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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旁的卢二爷吃惊非常道:“若说自她所出的二娘,被记在了太太名下后,每每被人问及深藏的得意之色,不免略有流露,却还是一如既往,对正院诸事是能避则避。今日这般反常,必有缘故!”
自打来到此地后,两人未免行出不妥之事来,一直以来都是小心观察,步步警惕。对于府中唤得出名之人,皆是多有留心,因此才会在用饭之时,被二奶奶瞧了个正着。
本来大房那位别看嘴上不饶人,性子又太急,却不是那般藏得住事的主。但后院几人中,就属这位吴姨娘最是耐得住性子,两个秉性相差甚远之人,却难得露出同样的神情来,怎不令人好生疑惑?
若说大房奶奶是因丫鬟一事,得意顺利解决,才心情舒畅不免有喜色外溢。但那位却是晌午时分刚下的马车,长途劳顿又忙着整理行囊,想必也该累得只求能早些回房歇息才对。反倒比起往日来,更愿意在太太面前伺候着,只要那明眼之人,就能敲出其中必有蹊跷。
本就极为隐忍的性子,又是从不出彩之人,想要与今日分外夺目的大奶奶相提并论,却是万万不能。至此,才刚巧被有心留意太太面色的叶氏,瞧了正着。
“先前听得大嫂一句欢喜之言,不免有隐射当初,劝说了你们兄弟后院苦读之事,所以才格外留意太太的脸色如何?却不想,叫我瞧见了更令人吃惊的一幕!”说着更不由望向后院一眼,满是不解的摇了摇头。
这旁的卢二爷不禁沉吟片刻,才开口应了一句道:“咱们可是糊涂了!想二娘如今也该到了适婚之年,莫不是已在老爷面前提过?”
是呀!此番提醒却让二奶奶是彻底回过味来。还记得年初之时就有众多亲戚,满以为太太将二娘记在名下,定是为了婚事作想。却不料其是因为被选入宫中。陪伴玉屏公主左右,才在转眼之间,成了府中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
此刻想来也惟有这般要紧之事,方使得吴姨娘再难掩这心中欢喜之极!推断之下,二奶奶忙又接了一句道:“这般喜色难掩,必不是普通官宦之家,指不定又是京中哪户名门大家!”
显然夫妻俩已是想到一处,之前太太王氏所出的唯一嫡女,便是嫁入了公卿之家。倒不是卢府老爷贪图那家的富贵,而是旧时两家早有婚约立下。只不过历经当年老太爷离世后,卢府已不比从前了。
只不过那家的老太爷却是极为重诺之人,更不会因为卢府已显颓势便弃了不理。反倒是极力促成婚事。至今仍被朝中之人,传为佳话!
而卢家那位大小姐,也的确是天资过人,若非本是女儿之身,只怕比起他兄弟二人来。也是差不去哪里!不但相貌出众,更是得益太太王氏多年悉心教导,对于府中诸事早已能独当一面,单凭此项已是博得了她夫家那位,宗室出身的婆婆青眼有加!
府内又将出一位名门贵妇,无论于整个卢氏亲族而言。还是往后将承袭卢府家业的大房来讲,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助力。就算本非一母所生,好歹也已是正经的嫡出女儿。到底与庶出是天地之别。
这就难怪,老爷极为看重那初二娘入宫之事,如今这位二小姐可谓是青云直上,一步登天了。虽不知究竟是哪户好人家,但对于卢府眼下的青黄不接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余下只剩来年府中大爷的科举之事了,若也得顺利步入仕途。想必老爷之前的诸多忧虑,也即将随之烟消云散了。而自己这个本就无心官场的次子,便可功成身退,继续自己的山庄扩建与贸易大业了。
比起朝中的风起云涌,步步为营的精心算计,的确不是自己这般由异世转道而来,从未有所涉猎之人,能够稳妥驾驭的。别提此间种种艰难险阻,有时甚至要搭上身家性命,无意更是不堪重负!
此时想来,当初成了这府里的次子,才是上天最为慈悲之处。若是不然,这会儿后院苦读之人,便非自己这半吊子大夫莫属咯!
想到可怕之处,不禁亦是汗颜:“好在当初老天给咱们安排的是这二房两口子,要是一不小心成了东厢那两位,可怎么好噢!”
忙又掰着指头,一一例举了起来:“两个儿子都是本尊留下的,漫说是亲近感,连教育理念就大相径庭,沟通之上定是无从下手。再则,嫡长子又得承袭家业,卢府又是官宦世家,单是这科举一桩与我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何况还要在仕途上有所建树,更是难如登天!”
“不单如此,更有其三,若你我二人未曾接手这身子羸弱的两口子,只怕真会应了早年间众人之言,定是连累二奶奶成了年少寡的可怜之人!”言罢,更是连连摇头长叹一声。
听得身边之人,也不觉颔首应道:“而且更为可怕的是,这卢府恐怕就要再度衰败下去咯!嫡出长子再无望科举一事,更不敢奢望有出仕之日;而那旁才华上佳的次子,却又是个寿数有限的药罐子;后院姨娘所出的三子,压根就不是那读书之人。”
“正是这般!如此推论下来,不出几载这卢府定是颓势更甚,再不及往日的十之一二!想必你我就算承袭了府中的家业,也必定守得异常艰难。单应付那些个所谓的族亲,便已焦头烂额,疲于奔命,再别说开辟一座产业合理的山庄所在了!”
身边之人更是微笑接言道:“所以,比起东厢那两位来,咱们这二房的身份,才更为自由许多!且又是嫡出之子,倒是无须担忧日后分府之时,太太过于偏心。”
就在西厢这边议论起诸般种种之时,对面的东厢房内,却只听到大奶奶魏氏,正像模像样端着学堂里先生的架子,耐心教导着新来的丫鬟们,该如何好生跟着妈妈们学府里规矩。
略略提过两句后,便听得其话锋一转,直言警告众人道:“咱们府里原就没有给主子侍夜的丫鬟,所以你们几个往后到了适婚的年纪,便都要嫁作人妇的!”
刻意顿在关键之处,再深深扫视了那旁一溜排开的四人,缓和了三分,好言相劝道:“你们是晚几日不成瞧见,喏,对面西厢房内原先的大丫鬟蔺兰,便是选定了户好人家。那夫家虽是没有田产,不过却再不愁衣食之事,如今正帮着主家在城中守一处铺面。”
说道这句,忙又学着那日妈妈暗地悄悄在自己耳旁之言,加重了语气提醒道:“你们道那府城何在,正是离此不远的京畿地界上!”
别说这一番循序渐进的利诱之法,还是相当了得,无须多问只见那旁的几个,显然都有所动。本来谁家若不是实在无法了,哪里卖儿卖女,与人为奴为婢的道理!
这番先得了二房那位妯娌的提醒,再添上妈妈的教习在后,今日这般立竿见影地成效,可不正是她大奶奶真心盼望的?心里欢喜,面上自然又放柔了三分,直到将丫鬟们都谴了出去,这位还是满脸的笑意依旧,看得才由那旁小书房内缓缓踱步而归的大爷,都不由放慢了脚步,愣住了片刻。
然而,此时依旧睡意全无的,并不只有正园的这几位,更有一位深有感悟的后院之人,不禁也是重重点头,定下了明日要事一桩。
于是前几日才刚在卢府,顺利卖出了好几个丫鬟的牙婆,又得以添了一份不错的进项。就连回程之时的脚头,都不免轻快了许多,一路之上更是嘴角上扬,时不时的偷笑两声。
一改几日之前苦瓜模样,哪能不引得当日曾劝说与她的那位宽脸婆子,忙是一把拽住了衣袖,出声追问道:“你这是又出了什么岔子不成,怎么……?”
却被这笑意如故的婆子,轻轻推开一旁嗔道:“难不成你以为我这是得了失心疯啊!”
一把摸出袖笼里的荷包,扬了扬眉道:“瞧瞧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今日领去那卢府的一众小丫鬟们,直接让他家后院的姨太太留下了整整一半!”
“什么,什么?我莫不是听岔了,前几日你不是还一个劲的抱怨这卢府的主子不好伺候。怎么才过了几日的功夫,究竟就成了这般的模样!”
毫不客气的一把抓过胖鼓鼓的荷包,用心掂了掂,不禁更是惊呼一句道:“这都是给你的打赏银子?不能够啊,这里少说也有三两多哪!,这卢府到底是什么来头,刚才大房的奶奶买了四个去,这就又叫他们家姨太太,一气又留了五个下来。”
这旁正乐呵呵地直点头,欲解释了其中缘故与她听的婆子,却被外头才刚跨入门中,其间牙行之中年岁最长的薛婆子,直接拔高了嗓音打断道:“张五家的,你倒是好生与我说说,那卢家新换的丫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