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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对面这位满是疑问的杂货铺掌柜,暗暗摇头,含笑解惑道:“第一怎会旁落,自然是朝廷因此得益。荒废无用的山地换来可入库的银两,经由茶农几年的经营之后,还另可收获茶叶以供朝廷易取战马若干,岂不是朝廷得益最多!”
这旁的梁掌柜也已从刚才的疑惑中,恍然醒悟过来,频频颔首认同不已:“沈官人所言极是,自当万事皆以朝廷为重!”
此句接下后,再观那旁的沈书办已是欣然颔首,继续言道:“至于县衙这位大人与渌水山庄的主人,亦不过是各尽本分,远论不上因此桩便可获益匪浅一说的。”
那旁是一本正劲,丝毫不带半点迟疑的张口便来,而这边随声附和,频频点头的亦是一脸的诚恳。宛若两个默契十足的旧友,当面闲谈着普通家常一般,想来此刻就算身在酒肆、茶坊之中,也断然不会被外人瞧出分毫的破绽来。
就在这两人商定之时,另一头卢家的蔺管事也不曾歇下,正欲赶去隔壁镇上的牙行,打听可有合适的茶园人手。想着一旦沈书办将此桩说妥后,县衙的那位定是催促着,自家快些拿了银子换地契才是。
此刻不先着手茶农这桩,恐会耽误来年春季的栽种事宜。栽种之前的山地清理一事,也是刻不容缓,再加之那位性急的知县,定会力劝自己将这三座山头一并拿下。就此而言,寻来合适的茶农也需同时进行才是。
特意遣了蔺管事往他处去寻,也是怕四合镇上的牙行之人,生出好奇之心来,便不敢再将此桩交到他们手中了。短短半载时日里,便接二连三的寻人手来家,哪能不引得旁人侧目的?总之,万事小心方为上策,如今再往几家佃户的家乡添人手,也有着同样的顾虑,因此还是另辟蹊径的好。
这两桩自有合宜之人,正在分头办理,至于茶园规划此等要紧之事,自然是由二爷领着半个懂行之人的向丰年,向管事在书房之中忙活着此事。
虽说如今本地栽种茶树的农人,实在不多。但就自家山头上那片荒废的茶园来看,想必当年的情景也算是颇为壮观。若非如此,园子的主人又怎会这般兴师动众,在满山上种遍了,这可用以保存水土的特有树种。
这俗名水冬瓜的树种,惟有南方梯田之乡最是常见,但本地却是鲜有培植,便可见当初的那家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用以自家茶园大建设之上。倒是使得此番开辟茶园,便利了许多,只需按需排布一新得以物尽其用!
且不提与胡老爹同村的那父子三人,也算是家传的炒茶手艺,虽不必常年专司此事的老把式,却比起一般的人家而言,高出一筹不止!
这种种迹象,便足以可证,当年本地确实出现过,规模不小的茶庄所在。只是为何离此不过三十里地的四合镇上,无人知晓却是不得而知;又是在何时被原先的主人,就此荒废了下来,更是无从问起。
就连这户有炒茶手艺的农家,也只在隐隐约约间提到一丝,与此有关的模糊记忆。只怕也惟有他家数年前入土的老爹,才能将事情的始末讲述清楚吧?
暂且劈开这一不解之迷,将心思用在重新规划一事之上,却是越往后仔细思量,越发觉当日那原先的主人家很是费了一番细思量!
不但有这等合宜的保水之法,另还让前来帮忙清理旧茶园的佃户们,在山势的另一头寻到了一处曾经的引水渠。当众人合力将覆在其上的一块,被人刻意摆放在此的石板移开后,其原貌便已清晰可辨了。
“瞧这般的架势,一定是原先那家临行前特意盖上的。”
“可是究竟为了什么?这山头本就是荒废了多年,就连常在此砍伐的樵夫都不怎么往这头来,又会被哪个瞧见这些哟?”一旁撂下手中撬棍的胡老爹,亦是万分不解的凑近看了一眼。
被他这么一提,那旁的两个佃户也都不自觉地上前两步,仔细打量起来:“可不就是。就算自家不用这渠了,也没道理抬了这么大块石板掩上,这究竟是为了啥?”
“难不成,这水渠里还藏了他家宝贝?”
一听这话,漫说是这旁领头的胡老爹了,就是另一旁帮着打下手的妇人们,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见那头最是会说话的向丰年家的,忙不迭挑了根干树枝,直接交到那人手中,认真提醒道:“还不快好好寻摸两遍,指不定你家往后就指着它过上好日子咯!”
叫向丰年家的这般一调侃,余下众人皆是纷纷拿这人打趣了起来,一时间倒是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待第二日,再度赶到镇上的向丰年,将此间趣事告诉东家后,又是引得院里的丫鬟们,连声发笑。
殊不知,这一偶然趣事,却让东家夫妻俩不免有些好奇心起。
“相公,可是觉得此事透着蹊跷?”一句问过后,便又起身取了一旁的史书,翻出其中一段推至卢临渊面前:“总觉得与这上面提起的一桩旧案,似乎颇有关联?”
听后先是一愣,已是低头细读了起来。两行之后,便已颇为认同道:“确实有近似之处。只是书上并未说明,为何朝廷不顾众臣的质疑之声,最终还是一意孤行,势必要将这几处境内的私有茶庄,全都收缴了国有。”
“若都收缴了朝廷所有,倒还罢了。可这分明就是仍有其成了荒芜之地,才更令人好生奇怪!”
“是啊!当初若是归了朝廷,又何来我们置办山林一事?”
身旁的二奶奶不觉,又是一句问道:“还有一桩更是奇怪。怎么说此事也不过距今五十余载,按理说这建镇已有百年历史的四合,却是从未听闻过,本地曾有如此规模的茶庄存在,更是令人费解不已!”
禁不住‘咝!’的一声,皱起来眉来,颔首应道一句:“经由娘子这般一提,还真是如此!”沉吟片刻后,已是定下心思,肯定道:“无论那桩旧事,真与这史书上的记载有无关联,如今已归入我家名下便以与原先那户,再无干系可言!”
微微一震,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却又是含笑点头附和道:“果然还是我着相了。本就是荒无山头一座,如今就连略知当年一些琐事的老人们,也都不在了。你我这般的外来之人,又从何得知一二,自然是毫无干系可言!”
决心瞥开此桩,看不清头绪的朝廷旧事,只做不知便罢。
其实,两人心中也是透亮的很,此间种种怪异之处,总逃不过与朝廷历来的党政之事有关罢了。与其苦苦探究为何,倒不如只当从未知晓,安心打理了这方山水,才是当务之急。
毕竟这桩旧事,过去已近一个甲子。就算那当事之人中还有存活于世的,少说也得八十开外了。原本这世间能活过这般年岁的,已是屈指可数,又何来旧案重提一事,更是毫无可能。
就此放下这桩,却在两天后梁掌柜的到来时,得知了一个大好的消息!
“哦!你是说这位新任的知县大人,也是有意将那连着的三座荒山,都一并归入了我家名下。银两上因有法度在,不敢随意妄为,却是可将那连作一片河滩之地,也都一并归在名下?”
“正是如此。另有那沈书办提醒一句,如今这位是一门心思系在考绩一项上,因此就算不与他丰厚的谢银,也定是不会有所……。”
不待那旁梁掌柜告诉完,却见这旁的卢二爷,已是摆手轻笑打断下来:“万不可如此!想必那位是建功心切,但就其出身而言,断是不会谢绝银两此桩之事的。”
言及于此,后面自是不必再细说,留给那旁本就深知衙门之道的梁掌柜,自己领会去了。
确实无需再言太多,那位匆匆赶来报信之人,也已是心领神会这其中之意了。不觉对于眼前这位,看似年岁尚轻的文弱书生,愈发是敬佩不已!
旁人家一听,有这等好事定是欣然接受,哪会这般定下心来细细思量再三的。恐是因此吃罪了府衙之人,还尚不自知哦!就是方才自己在初闻此桩之时,也不过是片刻的恍神,便开始欣然颔首连连,只道是遇上了好事一桩。
却不想,若真是如此行事了,往后待等那位转了心思,不再执着与考绩一事后,自家又该如何应对往日的这一错漏之处?
到底还是卢二爷这般的官宦子弟,对于为官之人的心思,最是看得透彻!无需多言,已是一针见血,直击要害所在,非常人所能比肩一二的!
见他面色变了又变后,这旁的卢二爷不禁低笑一句:“不妨事,毕竟此事还未出手办理,此刻晓得其中利害,也是不晚。只要按部就班顺势而为,便无需担忧那位会转了心思。”
“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既然在其管辖之内,自当万事需谨慎此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