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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胞弟如此一调侃,不免也是连连颔首道:“如今还只是修了过半而已,倘若来日全部修筑完成后,定是引得人流连忘返!”
言罢这句还不忘,看向两几侧的锈窗:“单是粗略扫过,只怕难以发觉这其中的细微差别来,然而工匠们的心思之巧,实在是难得一见!”已不自觉上前几步,一一推开其余的窗户:“每一面俱能得见这园中的一处景致,然每个画框的风格也随之变化着,便可见必是事前早有……。”
提到此项,卢临岩自己都不禁顿住口中之句,转而望向这旁的二弟来:“此前也知那位的经营之道颇为了得,却未曾听人提起过他还有这善于工事的好能耐!”
“寻到了巧匠罢了,至于这借景入画的手法嘛,或许也是那专长绘画之人提议与他的,才对。”
低头略作思量,也已是欣然点了点头:“早有耳闻那位是交友广泛,看来也并无夸大,能集齐这几位名士的题跋已实属难得!何况还是这般的应景之作,必是早有筹谋的。”
寻着园中曲径通幽再往深处步入,果然聚集着好些工匠,正在忙着收尾事宜。不觉开口询问道:“这处水榭为何修成船坞模样,可是别有用意?”
那为首的工匠倒是不忙解释,直接在自己腰间抹了抹手,径自转向一旁的竹篓中,取出那封显然已翻看过多次的半旧画稿,直接交到这卢府大爷手中。
别看此处常来之人,还是以姚家为最,但卢、王两府的几位管事却都是常来常往。工匠们即便不识得卢家两位爷,但此刻随行而来的卢家管事,却是认得分明。
能让卢府管事这般恭敬以待的,除了那位鬓须半白的卢家老爷外。只怕也惟有他府内的几位小爷咯!所以,一见那位问起,便直接取了画稿与他,才是要紧。
顺手接过画稿,这旁卢临渊不免也是暗暗吃惊:“看来那姚宏远还真是用心的很,自己当初交于他的那幅画稿,并不非直接交办与工头手中,而是另聘了画师重新临摹了一遍,才转而到工匠之手。
“似乎怕不慎沾水污了画稿,还另在四周包上一层油纸。”已是偏转过身子。抬眼向自家胞弟言道。经大哥这般一提,这旁的卢临渊也已是伸手接过细瞧,还真是包得妥贴非常。
此时却听得刚才那工头。微笑应道:“姚东家本就细心的很,年前又一处工匠因下雨,未能及时收了铺展在大石上的画稿,叫雨水污了好大一片。亏得姚东家是早有防备,立马另寻了画师来又重绘了一幅与那工头。但打开来看已是加包了四周的油纸。倒是管用的很。”
这头才落下话音,那旁已有工匠附和起来:“几位爷也瞧见了这竹篓特意寻人加了盖子,便是为了防雨水的。”顺着那工匠所指,兄弟齐齐望向过来,的确在寻常竹篓之上另加了一顶油纸小盖,粗略一看还真有几分近似铺面中的油纸伞。
看来自那不慎污了稿件之事后。姚宏远又分外用心所致。想到那日这位请了汪清洋转告,在完工之时必定归还原稿,想必却是他的确是保管得异常小心。
不禁已是轻笑颔首:“常听得汪提举说起这位心思细致。仅此一项来看已是可见一斑了,旁的大事小情更是无需多问,必是万事妥贴非常!”随手帮着大哥一并收起了画稿,两人这才转道往巷口来。
待到马车出了这片所在,才听得随行的管事。挑起一边的窗幔低声提醒道:“二位爷,且看这最外面的一圈院舍。并不是供那些赶考之人与客商居住的,而是专为留于经营日常所需的各家商户。”
“哦,这里又是怎么个说道,你且仔细说来听听。”
得了自家大爷的追问,自是连连点头,张口便已娓娓道来。
原先独留最外围一圈空地,不曾寻来工匠修筑屋舍,卢、王两府之人,也都颇为不解。但转过年节后瞧见这般地排布,却都不约而同交口称赞!
将日常所需的各家商铺,分布在这片与街市相临一面,就是为了坊间租客们的购置便利。二来,又能做得外面街市上的生意,与商户们而言,更是两头兼顾之法。
再则,自然是为了适度减少坊间的吵杂之声,毕竟被铺面占据的那方,必是逃不过人声杂乱一事。而沿着外围修筑专供商户的四合小院,也都是前店后院的样式。得了这一院之隔便可降下过半,再添上巷道一条,更有加倍之效。
“因而,才有意多留出一条宽巷,的确不失为尚佳之法!”颔首赞完了此一谋划,不禁又是含笑言道:“只不知,待等此处全部建成后,工部那几位大人可会寻上姚宏远他,请了往工部任职,才是!”
被大哥如此一提,也引得这旁的卢临渊是轻笑连连:“破格任职并非易事,只是借鉴一二,倒还使得。”
“对,借鉴一二,借鉴一二!”想到表姐原先所嫁那人,不免及时收住了刚才话头。虽说大舅父并非那般的固执之人,但对于那人还有心有余悸,家中更是不敢有人再度提及。
兄弟并肩前往之事,自是不会瞒着府里,见了老爷又是一番相谈甚欢,直到双双告退而出,才让老夫妻俩欣慰不已!
“果真是手足情深,仲坚虽是迁升无望,但有伯松一旁看顾者好歹也可保得他一路平稳。”至于三子令人担忧的情形,自是不能在此提及。家中本已是一切顺心,唯有这后院出了那档子糟心之事,才使得自己丢尽了颜面不提。更是生生毁了幼子的前程,怎不叫他暗暗自责。毕竟一时心软应了丁姨娘所求,将幼子留在其身边长大。
此刻再来后悔,已是于事无补。如今看着嫡妻所出二子皆是品行尚佳,又有那为官之材,还能这般兄弟相亲更是让人安心不已!反观那惯是娇养的幼子,不免也是一阵痛心。
到底是多年夫妻,这旁王氏又怎会不明,老爷低头吃茶暗自叹气却是为何。不禁开口劝道:“万事还有他们的大哥在,即便往后各自分了府去,也断不会少了哪个兄弟的。”
话里虽不曾明指姨娘生养的幼子,但此中之意,却是格外的分明必不会亏待了庶出的三子。知道老妻本不会偏袒亲身,忙是摇了摇头道:“切不说,三儿也已是换了几位先生,俱是不出半载便自请回家,便可知他并非那可塑之材。又是自小被那人惯得太过了,想来就是与他许多金银,也是迟早败得干净。”
更是苦笑一声:“即便分府之时,也断不敢将全部一并都交到他手中,反倒押后再另与他些,方能保得其半生有靠。”听得此句,老爷不提一生有靠,仅这‘半生’一说便可知,老爷却是无心让长子照拂幼子直到终老。
即便当初对老爷格外痛惜这幼子,略有不免之处,此刻也已是烟消云散了!再想到次子分府之后的生计,更是重重点头道:“不妨由今年起,府里就单列出一项来,专为他们兄弟几个郊外置办田产,也是那不错之选!”
“以他们兄弟名义在外置办田地。”略作沉吟后,已是抬头看向这旁的妻子道:“不必太多,只每人与他们半顷之数,便已是足够一年的粮米了。”
“妾身晓得,断不会厚此薄彼,坏了他们兄弟情分!”
就在卢府兄弟俩巡过那园子后,也已引得王府几位爷,兴致勃勃前来先睹为快。由此更是传入几家世代相交甚好的官家子弟,随之赶来一观究竟。
就这般口口相传,转眼已到春试前夕,更是引得不少慕名而来的学子入住在此。即便春试完毕后,也是不曾空出太多的院舍,只是原先众多的试子,此刻多半已是换作了入京而来的各地商贾罢了。
只是这早已名声在外的‘芸香居’却有其独特之处,但凡朝廷举办春闱秋试之时,便优先赴考学子入住其间,至于那些商贾不免要退而求其次,另寻别处而居了。
由此更是引得远道而来的芸芸学子,赞叹万分!
“都说商人向来已利益为重,却不想还有这般之人,反倒先腾出了屋舍与我们这等寒门子弟?”
“你是有所不知,这‘芸香雅居’的东家本都是读书人出身,只是因偶然之际,才入得这儒商之列,况且还有两位更是朝中重臣,更是不可等同一般利益为重的商贾之流!”
此时有所耳闻之人,已是纷纷步过这边,更有那本就居于京郊的乡绅子弟,卖弄起来:“怎么不是,说来今年推迟了春闱之时,便是为了让更多学子赶得及,这入京应试。说来,其中还有此处另一位东家王大人的功劳哦!”
提完这句,只见他得意非常地摇着手中的骨扇,引着几位同行之人,已是直向那旁水阁而去,看似早已熟识这园子一般。
看着那一行人缓缓而去,这头却冷不丁传出一个声音:“那牌匾上分明书就‘芸香居’三个大字,为何世兄却称其为‘芸香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