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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那旁本就性子张扬的魏氏,也能听得出舅太太的这份淡然气度中,隐隐透着一股强势的威严,也是难得一见的。毕竟平日里一惯将微笑挂在脸上的舅母,还有这般的气势格外震撼之时,到底这座中之人,谁都不曾见识过一回。
“至于咱们自家亲戚,更是不敢胡乱言及此桩!”看向那旁妯娌二人,只听得太太王氏微微加重的两分音量,开口提醒一句道。
却说,那旁的魏氏莫名已是暗暗一惊。显然,那会儿自己因后院那桩,曾特意命人送了家信往娘家,好似就有略微提过一提。当初虽说尚不甚了解其中的曲折是非,但对于这位的和离一事,还是颇感意外与不屑的。
原因自然是另一位的当事之人,那位家中可是三代四翰林的世家大族门第,所以在她魏氏眼中,这无异于自毁前程之事。想她一介妇孺之流,本也是名门官宦之家出身,惟有领回了自己的嫁妆,若非她娘家至亲甚为宽容,只怕连落脚之处也难觅的很!
但今日在太太这里,却是听到如此一说,不免又是吃惊,又为之一震!按常理论,这世上夫妻和离一桩,也算不得多大的罪过。更有甚者,再嫁之后反倒过得舒坦许多。只是这官家之女,敢跨出这一步的委实不存几人。
“若是皇家女儿那等的尊贵身份,倒是曾有听闻过几回!”正当那魏氏忍不住,在心中寻思再三之际,却听得上座的太太已是转了话锋,直截了当道:“自旧年起这京城之中,能安心散上半日的地界已是不多了,所以刚好趁着初春时节,咱们便京郊你舅父家的‘晓庄’上小住几日。顺便也去那广凉府外的净台寺祈福,才好!”
这句便已是道出两桩要紧之事。看来借住舅父家的庄子,只是因为刚好路过罢了,实则与之前所提的那位,已在年前就落了女户的表姑奶奶有些关联。
二来,太太口中的寺中祈福一事,必与来年的秋闱密不可分。毕竟已连着两回落榜的大爷,若能在此时得中,亦或者更有望顺利进入下一年的春闱,想来才是府内众人的愿望所在。
因此当听得太太这般提及之后。那旁的大奶奶显然颇为激动了起来,虽说先前那桩她还未曾全部放下,但今日这桩可是关系到她往后的诰命要事。哪能不激动万分的?
若是将其此刻的心思,讲与她并肩而坐的二奶奶知晓,定是吃惊不小。眼下都还不曾顺利得中举人,却已是想着要受封诰命了,漫说是她魏氏还需不少时日的等待。就连这旁上座的太太王氏都还不曾有过机会。
当年老爷仅有的那次机会,直接请封了当时还健在的老太太,所以至今太太王氏还不能被称之为‘王夫人’,原因便是如此。
说道此事就连她这个,初来此境不过数年的‘新人’,都已从鲁妈妈口中获悉一二。更何况早在八、九年前便嫁入卢府的她?只怕这位若也与太太身处同样境遇之中,必得埋怨许久方能渐渐释怀吧?
不免偏过头去,悄悄打量了这位一样。果然她满眼难掩地欣喜之色,恐是早已将太太当年境遇,忘得一干二净,才对!
直到妯娌俩告辞而出,这位脸上的喜色仍不见退下几分。反倒是一旁的鲁妈妈。见怪不怪的朝二奶奶含笑点了点头,显然刚才已有所察觉之人。 并非自己独一个。
不免也是会意报以一笑,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往西厢而去。
原本热闹非常的京城正月,今年却不免显露出一丝清冷来。满城之中,虽还如同往年那般地处处张灯结彩,可那分明透着的那番风雨欲来之势,又怎会让众人丝毫不为所动!
即便是城中普通的民户之家,也多少能感受些许别样的气氛,更何况是本就有所牵连的官家之人。有那警惕不安的;自然就有那信心信满满地笃定之辈;更有心存侥幸,仍在一旁观望的左右不定者。
种种这一切,都注定了今年伊始起,便会如此地人心浮动,连带着五城兵马司内的众人,也随之愈发地紧张了起来。好在有惊无险过完了整个二月,这才让城中百姓们无不长长吁出口气来。
比起官家子弟而言,普通的百姓无权无势,更显谨慎的多,此时正值三月春光明媚之际,更让人也随着时节之变愈发舒畅起来。
这旁街边的小门脸儿中,已有结伴出行,特来挑选新鲜胭脂的姐妹俩;再看那头转角处的包子铺前,更是早有心急的孩子直拽着奶奶的衣袖,非得捎带上一个豆沙馅的回头当午饭吃;转回身来,切莫忘了还得留意一眼,对面市集旁的车行大门口,可是正有那把式驾着车马由内而出。
对于本就过惯了惬意日子的京城显贵名门而言,先前那段苦闷不安的时日,无疑是忧郁不堪的。如今那位终算是暂歇了雷霆之怒,不再听闻启封之时,另人官员被关、被贬。
至此,虽还不敢肯定再无大事发生,却也已是略感安慰,到底那位还是晓得先安民心一事。
“毕竟近半年的肃清之举,也已是颇见成效了,哪里还能再多拖延之理?人人自危,这官印到底能不能保住都两说,谁还有心思认真接办手头的各项差事哦!”这旁一身文人穿戴的中年男子,不仅忙是压低嗓子,与熟识有人临街而坐,用着桌上的热点心。
而那位友人,也无不认同的重重点头,放下手中的食具便已直言接到:“谁说不是。旁的不敢胡乱拿来做比,可今年这上元节都再不见接踵而至的情景,便叫人是倍感忐忑的紧!”
想来满京城中,这般地私下言论起年初那段的紧张之势,也是常有发生。就在这巷口小食铺内对坐的两人,低声交谈之际,对面市集旁的车行里,已然有一辆八成新的大马车是缓缓驶出。
不多会儿,拐过街口的拐角处,便直奔往卢府的方向而去,正是太太王氏遣了府中的管事,早早订下已备不时之需的。果不其然,在众人出游之前,便得了舅太太的口信,让卢府帮着转运半车的箱笼送去自家的‘晓庄’。
不用再三猜度,二奶奶便已知道舅母所托之物,定是那位以在年前办妥了和离那位的嫁妆,才对。
此番随了太太山庄小住的一行中,除了前次的妯娌二人,更添了同行而去的表姑奶奶王若蕴。漫说这位本就是太太的嫡亲侄女,就算是同乡之人,顺路捎带上一回也是寻常。
更何况,舅太太早以在年节之时,便特意寻了太太王氏说道起这桩来。一来是为了顾及那位前亲家的颜面,只恐打着王府的名头这般声势浩大地运了嫁妆出城,与他家多有不便;二来,也是不想再添是非,毕竟自家还有两个外孙在那家中。
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那两位小公子,还是随着那人的姓氏,往后承袭家业之人也必是嫡出的长子无疑。此刻不够那家留些颜面,无意间恐也已是伤及了儿子的名声,却是不敢冒然而为的。
一路上,前后三辆马车缓缓而行。不似旁人出门便快马加鞭,却更像是专为了这春日的好风景而来。
这旁同车而坐的表姑嫂二人,之前虽曾略见过两回,但还未能搭上几句话。但此刻却是不同,最前面那两大车之中,自然是坐着太太王氏,原本她邀了这位侄女同坐,却被婉言推辞了。
原因无它,此番出城而去,其本就抱着郁郁之情,又恐会引得到姑母不免悲伤再起,所以才好言辞了去。再则,卢府的大房奶奶也是同行而去,却也不好占了那位之坐,毕竟往后承袭卢府之人,必是自己那位表弟。
由此便得出了,与二房奶奶叶氏同坐一车,才是最为妥当之举。
不想原本两个不过数面之缘的表姑媳俩,却是不见半分陌生之感。或许是因为二奶奶叶氏,本就不是此世之人,对于名门大族间的夫妻和离一事,并不像旁人那般略有犹豫之意。
再则言谈之间,也听得出这也是位自强不息的坚韧女子。若按常理论,她大可在京城之内置办下一处院落,添个看守门户之人,便可借助着娘家之势,安静度日。
可她却不愿如何荒废了时日,此番之所以与姑母一行同往京郊而来,便是为了在临近娘家庄子的地界上,寻上一方良田,再雇几家佃户便可自食其力了。
听完其娓娓道来,不免让这旁的叶渟涵动了恻隐之心。若此事发生在自己刚来之时,只怕也惟有静心聆听的分,可眼下却是不同。对于这农耕与开设商铺之间的差异,已是有了初步的了解。
不说是天差地别,也当得差距甚远一说。更何况她这般一介弱女子,即便已是立了女户,一旁还有娘家势力依傍,但想要在此郊外之地立稳脚跟,还需不少时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