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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局中之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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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观那位被逼远离京畿之外的贤郡王,倒是悠然自得的很!不但是一再扩建山庄,更是将周遭的土地全都圈入了自己名下。仗着先帝的那份念旧感怀,虽不敢大刀阔斧强占下来,但频频动用其郡王的头衔,收敛四方丰饶的田产,还是颇有余力。

    试问出自京城的皇亲贵胄,想要已市价买下你一介平民手中的田亩,可敢不从?怕是想着未曾被压价贱卖,已是万幸之事,任谁都不敢再起抗拒之意。

    有道是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势争!富裕之家尚不敢同权势一相高下,何况普通百姓乎?还是收了银两,直接另觅他处的好,更有甚者是连夜匆忙而去的,可想而知这贤郡王的名头,还是颇为管用的。

    无人往衙门告发,自是安宁异常,随着周遭田产尽数纳入自家名下后,便又开始了收编农户一桩。原就有别处可去之人,已是陆续上路了,余下这些便是无处可往的人家,听闻郡王庄子招收佃农,自然成了本就他们的唯一之选!

    原先的一众佃农,再加之零星留下的小农户,便逐渐形成了贤郡王一手勾勒的凤雏山庄。饶是远在京中的先帝闻之此事后,也不过是微微颔首,并无其他之言。

    直到当今这位坐稳帝位之时,早已时过境迁,即便曾与之共事过的一班老臣,也多半告老回乡去了。对于昔日这桩皇家秘辛本就是知之者甚少,更是无人敢自寻烦恼,同继位之人多言一二。

    但众人却不曾料到,那位始终是野心未绝,只待效仿各地藩王积蓄力量,便可另寻当山再起之法!

    以他所见,辅佐年幼登基的先帝十六载。不过一时不察酒后失言而已,单是依据自己平日的忠心耿耿,又怎会行出那叛君之举,断是不能够的!然,那位却是紧咬不放,丝毫不念及多年兄弟情分,只一味的逼迫自己,不得不远去那破落之地,再无回还之期。

    他一代名臣又怎会甘心,就此断了权势之想!既然不让我做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夺了你子嗣的帝王宝座。登上这至高无上的人间极位!

    此番借着秋收运粮之名,已是有多股人马汇集京畿各地,只等主公一声令下,便可伺机举事,先攻陷一处城池驻守便好。本已蓄养多日。又得了各地藩王蠢蠢欲动的消息无数;再添上田家那位老臣也是有恃无恐,颇有必胜之心,自己一方趁乱而行,定是打他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朝廷的军士只怕是疲于奔命,再无暇顾及京畿各地。如此一来。自家便可坐收那渔翁之利,待等转回头,再来将一杆人等团团围困京内。便可万无一失,只等黄袍加身便好!

    只是,他谋划的围困之势,对于其余几家而言,也未必不曾思虑过。毕竟早有所图,又怎会不好好谋划一番。若是其余几方得知。这位久已未再露面的贤郡王,欲借机篡夺了帝位,却不知众人又会如何作想?

    藩王联盟自前次宝钞事件意外被破之后,已是摇摇欲坠,不得不重新整装,各自另觅他法。而田家那方也已是蓄力已久,除了之前并无太多兵马可用外,单已财力而论,却是稳居众势力之首。再观东宫太子一方,不免弱势凸显。

    手中是既无多少兵马可控,朝中文臣倾向自己一方的也不过勉强占四成而已,虽有重臣几位,终是抵不过异母兄弟那方人多势众!何况父皇一惯的放任自流,与他而言也是变数颇多,只是不明若有意暗助六弟取而代之,又何苦这般拖沓?

    或许正如外祖所言,圣上当年登基之时,多番借助他家之力方才保得这华姓社稷。此刻若无端将其废除,另立他人,只怕是难敌悠悠众口,更是有背当年之誓。

    置于是何誓言,外祖却是三缄其口,不曾有半点透露之意,想来其中也确有需避讳一二之处的。眼下思来,唯可独占的优势所在,便是这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再论其余,恐是……。

    然而就在东宫众人,愁眉不展之际,京畿密报已是连夜送抵。

    “什么?你说的可是实情!”

    “末将不敢,半句虚言全无。五城兵马司已是有所动静,置于旁的……末将是万不敢贸然打探一二,隶属兵部管辖之事,若被万岁得知,可怎生了得?”报完此桩要紧之事,忙是拱手退了出去。

    返身再往书房去,已是转了几个念头。若说三十余载前,自请回到封地的贤郡王,或是远不及告老之年。其中必有隐情左右此时,只不过时隔已久,只怕亲历当年这桩的朝中老臣,也已所剩无几。又何来那知晓实情之人,必是十不存一咯!

    再观那位已近古稀之岁的贤郡王,却又为何趁乱擅离封地,想必也是为眼下多变的时局而来;亦或者是受人所托,游说君王而来……直到那旁宫人换了新茶上来,才转而惊醒道:“即便如此,眼下的形势与我而言,亦是再无可变之处!”

    转而想及外祖此前所提,已然定了定神,轻笑一声:“果然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必是已看清了其中端倪所在,才直言明示与我这局中之人!”

    且说同样得到零星消息的田家那方,却不能这般安逸。先前欲借朝中党争之利,又取巧诸藩王之乱,想就此替代元后所出的那位,如今正当要紧关头,却再添如此一位久未露面的先帝异母兄长,不禁令人是百思不得其解?

    “遥想当年,这位可是辅佐先帝整整十六个年头。不提旁的,单是守护未满八岁的幼弟,对于年方不过十七的贤郡王而言,又岂非是那容易之事。”

    这旁黄姓谋士话音刚落,那头已有人接口继续道:“正是基于当初这位的辅佐之功,先帝才在诸事平息后,百般挽留与他,只是碍于这位心意已绝,推辞再三后方得顺利上路,回转封地而去。”

    座下众位幕僚无不频频颔首,认同非常。本已时隔久长,又是皇家秘辛,朝中重臣尚不得人人获悉,与这等外间之人而言,更是无从知晓其中真相。

    更何况,先帝的刻意为之,才使得当年也曾风光无二的摄政王在离去之后,同样是口碑依旧。如若被外间获悉,这位当年匆匆回转封地的实情又是如何,不知还有几位亦能淡然言及?

    只怕惟有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下场罢了。基于自己年幼时的辅佐之情,又念其本是酒后醉语,才将他劝离了京城皇都,已算是仁至义尽之举。若非当初太后的一道密旨,可保得贤郡王一脉无忧,只怕他一家便无法安然回转封地。

    其中主张幽禁贤郡王一脉的宗亲长老,也是占了大半,只是先帝生母也是念其十六年不遗余力,辅佐之艰辛,才勉强求得将其放归封地便好。

    殊不知,当年的宽容已待,却回来了今日的起兵而反!若是当初动了不忍之心的母子俩地下有知,又该如何作想?

    而此刻,已动了雷霆之怒的圣上,却是冷笑连连。或许与旁人而言,这等皇家秘辛是无从得知,但身为先帝的继任者,又怎会半点不闻当年这桩。只不过当年先帝驾崩之时,他还年少,得知其中大概也是由嫡母之口罢了。

    若以先帝的感受而言,略有所出入而已,但期间种种已能辨得分明。本以为,那位屯田部属皆只为子孙后世,却不想当年那酒后之言并非是神志不清所致,而是深埋心间的不忠之实!

    只不过,比起先帝当年的顾念旧情来,自己却是多了一份决绝之意。江山社稷怎可容他人窥视!何况此刻四方聚拢来的众多势力,都欲想取而代之,更是令本打算耐住性子借力打力的这位,不免动了速战速决之心。

    “与其按原定之法,借此各方未敢率先出手之际,动用暗手从中互相牵制他们,此刻已是耗不起了!”毕竟,连这位昔日已谋略出名的贤郡王,都已是耐不住性子,直接插手其间了,必将引得众人竞相效仿,也是未尝可知之事?

    更不敢想,若是这位明目张胆举了反棋,那不明当年真相的朝中之臣、黎民百姓又该如何作想?万万不能叫其奸计得逞,必得直击要害,将其一脉断送在这不归之路上。

    不觉又是哀叹摇头:“若不是先帝当年的一时不忍,又怎么会留下如此一频频添乱的贼子!”

    为何这位要用频频二字,只怕也惟有暗中伏在其封地境内的那两位官员,方可得知一二了。若非他两人坚守了这许多岁月,又何来今日的迅速得报?

    只是各方势力,在获悉此桩颇显离奇之事后,愈发是惊疑不定的占了大半。本是辅佐先帝的有功之臣,如今又怎会命人,暗中在京畿各处部署兵力?

    “莫不是与皇上早有书信往来,欲将我方……?”忙不迭比出一断颈的手势,其中之意已是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