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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心不足蛇吞象,借着暗访之名居然想一网打……。”突然被旁边之人重重推了一把,赶紧住了口,这词可不能用在自己身上。到底不比那些读过几日书的,本想卖弄一下却险些失了口。
闷闷一旁坐定吃茶掩饰,却没有几人拿他打趣。说来也是这桩大事的缘故,才使得原本互不相熟的几家,也都有了大致的认识。谁家出身书香门第,哪人又是从普通商贩起家的,此刻也已是心照不宣。
今日聚拢在此,便是为了这后续之事而来。
“经历了这许多后,想必大家也已看清如今这京里的情形,我等都是近些年间才陆续来到京城开设铺面做买卖的。其中的艰难自是不必多言,比不得那几家百年的老字号,更万万不敢吃罪与人。”至于他口中的不敢吃罪之人,在座的也都是心知肚明。
单纯以为主使之人倒了台后,便已万事大吉的恐怕也没几人,大家都是常年做买卖,无需多说也是一清二楚。想要在京中安安稳稳地开铺子,寻一个相当的依仗,却是那必不可少之事。
尤其经历这一切后,更是迫在眉睫!此刻听座上这位的言语,恐怕今日寻了大家前来一聚,便是为了这桩人人关心之事。有了这般思量后,自是静心聆听,毕竟有关自家往后的长久生意,哪家都不愿意就此落与人后。
见人人正襟危坐,便知自己方才直言已是深得认同,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言道:“有基于此,我等又何能安然处之,漫说那位虽不曾身居高位,但仅凭暗访一事已可让我等逼得人人自危,倘若哪日再来一位大权在握之人。你我又将如何应对?”
“再不敢动用此番之举却是必然!”那旁已有人颔首低叹一句。
的确如此,即便此事在外行看来,未必能辨得清楚其中真相如何?这满京城中只怕也没几人,还能将其视作偶然巧合罢了。到那时再将前因后果联系一处,必定使得他们几家成了那众矢之的!
想到此处,哪能安坐家中,纷纷看向这旁的长者。将众人面上自然流露的紧迫神情收入眼中,这才抬手提议道:“既然注定是要寻个可靠的依仗方能安然度日,倒不如直接找上那最高之处的所在,才是最为稳妥万分!”
最高的所在?不及细细思量。已是有人惊呼出声道:“老东家之意岂不是直接寻了当今那位……。”
“汪东家所言极是,正是一语中的。事已至此,也惟有我们主动交出些许彻底平了此桩。方可一劳永逸,将其善了!”最后善了二字出口,在座的心中也都不由随之狂跳数下。
对啊!别看此事最终已那位贪心不足之人的被贬草草了结,可宝座上的那位也必定已是得知了事件的始末,谁家都莫要妄想撇清了干系!既然退无可退。自是主动出击才是上上之策。
而这位老东家之意,索性几家联名奉与那位,倒是不失为最为稳妥之法。至于要如何行事却已是其次,原本将自家的铺面搬入京城为了便是打响名头,将生意做大。如今若是能够攀上了那位,反倒成了旁人不敢妄想的一步登天之举!
心中有了盘算。自然连声称是,本就是常年经商之人,哪有愚钝不堪之辈。只怕已有那暗自拍案叫绝之人。偷笑不已;此刻另有打算回家摆宴庆功的,也应该是不在少数;更有替那些曾经打压过自家的老字号而扼腕叹息的,也是大有人在。
要知道,当初能得以入驻京城已是千辛万苦,再加上与原先早已立足多年的老字号们的明争暗斗。也是不可避免。如今他们却能趁此千载难逢之机,越过那些百年老号直接攀上那高高在上的所在。才真真是羡煞旁人!
此刻坐在自家马车之中,还不停在回味方才提议此桩的老东家之言。不觉已是大要其首,喃喃自得道:“即便不是真真冠上‘皇家’二字,也已是前所未有的天大好事!从今往后,再无需看旁人眼色而为,莫说让我家拿出一成半的进项奉与那位,就是再多加一成也是再所不惜!”
“东家说的有理。倘若得了那位一句肯定,往后单是在这帝都京城之中,就算还不能与那几家百年老号平起平坐,也再不能事事看他们的眼色行事了。”忙又转了一句,低声提醒道:“至于在别处的进项却是不被此事所累,才是再好不过之事。”
刚才那位提议各家奉上一成半的进项与那位,却是仅限京中铺面的产出,至于别处所得自是不列入其中。试问能在京城之中站稳脚跟的商家,单凭此名号便可在别处通行无阻,这在座众人中哪里还有不乐意的?
自然是人人点头,欣然而回。原本只道今日一聚,不过是走个过场将前事了结,各家散去,却不料已有高人指点,得了这般惊人的扭转之势,更是令人满心鼓舞。
“眼前这番景象又是谁人能料,自是个个欢喜,暗自盘算着又该如何将自家的生意扩大咯!”就在各家散去之后,独留程记东家与那位年纪最长的老东家时,才听得那位欣然言道。
不过微微点了点头,拱手作别后才登上了自家的马车而去。再看一眼消失在街角的背影,落在东家身后半步的大掌柜,不觉已是吐露心中之感:“看似由小地界出来的程记,却有这么一位心绪敏捷之人到是十分难得!”
“岂止是难得二字,而是他程记之幸!”收回最后一道目光,转而回身缓缓向院内去,亦是不紧不慢道:“当初寻了我们几家联手应对的正是他们程记,如今善了之事又得他家想到了完满之法,想必那早已明察其中真相之人,也非泛泛之辈,必是对这京中的官场之事了如指掌方能办到,你且说说刚才在座几户中,又有哪家能与之作比?”
听得东家这句出口,饶是身后那人心中已有定论,此刻却不免有些愣神。因为,正如东家所言,整件事情看来是老东家出面主持,然而其中真正主导此桩的,却是另有其人。
而今又得如此完满善终,也俱是出自那位之手,可见事件的始末如何,都早在那位的预料之中,实在是太过……。就是此刻想来,也不觉让人佩服的紧!
见身后之人猛然抬头,这旁已是重新坐定下来的老东家,才释然一笑道:“与他家多多结交,才是我家之幸,且不说我们两家本无生意之争,即便同做一单买卖也万不该因小失大,才好!”
眼下不知其余几家如何作想,但在他们二人眼中与这程记交好已是另有深意在。要知道,万事能够洞悉先机之人,便可比旁人多把握一分,何况在这京城之中生意场上,更是至关重要!
就在他二人有心与程记深交之际,此刻正在赶去谢过卢家二爷的主仆俩,也是深有感触。
“倘若不是二爷提点得当,想必此事终难善了,毕竟对方可是京中新贵,又是那位十分器重之人,只怕一个不妥我等都需付出惨痛的代价,方能保得一家周全!”
哪能丝毫不露惊恐之色,到底那暗中要挟各家之人,早在数年前还是被阁老力推与万岁之人。更要命的是,这位不过用了短短一任之时,便已是得了圣宠,连升两级直接跃上了一步。
而此后,又得了暗访的差事,最是叫各家新近入京的商户,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大事,又岂能交与一般官员手中,必是那位的心腹之人方能委此重任。
先前那连升两级之事虽是少见,也不是从未有过,然而对于这般出身的官员而言,已是鲜见非常。如今又将此重任交付与他,更能作证这位乃是圣上最为器重之人,倘若不然又怎会放着那班忠心的老臣子不用,偏偏选中与他?
其中深意,可见一斑。更何况一旦有所建树,高升之事自是不用多言,再来便是人前显贵、光耀门楣一事,甚至于就此得以重振家门也并非难事!
想到这种种可能,自是令人不寒而栗!如此被那位看重之人却因此事被贬出京,其后果已是可想而知。
而偏偏在这紧要关头,由程东家提出了‘终须善了’一事的确有着深思熟虑在其中。即能圆了当今那位的颜面,也大可为朝廷的府库多添一份进项,也算缓解了因此而起那桩被贬之事。
即便那位还有怨气在,也必能看在各家尽心充实府库一事上,高抬贵手放过众人一回,既往不咎。
“只是这些才新近入京的商户们还有所不知,其间朝廷的府库早已濒临枯竭,才是我敢大胆提出此项提议的原因所在!”此刻送走了匆忙赶来报知消息的程记二人,卢临渊才幽幽道出一句此中的真相来。
点头亲自给自家相公续了杯茶水,已是应声接到:“却不知那严阁老可会因此事而对老爷不利,不免颇为令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