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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寺中来人,这头才与向管事交代两句,忙又转向院中同主子回禀此事。心中却不免又是欢喜、又是忧,想那小净台寺虽只在这方圆百里之内,算得香火鼎盛一说,可到底不比京畿那般地界上的名刹古寺,若是真要与人那份食单,倒不如直接……。
抬脚跨入院内,不禁顿了一顿。暗自摇头好笑:到底是自家糊涂咯,就连我这老家人都明白之理,难道正屋那两位主子反倒会不晓?
不由低叹一声,稍稍收敛了心神,这才疾步向正厅而去。
听得一旁蔺管事将那和尚来意,详细说明后,更是不忘提醒一句道:“年前祭祀那桩,亏得是由大爷一行接过手去,若是不然,今日定是被那大和尚认出老头我来哟!”
原本屋内夫妻俩,也正在议论此桩,再听他这般一提,更是忍不住感叹一句:“当日只道原本被大房半道截下之事,而今看来,却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正是如此,老奴才庆幸不已。刚才若被那大和尚当场认出,想必就会与卢府之人联系一处了。”
默然颔首唤退了那旁老管事后,夫妻俩才对面而坐,商议起眼前这事的进退之法来。
“有道是堵不如疏!”沉吟片刻后,这旁卢二爷才不紧不慢道出一句确实之言来。侧目望去,对面之人也已会意,轻轻颔首出声附和道:“那和尚倒也不笨,既然当日能由你卢二爷口中得了约诺,将那两张食单求了去,此番再来山庄求取旁个,又有何难?”
“原来真正懂得生意之道的,也绝非仅限于俗世商人,依我看这小净台寺中便有一位。堪比肩一二的!”不免摇了摇头,哂笑接道。
听他这般调侃一句,不由也是浅笑应道:“既然寺中能为俗世人家承接法事,却又为何不能做这素斋之事。两者相较之下,反倒是后者更为长久。”
端起茶盅来,轻啜了一口,才接着直言相告道:“我们虽是不曾去过那处,却时常听得那镇上之人言及过一二。每每诚心上得山间一回,便是半日光景!只这一句,便是可想而知。今日那大和尚为何如此急切登门了。”
“难怪当初,这位便是这般诚心相求。原先还只道,这位是真看重了咱们手中的食单。眼下才知并非如此简单。想必也是为了寺中的长远之计,才又亲自上山来求的。”
事实也的确如夫妻俩猜想的那般,那小净台寺虽算得是名声不弱,但却已不复当年的盛况了。旁的暂且不提,单是近些年来陆续外迁的人口。已使得寺中香客随之锐减的厉害。若非如此,想当年名噪一时的小净台,又怎会接下这众多法事。
如今得了这意外之喜,又怎肯轻易罢手!此刻正沿着山道,缓缓往山下去的副寺惠膳,却也不由感叹一声:原就是那不情之请。难免这家的老管事,是万不敢一力应下。即使今日这庄主就在院中,只怕也是难以当即应允的。
不觉已是停下脚步。朝着寺院方向双手合十,微阖眼睑已然喃喃念叨着什么。片刻后,才慢慢恢复方才之态,接续沿路而下。
直到这身披僧袍之人,消失在了山道的拐弯处。那边道旁两个才由茶田中收了工,欲往山下自家木棚而去的佃户。不免对视了一眼好奇道:“怎么东家这山上还建有寺庙不成?”
“不曾听说过……可这大和尚又是打哪儿来的?”摇了摇头,不觉已是自问自答到。
正在两人漫不经心,一路往山下住地之际,还不时念叨着今日遇上的这件奇事。说来,这批茶园佃户中,虽不乏原先便在同一地逃荒至此的,却也并不太熟。直至一并选送了来到渌水山庄后,才逐渐熟悉了起来。
眼下所居之地,虽比不上先他们一步到来的佃户们,却好歹得了这安身立命之处。也正如东家言及的那般,唯有众人齐心,方能将这赖以过活的茶园建设起来。
所以,早在到来之初,其中便有人提出,该如何才能更多的省下日常用度。本就都是流离失所之人,听闻这桩有利之事,哪有不连声附和之人,于是众人同锅饮食,便顺理成章一直延续了下来。
此时,围坐一起晚饭之际,自然便提及方才这桩奇事来。
漫说当时亲眼得见那两人好奇非常,就是在座一众人等,也是无比关切起那座东家所居的山头来。
“可是要寻了向管事说道这桩,还是该去问问桑园的胡管事?”
“对,对,按说最知晓本地之事的,还是桑园的胡老爹。旁的不敢说,这方圆三十里地界上,就没他老人家不晓得的。我看还是等吃过了饭后,我亲自跑上一躺的好。”
那旁正添饭食的中年佃户,也忙不迭放下手中木勺,重重点头应了一句道:“这事他石老三说的在理。漫说东家如今还在那山上院子里住着,就是改日东家回城了,咱们也得多留心防备着些。”
索性重新坐回桌旁,搁下空碗接着道:“单是离着县衙就好几十里山道,要真是那等不长眼的毛贼闹上山去,可不是好玩的。如今咱们可都是靠着东家,才赏了口安稳饭吃。大家伙也都别愣着了,快快吃了饭,便分了几对人往几座山下,好好巡上一回才安心!”
“就是这理,说的没错……。”
“待会儿咱们俩家一队,走那旁道上……。”余下之人,被他领头这般一提,更是纷纷附和起来。没一会儿功夫,原本还是坐无虚席的库房内,也如往常一般只留下几个收拾、刷洗碗筷的妇人,还在一旁忙碌不停。
而这旁正吃着自家晚饭的胡老爹,听得来人所述,先是一怔,赶紧扒了两口饭食,也等不得那旁自家老婆子给盛碗汤来顺气了。已是自顾自的端过,另一旁的温茶来灌了一口,便随了那前来报信之人直奔山上小院去。
当应门之人,听完胡老爹那句没头没尾的急切之言后,不由摇了摇头道:“今日不曾有哪来历不明之人,上得山来……随着那旁的茶园佃户,低声一句‘方脸和尚’脱口而出,这旁蔺管事方才恍然大悟道:“胡管事问及的原来是这位呀!”
随即二话没说,便唤了那佃户外院等候,自己亲引了胡管事往外书房去。不适后,东家卢二爷已是推门而入,不待那旁胡老爹上前请安,已是开口问及有关隔壁村中,那座位处半山之上的小净台寺来。
听着胡老爹的细细讲述,不免也是唏嘘万千!原本香火鼎盛的一方名寺,却因连年外迁人数过众,才无可挽回的逐渐衰败下去。直至落到今日这般,仅靠零星法事方可维持一二的境地,怎不叫那寺中的主持急切至此。
“想我朝明文,僧尼道士均有受田,难道那小净台寺中,却是不足维持一二的?”
“东家却是不晓得,那小净台寺原先可不是叫这个名的。正是因为寺庙自山门外,便载有十余亩的荷花池,才有此得名小净台的。百多年前,有一游方高僧在路过那寺庙时,正是六月时节,满池的荷花开得是异常的繁茂,便在一旁岩壁上提笔写下了‘小净台’三个字。”
说到这里,不由停下比了比屋梁,转而低声接着道:“原先那寺里的老主持,还没当回事,只笑了笑便命人领了那游方僧人,在寺中歇脚。却不知,那僧人颇有来头……说来,如今那匾额还是当年本地的知府大人,亲笔所题!”
待等,胡管事与那特来报信的佃户,再度提了灯笼下山之际,这旁转回内院正屋之中的卢二爷,才悠悠道出一句:“为何这般灵秀之地,反倒留不住人心?”
“相公这是感叹何事?”一旁正由对面书房步入厅中的二奶奶不免接口问道一声。
哂笑着摇了摇头道:“方才听了那胡管事的讲述后,才知那寺中之人,为何如此急切想要我家的食单了。”落座一旁静心聆听着夫君的转述,不禁也暗暗吃了一惊。单是近些年间,便先后移往他乡的足有三成余的样子,便可想而知,那地处半山之上的寺庙,如今又是何等情形了!
“山门前一眼望不到边的,满池荷花……后山之内更有温泉终年不断,岂不是人间仙境一般!也难怪那寺中僧众,无人愿意弃了此等灵秀所在,另觅他处再修寺院。”喃喃低语附和,眼前仿若已显夫君话中之景。
盈盈湖光,泛舟在此其间又是何等的惬意之感!微波荡漾,入眼之处皆是花影摇曳,便已是赏心悦目至极;更别提,此时鼻尖悠悠传来清香袭人,愈发让人流连忘返,不觉时光流逝!
“就是它!昔日定名小净台,便是得名于此。今日何不再将这一典故,挪来一用!”已然起身,复而回到书房中,伏案落下四字转而交到这旁夫君手中。
“净台荷宴!净台荷宴!”反复念叨了两遍后,继而已是眼前一亮,含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