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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鱼鳞簿上原先那一大片空白处,如今总算是寻到东家,不再似往常那般长久荒芜了。不觉更是得意万分,比起前几位来自己这个主官的确是经历颇多,单这半年间朝中之变,已是让人惊疑不定,更无须再提那一日的法场之景咯!
合上图簿不禁又是略显疲累,幽幽叹了一声:“这姚家的秋月亭本也算是城中排得上名的酒楼,可要说营建四合小院,却作试子暂居温课之用,未免有些……。”
又想起前日特意请托而来的那位所提,更是暗自好笑不已。虽说此番秋闱之时,京中客栈的确略有短缺,但就此便寻了如此广大一片地界,只为修建这么个所在,未免太过自信了!
自始至终这位顺天府主官,却是从未曾看好过这单买卖。一来此刻陆续忙于营建客栈的商户,少说也已是不下十数家;二来,自然是这般的四合小院又能容下多少学子,即便建成也到底不如客栈,是处处都透着便利。
抬头越过那旁窗台,不禁想起师爷的一句调侃:“就以此番秋闱的学子们来看,其中寒门子弟占了不少,因而能带个童儿在身边伺候日常的,已是难得。若要借住这般的小院,清静倒是真清静了,可这平日里的浆洗活计,便以是叫人手足无措,再别提准备饭菜这桩要紧之事了,更是断断不成的!”
闭了轩窗不免也是摇了摇头,暂且抛开这桩与自无关之事,重又翻看起那旁的文案来。就在这旁顺天府内,主官大人百思不解时,却哪里想到,那片不被其看好的地界上,此刻已是一派热闹景象!
今日聚集在此的工匠。便不在百人之下。再瞧另一旁临时搭建的木棚内,更是早已有人不停忙碌着,若是仔细看来,定会发现此处并非是马厩所在,而是一处堆放木料的简易库房才对。
身着半旧衣衫的中年账房,一旁案边就坐,身侧另有一小书童是不紧不慢报着陆续被挑夫们,送入棚内的各项主、副料子。倒是不显丝毫的杂乱无章。
“老爷您看,那头正让工匠们挖开的几处沟渠,便是姚东家为防京中大雪。特意早早留妥为了储雪之用。”
这事儿倒是颇为新鲜,想京城这等所在还用另开沟渠,专为储雪之用。忙是打断了身边长随的言语。开口追问道:“为防雨水倒灌却是有这等必要,这偌大一片地界哪里用得防着被雪掩埋不成?”
身后那长随忙是陪笑应答道:“回老爷话,小的也是昨儿才听得那旁工头言语起,这其中的关键来。倒不是单为大雪东实了地界,来年开春那会儿。不好接着营建一事。其实还有另一桩,更为便利的用处。”说道此处,不忘稍稍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爷。
观其面露探寻之色,忙是收回了眼光,颔首接着回禀起来:“听说只等这一溜沟渠填满了雪后。再拿热水这么一浇,便可直接冻成了一条冰带。索性借着冰带面上滑溜的便利,运送起重物来。更是省力的多哟!”这长随讲到兴奋之处,还不忘学着当日那工头的动作,不停的比划起来。
引得这旁的卢老爷不免,也已是心中一喜!此番自家能得这么一位合股之人,是何其幸也!再随着每日必在此细细闻讯的心腹。缓步巡了半圈,边已是大喜过望的转回了。那旁道上的自家马车之上。
三日后,更是在舅兄口中,得了同样的赞叹之声。
“如何?可是人才难得!”吃半盏热茶后,才心致勃勃道:“就那日所见便知这位是善于经营之人,殊不知即便这等营建之事,也是熟捻的很!”
“单是那一溜开挖已毕的储雪沟渠,便足可见其心思巧妙,再加之万事都是井井有条,更是难得之极!”一连夸了两句后,才放下手中的茶具,试起桌上的糕点来。
而这旁早已深有感触的卢家老爷,又何尝不是同样心境。不免也已缓缓颔首:“这般的人才若能留在工部,必定是事半功倍之才,只可惜了这位当年惨遭不幸,才未能入得仕途。”
被妹丈这般一接,那旁的王家老爷不禁也是微微皱眉,低叹一声道:“空有举人功名在,却是……唉!”
听得如此一叹,卢老爷已是摆手接道:“若是此刻引了他往仕途去也并非难事,只是你我二府的这项营建大事,又该托付何人?”
“这……倒是我一时感慨,险些坏了府中大事。”不免收了偶尔之感,忙是熄灭了一时的念头,转而又同这旁的妹丈两人,商议起后续诸事来。
原本这府内经济一事,都是由太太们主理的,只是此等攸关阖府上下大事,还是理应归了老爷们出面,才是稳妥。再则,又是与外人合股的生意,愈发不能由内宅女眷抛头露面的。
因此,此刻还未正式往户部任职的卢府老爷,便是格外的忙碌起来。绝非信不过那姚宏远的为人,而是从未曾想到营建之处,倒是还有不少之前不曾听闻的新鲜事,却是引得这位颇为好奇。
每隔两日,便会欣然而往,细细巡上一遍。回府后,更是不忘细细讲述与家中的老妻,一饱耳福,倒是难得的温情片刻!
直到十月末,回转了户部居然是连升两级,任了户部右侍郎,一举步入了三品之列!
此事一经传开,更是引得四方来贺,就连当事之人,也是始料未及。本以为,能再进一级已实属万幸,就自己眼下的年岁而言,虽比起如今仍在任上的尹侍郎稍显年轻,但毕竟也已年过半百了。居然还有幸升得这般快,确实难得。
虽说再不能似以往那般,闲来无事驱车往那头巡上一回,但此刻心中的喜悦之情,却是再乌有其它可替代一二的!为官之初,便一直身在户部,如今升至侍郎之位,又是经历了多少年的辛苦,才换来这三品之职。
今日卢府上下是张灯结彩,饶是年节未至却更甚一筹!
本已堪比酒楼的饮食,更是用心三分,看着席间不停穿梭往来上上菜,那一色打扮的丫鬟们便知道,卢府此番定是下足了功夫。何况席开三日,此间的花费更是惊人之数,倒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而是此刻正与姚宏远合股,倒是得了诸多便利之处。
旁的不论,单是席间的酒水一项,便是由那位熟识的酿酒作坊平价送来的;当然厨房中的禽蛋菜蔬,更是不消说的!
“瞧瞧这摆盘,定是投了不少银子在里头。再别看他们卢府不济咯!就今日这般的排场,就不是随便一家愿意花费的。看来还真是把他家老爷给高兴坏了,竟然舍得这般摆宴请上三日的!”
忙是点头应到一旁的妯娌:“怎么不是,你前面可瞧见他们家大儿媳了?看来不出来年开春,又要给卢府再添一位小公子了,眼见了是双喜临门,才如此……。”
“又错了不是。秋闱那会儿,他们家大爷可是名声在外,不但入了来年的春试。再则这位又是此番乡试的解元,就不知来年会试可能再中一元?”
听临坐这位太太出言提醒,那旁妯娌俩更不免是连连颔首,暗道有理。想这几位本就是卢家的族亲,前一刻得知卢府这位嫡出长子是得中解元,已是纷纷欲上门道贺,只是碍于府中老爷并不在京,又是非常时期,谁都不敢胡乱行事。
而今卢府老爷不但回转了京城,更是一跃步了三品之列,就是比起之前这位的祖父来,也已更胜一筹!
“到底是正经嫡出一脉,就连他们家半条命的二爷,都是不及弱冠之年便已得中,可见都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刚才起头的那妇人更是低声应到一句。
此时早已让一桌之上的几位,都不由自主的点头附和起来。果然不是一般的人家,即便之前数年间已显颓势,可谁能料到,不过短短几载功夫便已有了如此转机。
先是再已被判定此生无望的病秧子二爷,出任户部之职,虽说不过是一八品小官罢了,却是运气十足。刚巧借了朝廷的小额宝钞发行之利,直接得了户部左侍郎的青眼,已是千载难逢!
而后,又是曾连着落第的长子,竟然在此番得中乡试头名,可谓是一扫往日郁闷之气,重拾当年辉煌!自此后每每有人提及,这位必是尊一声解元公的。
再观今日席间更是宾朋满座,即便你再与之不相熟,单瞧那几位身上的穿戴,便已知是何等人家出生。可见眼下这卢府,早已是今非昔比咯!来往之人更是非富即贵的,反倒是这旁一众族亲,却已略显黯淡三分了。
就连往日那几家,自负富贵更胜的旁支,也是迫不及待地赶往京城而来,为得就是一睹此时盛况,更又攀附之意夹杂其中。只是以卢府如今的地位而言,早已不屑与他们计较太多了,要紧之事是一概不作声,不过淡淡应了几句权当是普通远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