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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农家出身,这挖沟开渠的差事,想来都是拿手的很,不消半日功夫,已是初见雏型了。再看另头寻来搭建水车的工匠们,也已是准备就绪,只等工头与那旁东家大爷测定了最佳方位后,便可立马开工了。
“真是要搭大水车啊?瞧着木料可是不少,咱们往后浇水可是省力许多咯!”这头三三两两低声议论纷纷,也引得一旁放了家伙什儿歇息的领头佃户张七福,笑着摇了摇头提醒众人道:“就在这鱼塘上面搭一个最大的,听说还要在那旁河道旁,另搭一个小些来用。”
“怎么一个还不够使得的,咱们这儿也没多少田亩,犯得着花这许多冤枉钱的?”
“是啊,这不是白白糟蹋银子吗?”有人起头嘟囔了一句,自是有同样作想的,顺口附和起来。
再看这头的老农张七福却只是轻摇了摇头,接着指向不远流经此处的河道,问向众人:“你们瞧这河水由山上流下,可比往日的见着的急了许多?”
“自然是急得多,也宽了大半。”听着有人连声点头应到。
这老农才颔首继续道:“所以才说咱们这东家大爷的眼光好,别看这河道平日也没多大用,可在一旁搭个水车磨房倒是蛮实在的!”
水车磨房?一旁众人已是你看我,我瞅你,皆是若有所思起来。
却不想,这头已是接着言道:“咱们南方人本就爱吃米饭,可这磨房也是离不了。再说比起牲口拉磨,这水车磨房可是省心又省力不是,就算不用人看着也是一样,自个儿在那儿转悠着……。”
这头一句还没结束,那旁的半大小子已是乐呵呵地接了一句:“还不用喂草料了!”点到了实处。更让大家伙是乐成了一片。
是啊!在这般半大小子眼力每日早起,上山给牲口打草料,也算是辛苦差事,等往后这水车磨房搭成,倒是省心不少。正乐呵着,就瞧见鱼塘旁的工匠们,已是各自忙活开了。
待等那旁田地里,补种的秧苗全都栽种到位,这头的鱼塘和菰米田边的大水车,也都是顺利将河道内的清澈水流。引入其中。
此刻再来瞧这分外惹眼的大物件,佃户们经不住又是细心琢磨起来:“唉,你说这水车可倒是奇怪了。只要能引了那边河道里的水往塘中,也就是了。怎么还筑了坝在菰米田边,又是抬高了地势,将这菰米田建在鱼塘上头,到底干吗使的?”
被问及这人也是一脸的茫然。左右看了看一同前来瞧热闹的,敢情是一个也不明这其中的道理。转而看见那头老农张七福,也已是放下了齐膝的裤管,边解了勃颈上的粗布来抹汗。
这会儿,倒是无需有人起头了,皆是齐齐超着张七福是连连挥手示意。瞧了一眼。鱼塘旁两日前才顺利安置到位的大水车,张姓老农也是暗自轻笑,还真把我当作东家大爷身边的管事了。也甭管出了什么新鲜事,都只寻了我来问。
疾步往这头来,心里着实没底,先前那几桩的确是在回东家大爷话时,听得老管事提起过。可终究不是东家跟前当差的,哪里每件事都能一清二楚的?
停下脚步听了众人的疑问后。果然是自己从未听说过的,不禁也是无奈摇起头来:“我又哪里晓得,要不咱们索性寻了东家院里的老管事问问吧?”
“也是,张叔只管咱们田里的伙计,这鱼塘菰米田里的事,哪能都晓得的,还是寻了老管事问问去……。”
谁知,这头话音刚落,另一边已有人拔高了音量提醒道:“这不是接给他屋里的收拾吗?”一巴掌直接拍上了前面那人的肩头,也已引得众人纷纷回转身来,看向那满脸意外的汉子。
“那个,那个……我也没问过我屋里的……。”
“一瞧他这模样,就是万事不晓,咱们还是赶紧问问老管事去才是正经。”听了有人提议,刚才还张口结舌的汉子,立马击掌附和连连:“是啊,大家伙还是赶紧问了那位去,才是……。”
待看周遭之人满是调侃的眼神后,忙又截住了当场。本就是十分好奇这位于鱼塘上方的菰米田,哪里还有空闲与他扯皮玩笑,早已是随了佃户之首的张七福,直奔东家的大院而去。
落在大队人马之后的汉子,也不由的深深长吁了一口浊气。哪个没事打听这桩哦?再则,本是东家一手打理着的,就是人家张叔都没能听过细处,更别提自己这……还是屋里的跟自己说起一回,只是这几日地里活计累得够呛,脑袋是一沾枕头就着了?
跟着众人是一路急赶,一路使劲回想,可就是半点头绪全无。直到寻了老管事来,才明白究竟是这么一回事。
原来,鱼塘终是避免不了有不洁之水产生,万不敢直接排入一旁的河道里,恐污了原本干净的河水。将水车建在两地之间,正是为了便利,鱼塘内余下的不洁之水,导入菰米田中。
而菰米则是不同,得了蓄养鱼虾余下的混浊之水后,却无意间得了这水中的大量养分。有了充足的养分在其中,不但不能误了菰米的生长,更是等同于加入了必要的滋养,使得田中所载之物的长势愈发的好!
“哦,我明白了。这就与咱们冬日里,挖了河泥肥田一般,也是为了来年稻米的长势更好。可这等好法子,怎么就没听到哪个村子有人拿来用过,真真是可惜咯!”这说话的农户,正是与张七福先前同一个村里逃难出来的,本是仗着学堂里听过几回课,又懂写自己的名姓,才格外爱在农户们面前显摆显摆。
此刻,听得老管事细说分明后,已忙不迭接过了话题,想展示自己这举一反三的能耐。旁人到底不曾留意其它,唯有刚巧经过此处空地的叶家小厮,听得分明。
待等第二日一早,叶家大院前便立定了张七福和他的远房侄子张一全。虽是猜不透自己怎么也被东家大爷寻来了,可跟着自家堂叔定是出不了大错,毕竟张七福自佃户们到来之际,已被东家认定为佃户们的领头老农。
许久不见东家大爷出门,到底还是忍不住低声询问道:“七叔这是出了什么要紧事,怎么还让我跟着一起……?”
这头还不曾问完一句,就见东家的院门徐徐打开,东家大爷已是缓步下了台阶。看了眼张一全,才转而问向佃户之首的张七福:“听说你家这侄子,年少之时也曾上过学堂?”
“哪里是正经上过的,只不过当初他家老娘,是给镇旁刘秀才家做过两年饭。那会儿刘秀才倒是在自家小院里,收过几个农户家的孩子,实实在在教过几年的。这小子,就是那会儿趴人家窗口,听过几回课确实没错。”
“也跟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姓。”这人倒是不见半点反驳之意,老老实实点头认了这桩。
瞧着还算个实诚的,叶青庭暗自点了点头,唤了身后的小厮直接给那人拿纸笔来,让他当即写了来看。不见得多么工整,可还算是像模像样,足够辨识一清。
就听得这旁东家大爷,再度开口道:“今日寻了你来,便是有一桩交由你来接手。”只见一旁的小厮,已是顺势收妥了物件,由背篓里拿过一本崭新的册子来,递到他面前。
那旁老管事的声音已随之响起:“大爷原本就想寻了能念会写的接管佃户名册一桩,刚才听说了你们之中就有合适的,倒是省了老头我再多添一份差事了。打今个起,咱们庄子上佃户们的名录,就由你张一全帮着录写完成。”
一时不及反应,稍愣了片刻,还是在身边堂叔的提醒下,猛得回过神来:“啊!唉,一切全凭东家做主!”
“不是东家,是东家大爷!”听得唐叔低声在旁纠正,忙不迭定了定神,才躬身重复出声,更是引得这旁三人是发笑连连。
说定了这桩,叶青庭已是领着随行的几人,径直往田埂上去巡视一二。独留下还在愣愣出神的张一全,苦着脸小声哀求道:“七叔这可怎么好?那会儿我才学了几个字,要把佃户们的名姓全都录写在这册子上,还是差得太多了!”
谁知,这头的堂叔不但不着急,反倒有心调侃一句:“这会子晓得厉害了?往日里让你没事莫要瞎显摆,就拿咱们村里人说,能写自己名字的好歹也有那么几个,可你总不爱听。这会子可是傻眼了吧?”
调侃完了,倒是再无斥责连连,抬眼示意了他一下,便引了他往东家的马厩方向去。边走边提醒道:“咱们这位东家可是读书人家出身,旁的不提,就是他们院子里的管事、小厮也都是能念会写的!”
“啊!哦,侄儿记住了。”
“一会儿好生求了老管事多教你几字,到时候也就够用的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