年节东家给与的种种额外之物,怎不叫那些未被选入的人家,又是羡慕又忍不住是满腹的不甘。
人心就是这般,不患贫患不均!原先围住在一处的贫户,各家的情形都差着不多,而今仅有这不到三成的人家,突然好似一夜之间脱胎换骨成了温饱有余的人家,也就不可避免红了一些人的眼。
别看甘霖镇已是空了一小半之多,可偏居一角的赤贫户却是足足留下了**成。漫说是根基了,他们就连变卖了资产,打点行装上路的盘缠也无从可寻,又何来移居别处一说?
正因如此,才尝到了甜头的佃户自不知触动了旁人的心思,还在滔滔不绝念叨着庄内的种种好处,却不知已让往日旁人的艳羡,随之将不甘转化为了妒恨。
果不其然未出两月,那六家便不约而同求到了吴管事面前,想能否搬入庄里来住,即便只是简单搭个草棚子也使得。只求早已离了那一片地界,才是要紧!
直到此刻,仍不知所以然的六家佃户,还无法相信正是因为平日自家的随口夸耀,为其惹来了众怒。直到暂时栖身在河岸对面,那条林带里遗存下来的几间残破旧屋中,围坐一起的六户佃农,才算真正地踏实了下来。
也经由此番的教训,让他们深深体会到往日庄内,大小管事们为何总苦口婆心的千叮咛,万嘱咐,切莫不以为然的信口在旁人面前夸耀起庄上的种种。
虽说此刻知道厉害已是晚了,然而反之一思,也算是防微杜渐不止再起波澜。如今只惹得镇上赤贫人家瞪红了双眼,到底不及触动贪心的主,终好过日后庄内变化更大时,引得外人虎视眈眈的强!
到底是吃一堑长一智,如今便是庄内的孩童也是明白,莫要与外人提及庄内的一切。所以,此刻被命了看守蜂箱,自是点头答应的爽快,而这旁的吴管事又摸出一把麦芽糖来,让为首的孩子与大家分食了。本就懂事的很,而今又得了这香甜的滋味,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这旁劝定了孩子们留守,众人也已分了前后,浩浩荡荡向河岸这边而来,唯有借了镇上杂货铺里牛车的秦家老三,还需往返一趟顺道将原先的坐骑换了回来。
别看蔺管事也不曾驯养过蜜蜂,但就着手中的稿件,倒还教得有板有眼,只差等东家让秦老大寻来的那户养蜂老农,跟着回到山庄便可正式开课教习了。
说到这桩本该晚些时日,才会被提上议事日程的副业,却在京城频频生变后,与其余几桩也一并被提前到了年内。河岸对面的水车磨坊算一桩,养蜂采蜜也是其中一项,而且当年初选草种时,为何独独挑中了杨柴,便是为了日后之需。
本就因其花期长,说一整个夏季皆可养蜂也是毫不出奇;也因它气味芬芳纯正,更易引得蜜蜂在此驻足,正是有基于此那会儿才选定了栽种沙地的牧草种子。
眼下搭设棚架却不是因为避雨之用,反倒是为了遮阳所需。甘霖历来少雨,却因未将蜂巢置于密度稀疏的小树林中,这必要的避荫处还是必要的很。索性在新栽的第三重胡杨树林中,修筑后进庄子的那六家佃户的屋舍,也同时被提前了整整两年许。
只是庄内众人也都明白的很,此乃非常之举。一来冬日在西北境内,又是沙漠一侧乌有遮蔽的日子是何其难捱,更何况后进那几户负责看顾的地界,又是最外头的那一大片。借此修缮了新院落,便可让大家彻底安心下来,好生过活。
众人如今皆是不知,庄内即将产出的蜂蜜又将去向何方。实则卢临渊夫妻俩也是早有计划,为防外人窥视,这一桩进项却不是以蜂蜜直接流出在外,而是用以蜜灸炮制成药材。
起初几年虽是手中无药可制,但当一派又一派的甘草成熟后,便可源源不断灸制成药,再贩卖往各地药铺,才是原本计划之事。只因京内种种将之彻底打破,庄内的各项部署也不得不提前了上来。
而今投入了大笔的银子,又是兴修各项所需,又想着赶在入冬之前,再拓宽一片沙地也是势在必行。也只有这般提速连连,方能赶在京中巨变之前,将地里的一切排布到位,顺利交于吴管事手中。
真要按部就班,却无异于打乱了多年后的规划。原因无它,就这养蜂采蜜一项并非只存在于卢家庄内,另有一处多则三年,短着两栽便要着手来办。所以,对于此刻借住在外院的廖家小兄弟俩而言,却是毫无隐瞒的必要。
“放着偌大一片蜜源不用,岂不可惜!”远眺那片茫茫戈壁,再转身凝视甘霖小镇,更是苦笑无奈一句:“要不是哪些赤贫农户太过难缠,来年我家定会再选几家入庄,只可惜皆不是善类,还是莫要太过心软为好!”
这最后半句,自然是说与一旁的吴、秦三家。眼下对卢临渊夫妻俩而言,到底还是最为信任这三家,起初就跟定自家的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