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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待他,若还心存便是不孝,当初没将丁姨娘押往府衙,不单是家丑不可外扬之说,更是为了家中这个庶出的幼子着想。真要是直接送交了法办,只怕他一个犯妇所出的,往后定是难再出头!”
停下脚步,又忙补了一句:“老爷本就痛惜这个小儿子多些。就算没了姨娘那桩;仕途也是不成;又无旁的谋生手段,分府之时也绝不会少了他一份。只怕也是自小被姨娘教养成了这等狭隘骄横的性子,只要一个不如意,便是满腹的怨恨!”
落在身后半步的二奶奶,已是低叹附和道:“就是这般,才最是叫人放心不下。若是外人心存怨恨,行出那等下作的报复手段来,倒是尚能交由法办,他怎么说也是府中的三爷……。”
妻子的意思,卢临渊自然明白,即便老爷再是铁面无私,对于自己亲生必定不能行出那等雷霆手段。再则,此刻又是身处要职,只怕更多顾及府中颜面,更是万万不能传出这等治家不严之事来。
想及此桩,卢二爷亦是颔首接道:“既然你我能有所料,就算老爷顾及父子之情,不曾防备一二,想必东厢房中的夫妻俩,也已瞧得分明。”提及这句来,二奶奶也是略作沉吟。
再度点了点头:“就我们上路之时,大奶奶的那番明里暗里的言语,便已能得知一二。眼下就算还不曾注意他三叔的心思如何,却也已是盯上了,后院的那位姨娘。”
“吴姨娘?二娘的婚事早已是尘埃落定,难不成此刻又起了旁的心思?”不觉微微皱眉。
只见叶氏缓缓摇头:“真要是二娘那桩,此刻再提又有何意?却是那人起了郊外暂居之心,临出门前大嫂便已担忧这桩,再是半日路程。终究还是独自居在府外,若是旁人听到此等传言,却如何是好?”
闻此言,怎能无动于衷。原是那等本分之人,突然提出要独自往京郊去暂住,何况又是后院的姨娘身份。且不说外人听到传言会作何反应,就是与老爷、太太的名声,也是弊端多多。
“哪个与她的胆子,竟然敢生出这等荒谬的念头……。”被妻子拉紧手来,才略微收敛三分。深深锁眉道:“大嫂可曾与你提及,此消息她又是从何而得?”
“本就走得急,再加之初闻这桩。我也是心中一惊,哪里得空好好思量一番。妄下断言,才是万万要不得!”此句倒是夫妻俩的处事之道,即便如今已算熟识此世诸事,却还是万分小心。何况此桩关系老爷院内的姨娘,更是不敢胡乱应话。
不禁更是摇头低叹道:“想当日大嫂必也是想拉上我们二房共同进退,才这般着急与我提及。”脚下也已顿住一下,抬头望向身边之人猜测一句:“先前那段,府内也都在准备我们离京之事,只怕没有半月。也已足有一旬时日了。为何不往西厢寻我细说,非得趁着我们离府之日,再如此着急来提?”
的确。此等虽算不上府中大事,却与卢府的名声息息相关,即便消息不至于就此径自而走,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叫外人获悉一二,也不过是时日短长而已。
即便借口为远嫁的二娘祈福。也是万万要不得。本就已是过继太太名下,此刻再不是她姨娘所出。又何来为女儿祈福一事?难不成太太待二娘不善,她这真正的生养之人,才另寻别处避着府内行事?
想到此间种种,两人更是相视一眼,皆是紧了紧眉头。夫妻俩已然想到了同样的念头,那便是吴姨娘此番所为,必是与他们离府之日相差无几,更又可能就是借着二房离京之际,才突然提出的。
这其中有多少是为了发泄,自己亲生所处的二娘,究竟成了朝廷的一道祭品罢了。即便能得眼前荣华,但往后谁又敢保得其一生平安都还是未知之数,更休提富贵百年一说。
更恨自己当初被蒙在鼓里,一味听得老爷说是好事,便上赶着求到太太跟前去,此刻回想起来怎不自嘲?只可惜,她一个本就不得自由身的姨娘而已,哪里有半分气力与府里的主子们抗衡一二,也惟有先想法设法出得府去,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不曾想,此桩却被一惯只看重钱权之事的大奶奶,无意间瞧出破绽之处来,才这般赶在二房离去之前,先行在叶氏面前暗示一番。想来也是力求,再添一员共同进退。
只是此刻二房夫妻俩,还有所不知其实整桩事件,并非是大房这位率先发现的,反倒是那位心思沉稳的大爷卢临岩,得知那人的心思后,连夜思量再三得出的结论。
在于老爷商议之下,自是越加不敢轻易放了那人,独自往郊外而去。让魏氏悄悄告知二房,也是未免将来京中传出消息时,不至于措不及手。毕竟那旁卢府的二小姐,才刚由公主做主成了亲,这头府内生养她的姨娘,便出得府去!
只怕本无大事发生,也被外人传出些不好听的来。更担心便是当今那位又会做何感想;朝中大臣的猜度之言,更是一大伤人利器;外加之城中众人的私下议论,必得引来更多注目,这众多的不堪设想才拾得父子俩,绝心已定。
然此刻还不知详情的二房夫妻俩,却已是忙着赶回居所,一位细心研磨;另一位略作沉吟后,便已是奋笔疾书起来。自是专为提醒大哥,切莫小视这桩,才是要紧!
惟有不敢将其中利害,分析的太过详尽,虽犹如蜻蜓点水般略有提及,但其中发人深思之处,却是不少。这便是,卢临渊三年官场生涯所得的难耐。
待等收了笔墨,两人才长舒了口气,互望了一眼:“想必你我离去刚巧触动了那人,才会有此之举,却似那失了方向一般,只是盲目想要脱身而去,却不知二娘那桩,又怎能是老爷之错!”
“就连贵为皇家公主的那位,也可以被迫和亲,只怕从此再不得返,何况这不过一个三品官员家的女儿罢了?”而且当初被选公主随行时,卢家老爷还未能返回京中,自还算不得三品。
唤了管事来,安排妥了快马直奔京城府中,两人才收拾了心境暂且抛开这些个烦心之事,且议自家山庄要事,权作散心之用了。
下午转了一圈草药田,此刻用过了晚膳,再听苏叶、苏木姐妹俩细说起,自家山脚下那处简易的小药铺来,不禁点头言道:“如今我与二爷已打算久居于此,那处自是要好好整顿一番。”
由二奶奶起了头后,端坐中央的卢临渊更是正色道:“索性就依之前的名头,唤作渌水堂便好。只是这药铺需得另聘一位,实力不错的坐堂大夫,才是当务之急。”
未曾想,此言刚一落下,就听得那旁一向沉着的苏叶,已是开口禀道:“老爷不知,如今咱们铺子里足有三成的药材,便是那来到隔壁村内不足三年的焦郎中,买了去!”
“游方郎中?”听得久违的称呼,不免追问一句来。毕竟前世那会儿,不但二奶奶叶氏本是南方本地之人,就连二爷他祖辈上也是同出一地。更在孩童时起,便随了祖父学习医理,其间多半听到的语言皆是浓浓的乡音。
自此一听这般称呼大夫,必是南方人士,怎不略显吃惊。只见苏叶姐妹俩也已是齐齐点头:“正是由南方而来,医术算是不错,只是这位的口音还曾全都改换了过来,我们听着都觉着拗口,更别提乡间那些连官话都不能全听明白的村民了。”
果然苏木才快人快语接了一句,身边的苏叶便不忘补充道:“倒是他家小女儿机灵的很,不出两年已是学着我们庄上的学徒们,说得一口尚算标准的官话。”
听得此言,反倒引得这旁坐上的两位主子一阵轻笑。只是她们不知,这两位并非质疑庄上学徒们的官话,到底有多标准。而是想起了那会儿,初到此境之时的种种窘迫,好在虽是没了记忆,可这身子的适应之力,还是不曾改变多少。
两人暗中不过悄悄对练了小半月,已能不出破绽了。也是好在先前的死里逃生之事,旁人自是以为他们不过是惊恐所致,倒是省去不少解释的口舌。
次日一早,卢临渊便已是亲自与领着管事在自家铺子内,坐等这位上门寻药了。
说来这位虽不是本地之人,又是满口的外乡晦涩难懂之语,但这药到病除的手段,却是可见一斑。至此各村前来寻他瞧病的人,也已是越发多了起来。
更有甚者,不知其所居之地,便听了外人的指点,特意来渌水庄下的药铺守着,也是绝非一二。只因那郎中的草药多半取自于此,更是十回之中必有六、七次,必是亲自前来。
“所以,你们只管守着便好。”刚才一句出口,忙又提醒了一声那旁的老农:“我说老葛叔,咱们是等那焦郎中,可也不能挡着人家做买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