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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几位不由得面面相觑,今日这位大人是怎么了,竟然直接脱口便是‘难得’二字,已是少见的很。更别提人才一词了,到底其口中夸耀的是那位后起之秀,居然如此欣喜非常?
本就因这位左侍郎大人,突然升迁而来,众人都禁不住比往日谨慎不少,就恐有个闪失拿自己作了儆猴之鸡!皆是互相观望,却无一人敢出言问讯一二。
而这旁正在兴头上的尹侍郎,压根就不曾留意对面那几位脸上的异样之色。只顾着暗自盘算着,若此事被圣上恩准之后,自己这个新任的侍郎能否再连任三年的大事!
想自己苦熬了这许多年头,临了倒是成就一番大作为,是何其万幸之事!虽比不得那出身显赫的世家子弟,却好歹得以留名史书,算来也是不枉此生了!
扬了扬眉,忙又唤了人来,将与此有关的账目一并搬到跟前,他侍郎大人要亲自翻上一翻。众人连连应到,却是更为不解起来,这究竟是唱得哪一出?
莫不是前次奉上折子,得以顺利解决了宝钞危机一事,心中甚是得意。如今更是有心在政务之上,竟然想着亲自翻阅如此海量的记录公文,只怕是还想留任户部,才对!
几人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皆在彼此眼中寻到近乎相同之想。
而另一头,被提举大人一番提醒,才与昨日冥思苦想,好容易写就了一篇,有关兴桑必要之处的汪副提举,此刻却满腹踌躇,颇有些坐立不安之势。
虽与提举大人联名,又得他提点了给侍郎大人上折子,但能否博得那位之心。却是不敢如提举大人所言那般,静候佳音。何况其中涉及劝耕农桑一事,是否会被拿来质问过于自满了,还是未知之数。
直到午后,被左侍郎大人唤到了面前,才长长松了口气。不但未被质问一二,反倒从大人口中听出了欣喜之声。愈发对身边这位不过弱冠之年的提举大人,竟然能有这等的洞察之力讶然万分!
要知道,这位本就是半条命的药罐子,自幼羸弱在京城之中也算是小有名声。只不过此刻看在他汪清洋眼中。却是分外的挺拔,只是身形比起常人而言,略显瘦了些而已。
不竟然联想到。这位五月间已喜得千金,便更是暗自点了点头欣然腹议道:“只怕他卢家早已寻访到了世外名医,将这位的幼年旧疾治愈了,也未尝可知。”
就在一旁汪副提举暗自思量之际,上座的侍郎大人已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问向他道:“此劝农兴桑一事,你又是如何想到的?”不待那旁汪清洋作答,更是接着面色一喜道:“的确是难为你这般数十载寒窗苦读之辈,竟然还懂农耕之事,不枉当日举荐了你来户部的那位庞大人,慧眼独具啊!”
只因一篇劝农兴桑的文章。便就此得了面前这位侍郎老大人的青眼不成?若说方才初入房内,的确是从老大人的欣喜之色辨出了此事的成败,但听得这番言语之后。越发觉得自己遇上了贵人!
此贵人不是别个,却是此刻正与自己并肩而座的提举卢大人。
还记得当日,这位是特意邀了自己,先后将宝钞提举司下属的几处所在巡视一番。当时自己还在暗自思量,提举大人为何将那钞纸局放在最后一站。如今想来却是早有安排。
置于这位提举大人,为何不自己亲自执笔。上了折子给侍郎大人他却不曾有丝毫的疑虑,毕竟身为副职能与正官联名已算不错。更不提今日被侍郎大人唤到面前,身边这位全然不提当日提点之事,而是将此功归结于自己这副职身上,越发让人感慨万分!
到底是世家出身的子弟,此等的气度已绝非一般之人可比。更何况此刻不过才弱冠之年,若是能在官场之上多历练上几载,到时候又该如何了得?
就听得这旁侍郎大人,指向一旁厚厚摞成两堆的案宗:“尔等所提有关兴桑一事,还需加以考据例证,本官才好命人誊写后,奉到御前一览!”莫提拟稿的副提举,就是与其并肩而座的卢临渊都不禁愕然半响,这是直接送去皇上面前御览了!
也无怪乎他二人,这般惊愕非常!想他卢、汪两府,门第之上虽是略有高下之分,却也算得官宦世家。皆又是那不参与党争之家,自然对于此番朝中的明争暗斗,不甚细究。
今日大人为何有此一举,若是静心好生思量一番,必定就有了明确的答案,便是圣上授意之果!只是,此刻两人仍在震惊之中,尚未缓过神来,哪里还能分出心思留意过,上座这位的侍郎大人面上的细微变化?
即便等人将那数摞卷宗,小心搬来提举司内,仍旧仿若梦中一般久久不能言语出声。直到这旁的提举大人不经意提了句:“如此海量卷宗,还需寻几个人来帮手一二才是!”
那旁的汪清洋才彻底清醒过来,此刻不是惊愕之时,还需尽快将文案整理了出来,才好提笔补充那份奉到御前的折子,才最为紧要!
一想到由自己执笔的折子,将被万岁龙目所览便是干劲十足!俨然回到了年少之时,略带期许又满是欣慰之色。毕竟多年的苦读不曾白费,若说先前是因得了卢大人的明言提点,但那份折子却实打实的出自他汪清洋的手笔。
此番不但是得了侍郎大人的青眼,更有望直接奉到御前,不消说的已是他汪氏一门,这多少年来最为令人惊喜的大好消息!即便不能因此得了升迁之机,也大可拿来装点门楣。
这旁是副提举的一腔热血,干劲十足,而另一方卢提举大人,却正忙着给身在京畿的父亲大人奋笔修书。不为旁的,只想借此良机好歹也该帮村自家兄弟一把,毕竟卢府兴衰此时已不是他一房之人所能左右。惟有兄弟二人,齐心协力方能安然度过这多事之秋!
置于日后,分府之事反倒显得不似往日那般了。待回府后先去了正屋,递那封家信到母亲前面,就是早已有了准备。此番卢府得益或许事后,二房所能分得也是有限,但也只有卢府地位稳固,自己这区区八品小官,才能不必忧心其余之事。
而那旁细细读信的太太王氏,不禁满怀欣慰地含笑点头:“若是朝廷劝桑在即,适时添补几亩桑园也是势在必行。比起那后知后觉者而言,我们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随即唤了鲁妈妈进到跟前,将此事的始末略提了一提,便交待了她尽快着手悄悄使了人回转毅州,置办些荒芜树林便好。听得太太如此一说,这旁的卢二爷不禁低声追问一句:“为何不寻那本就是栽培桑园的所在?”
却被太太王氏苦笑着连连摇头:“我儿到底还是初涉官场,不知其中艰险!这劝农兴桑的折子,可是由于你所在的宝钞提举司,势要推广小额宝钞所致。如此一来,那‘避嫌’二字却是不可不提,不在京郊庄外置办桑园,便是为了此桩。”
“难怪,即便去到了毅州城外,还需避人耳目,选了那无人问津的荒芜树林改作桑园。”边接了话头,边是缓缓颔首。
引得那旁的太太,不禁笑骂一声道:“若论课业之事,的确与你大哥是不分伯仲。只是老爷常年将他带在身旁,仕途经济一桩到底比你略胜一筹!”
对于本就无意与兄长相争的卢二爷而言,不过是过耳之言,只是略略颔首,轻笑不语。自家这次子本就是那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如今能在户部任上,坚守至今已是难得,想必正如老爷信中所提,倒不失为一步好棋。
只是那家书之中,卢老爷未曾细说端倪,此刻在卢府太太眼中儿子能安然留任,已算是难得二字,实在不敢期许过多。若是换作常年在老爷指点之下的长子临岩,或许就能有一番不俗的作为了。
卢府此番毅州置办桑园之事,却不同以往由大管事出面,而是直接托付给了身在城中的亲家,毅州首富魏员外家。此举自然是为了之前在府中,闹得尽人皆知的那桩荒唐事!
索性借由此桩,送份大礼与亲家便可缓和一二,毕竟当年卢家正处低谷之时,得过他魏家诸多帮村。更在随后做了这儿女亲家,此时得了消息,权作补偿他家女儿也算合情合理。
试问换了别家,压根就不会这般作想,只是此事起因却在太太劝说一桩。若非如此,只怕他卢府大房再添人口,也需得两年之后了。
倒是那毅州首富魏员外颇为识趣。想自家女儿本就那争强好胜的烈性子,又总爱将当年帮村卢府一桩挂在嘴旁,任谁家七尺男儿也必是恼怒非常。只是魏家就她一个女娃,自小娇惯着养大,才落下这许多的不足。
“如今能得亲家这般照拂已是难得,又何来卢府理亏一说?”放下了手中竹扇,满是责备的瞪了眼身边的正室。
“咱们家女儿,好歹给他们卢家生养了两个儿子,这会儿还没得中举人老爷哪,就想着纳妾……。”当即就听得这旁魏员外出掌,一击重重拍在桌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