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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鲁妈妈本就最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太太不好直言道与旁人知晓的,却由她低声点到明处。本来人心就是这般,无望活过弱冠之年的次子,不但越发地精神起来,还顺利给自己添了个粉嘟嘟地小孙女,已是难得二字。
然而此刻获悉儿媳有孕在身,却是打心底里欢喜的紧。对于太太王氏而言就不孝有三,无后五大的,却是千古不变之理,哪能不替远在西北之地的卢临渊想着其子嗣大事?
漫说是太太屋里这几个妈妈、丫鬟们,就连外院的仆役们若是得知这等消息,大多也盼望着主家太太再添一金孙。到时候老爷、太太少不得还得因此赏下好些银子来。
远的不提,单是近两年外城那一片地界上的收益,便不可谓高的惊人!原先除了姚家本就是做的许多年买卖,好歹也可大概估算出那一摊的进项几何来,却未料朝廷连着多加了两回恩科,就生生将客栈的收益提高了不少。
随之名声渐起,更引得入京的行商之人蜂拥而至。一来这片的屋舍确实强过普通的客栈;二来自然是独立有了院落,这般到底方便了自家暂存货物之用。
别看规划那片沿河道旁,的确另设了可供租借的库房几座,可到底不是每家铺子都用得上,反而是每个院落中,都特意留出的库房一、二间倒颇为实用。
本就打算不是大比之年里,专租借与行商人家,所以提前为他们想得周全,才引来了许多回头客。再加之,随后的酒肆茶楼也逐渐添补了上来,如今外城这一片地界上可谓是亮眼非常!
“到底早规划好了这一条,专供两边互不影响的商业街市。要不然这般熙熙攘攘,又要往哪里躲清静去哦?”
闻者也是含笑应道:“晨余兄所言甚是,我等提前一年便来到京中待明年之试,也是因此处的雅致之中不失繁华,比起家中特意遣了许多奴仆随了我往山庄去,不知好上多少倍!”
回头瞥了一眼,正四处打量街市热闹景象的两个僮子,又是一声轻笑道:“晨余兄家中远亲在京郊就有庄子,却也宁弃了那般去处与我合租院舍,只怕也是听了我家表兄的推荐?”
“正是这般。前月二姐夫来家中小坐,便是满口赞到此处景色雅致,且又与闹中取静。若是再寻几位志同道合的学子,一处借住些时日反倒比起一味在家闭门用功更好些。”
顿了一顿,抬手指着街旁一家书肆,才又接着言道:“别看这条街市上琳琅满目,几乎是应有尽有。待仔细看来却是不然。这头本就邻近客栈的正门,两端皆是些售卖笔墨纸砚、书肆之类的铺面。本就有铺面后商家自居的三合小院,再加上齐整栽种的两排高大树木,隔绝了街市那头传来的吵杂之声。”
听他这般一提,身旁之人忙是颔首随口附和了起来:“贤弟可是算差了,除此之外另有林荫小道一条。直通向客栈深处的马厩与存货库房。更添上一人高的漏花钱将那清幽的花园围拢在内,又是一减再减。漫说是你我租住的院落内,只怕挨近花园墙根下都未必能察觉出街市中的喧嚣来。”
这人也已连连颔首。转而指向那街市深处的一溜单卖各色吃食的铺面道:“邻近花园这头的铺面皆是取一个静字;而中间这段也是十分应景,倒是与客栈内的几个大小厨房相得益彰,俱是香气扑鼻。”
此人也是笑着直点头,眼下正值午饭之时,这两人也是相约出得客栈。特来换换口味。本就是与那些小住几日的客人不同,但凡是赴京赶考的学子。哪一个不是以月记数,更何况这两人提前了足有年余之久。一来是两人家中皆可算得富裕;再来也是住得实在远了些,只怕来年未能赶上入住这家,才赶了个大早借住在此。
步入店堂便由伙计满面笑意的迎了上前,瞧着两位的穿戴就已猜出了大概,只是这般早就来京中温课备考的到底不多见。听两人提了要寻个安静的雅座,那伙计倒是反应极快,直接引了这两位客人往二楼临窗的桌面去。
“二位秀才咱们店里虽比得客栈,另有那临河远眺的景致,可这等般热闹的街市景象,也是别有一番味道。”也不知是这店里的掌柜一早就教好的,还是这伙计自个编了这么一句,倒是将才刚落座的两人逗乐了。
“哦,那你且说说这条街面上为何如此排布?”
“前头是客站的正门所在,自然是不敢寻了嘈杂的店铺,将书肆设在那头再合宜不过了。再说咱们这中间一段,全都是售卖各样吃食茶水的铺子,也是与他们家厨房同在一处,倒也算是合适。”
这时才伸着脖子,踮起了脚跟指向深处那一段:“这最里头那一溜刚好也是客站的马厩、库房的地界,所以才寻了那些响动颇重的铺子才是相当!”
听着伙计毫不怯场的细细道来,这旁两人也是微笑点头,用过了饭食后,多打赏了一把铜钱与他,喜得这伙计更是殷切介绍道:“咱们店里近日才进得了一批好茶叶,两位秀才可是要往对面茶楼去小坐片刻,实在……。”
听伙计的意思,想来是要与对面的茶楼抢买卖,不觉两人不约而同笑骂一句:“你们家吃食做的地道,可这茶点吗还是对面那家更是专长,下回得空再来试上一回,也无不可。”
起身正欲下楼,却听得底下一阵人声大作:“这是……?”
只见为首那大汉一脸的风霜,身上的穿戴更是异于常人,而后紧随而入的也皆是同样打扮,不觉微微吃了一惊。这看似外族的服饰再加上那一张国人的面庞,倒是让楼上两人忙又对视了两眼,俱是没有了答案,这才引得其中一人低呼出声。
却被身后的伙计小声提醒道:“两位秀才不必见怪,这本是西北沙漠里来的商队,那地界上气候不及京城好,所以穿戴有些特别也是常有的事。而且这一行人可是打叶州出来的。”
原本两人也是默默听着店中伙计的介绍,此刻已是回过味来,这叶州不正是前几日常听人提及的所在。出了店门,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两眼才言语道:“果真有这奇事,沙漠腹地有绿洲已算算得奇景,如今居然还有人专事沙漠栽树一桩,更是令人难以置信!”
慢慢散着往回行,却不想在客栈正门处遇上了同在一院借租的另一学子,忙不迭压低了声音暗示两人道:“两位可是正要回去,咱们往晨余兄屋里坐坐再散。”
三人本就是同乡,又是相约一道入得京城,此刻被那人这般慎重一提,虽觉得古怪非常,却也明白了大概。必是那十分要紧之事,双双默不作声加快了脚步,紧随那人直奔几人租住的院落。
“究竟出了何等大事,贤弟为何这般匆忙?”
方才赶得急,也不曾用得饭食,此刻见自己先打发了回转的书童买了点心来,也顾不得许多,忙不迭招呼了再送些茶水送入。
直到被吩咐了几个书童整理书架,这才转身闭好了门扇,将先前姑父家中走上一遭所闻之事,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什么,朝廷真要在来年候补之人中,选定了几个往那偏远之地送去,学那劳什子的沙地栽树法?”
“我姑丈虽不在户部当差,可好歹也是正经在礼部任着职的。提旁的你们或许不知,可这桩奇事又是哪位报与万岁知晓的,你们总是听闻过吧。”就着温热的茶水,忙不迭又咬了一口点心。
这旁两人却是慌忙看了一眼对方,皆是摇了摇头:“朝廷真有此意可是如何是好?”这三人既是同乡,也是数载的同窗,本就是因为家境相当,才结伴同往京城来。
再加上对面正在啃干点的高瘦书生,又得一表姑丈就在礼部任七品之职。因而才引得其余两家的老爷,即便多花费些盘缠也要让自家孩儿,与他一路同行。
虽有互相照顾之意,但多半是看在他家有这么一门亲戚的便利之处上,更是百般的愿意。原本并不以为然的两人,也不过是想着早些到京中瞧瞧,才点头应了下来,却不想今日还真顶上了大用。
“那地界虽还远未到西北边陲,可终究是出门就见黄沙漫天的可怕之境,哪里是能去得的?”那位被唤作晨余兄的书生,已是苦着脸轻声哀叹一句。
另一边的也强不去哪里,更是直接问向对面那人:“贤弟有几分把握一定得中,我这回来赴试虽是头回,却也不敢多言其它,只求落个候补的名额就成,哪曾想偏又遇上这档子……唉,难不成就此打道回府吗?”
“不怕被你家老爷直接拿大棒撵了出门!”
“正是这般才左右为难,我这秀才的功名也是好容易……额,不提也罢,你我本是同窗大家也都是一清二楚。真要被选去了那等地界受罪……等等,你家姑丈可是说了这一去,需多少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