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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尚只得向奶娘说明:“在下在街上看到这位姑娘受了伤腿脚走动不便,便向人打听了住处送她回来。”
“原来是这样,麻烦这位公子了。”奶娘知晓杜小姐神智不清不似常人,又看秦尚虽神情冷峻但举止有礼不似坏人,且他要有歹意早把杜小姐骗去了,又何必费神把人送回来,便客气地向秦尚道了谢。
再看这杜小姐见了奶娘更是哭的伤心,含糊不清地说着:“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吗?萧郎走了,我喊他,可他不理我”
奶娘只道杜小姐又犯病了在说些胡话,便搂了杜小姐抚她的背安慰她:“小姐你还想那个负心人做什么?这个杀千刀的畜生哪里还会再回来哟。”
哪知杜小姐情绪突然又激动起来:“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他就坐在马车里,不肯出来见我!他定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他不会不要我的!”杜小姐越说越激动,口口声声称见到了“萧郎”,哭得整个人靠在奶娘怀里一抽一抽的。奶娘见了杜小姐这样,心疼得红了眼睛。
秦尚见此状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先帮奶娘将杜小姐半扶半抱地带进屋里安顿。进了屋只见这房子窄小阴暗,摆设简陋,可谓家徒四壁。奶娘将杜小姐安置在炕上,为她盖了被子。这杜小姐裹在被子里仍是不停发抖,口里喃喃说着话,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句。
奶娘见了心酸不已,又觉奇怪,这杜小姐虽时有犯病,可情绪如此激动还是头一次,心下一转便问秦尚在哪里遇到的杜小姐,可知她遇到了何事?
秦尚便把今日在城门口看到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不过并未提自己与宋遇等人之前相识之事,只道看到杜小姐与人争执,还追了那几人的马车跑,那马车里坐的应是个书生与他的书童。
奶娘听说杜小姐追着个书生的马车跑,杜小姐又口口声声称见到了那负心人,心想莫不真是那畜生回来过?奶娘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小姐福薄,遇上了这等薄幸的男人,无奈她一个妇道人家去哪里为小姐为杜家讨回公道?这些年来她带着小姐,原本只希望小姐能想开些,病能慢慢好起来,等她去了小姐也能自己照顾自己。谁知如今又遇到了那负心汉,小姐的病眼看又重了些。
奶娘请秦尚坐了,拿来个粗碗给秦尚倒了水:“今日之事全靠公子相助,公子坐下喝口水歇歇吧,家里太寒酸没有茶叶,忘公子不要嫌弃。”
秦尚本想把人放下就走的,可现在屋里一老一伤,情绪都颇为不稳定,这情形他一时也躲不开脚步。
奶娘自去寻了把椅子坐下道:“不瞒公子,公子所言马车里那书生极有可能就是我们小姐的夫君。”
秦尚不解:“那为何他们见了这位小姐要驾车而去,且看那几人衣着用度不凡,可现下看二位?“
“哎,都是冤孽啊!我们小姐姓杜,本是“
奶娘便把那杜小姐如何遇到那书生,不顾父母劝阻之一嫁给他,杜老爷不嫌弃他出身微寒招他为婿,那负心人又如何在杜老爷去世后霸占家产欺凌小姐的事一一说了。秦尚心里惊讶,看那宋遇言谈有礼举止从容,又是仪表非凡,想不到竟是这等衣冠禽兽,心里同情杜小姐遭遇,也敬佩奶娘忠仆之心,不知如何安慰二人,只得留了些银两便走了。
出了门,秦尚上马赶路,心下却愤愤,想那宋遇好歹是读书人,竟做出如此恩将仇报背信忘义之事。看那几人正是要进京赶考,若是他考上了,想我大陈朝由这种人当官,岂不危矣?
那厢宋遇几人对他们走后发生的这些事是全然不知。又走了十来天的样子,眼看着快到京城了,天突然下起了雪。北方的雪跟南方大有不同,似盐粒纷纷扬扬洒下来,不到半日大地便积满了白色,连那马车盖马背上也都积起了厚厚一层雪。一眼望去景明开阔,煞是壮观。宋遇、宋柳、得宝三人自小在江南长大,从未来过北方,如今见了这么壮观的雪景觉得甚是稀奇。
只是乐极生悲这个词宋遇算是认识到了,这边刚撩起了帘子正想一边赏着雪景,一边应着这景赋诗几首。这酸文人的矫情之心刚起,马车突然一个趔跌侧翻了过去,宋遇一头撞在车窗上,直撞得个眼冒金星。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叹最近这是怎么了?
孙虎赶紧撩开马车帘子去看,见车里虽姿势狼狈,但都能自己挣扎着爬起来,看起来无甚大事心下才松了口气:“少爷!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脑袋撞得有点晕,小柳你怎样了?”
“少爷,我我没事。”宋柳本低着头趴在车里,这会儿抬起头来孙虎才见他额头撞出了个口子,血顺着脸颊留下来,整张脸看上去甚是恐怖。孙虎立马弯腰探进身去将宋柳抱出了马车,查看了下伤口:“还好口子开得不大,只是血流的有点多了才看起来吓人。”说罢抓了自己的袖子替他按住伤口。
得宝也把宋遇扶了出来,二人见宋柳流了这许多血都十分担心。宋遇让得宝寻了车上备的药膏纱布给宋柳处理伤口,得宝将东西找了出来,孙虎接过:“风雪这么大,大家快到马车背面去避风。”说着拉着宋柳也到了背风面,让宋遇和宋柳站在他与得宝中间,开始替宋柳上药。这宋柳平时碰一下都要叫痛半天,这次倒半声不吭是由着孙虎止血上药,孙虎心想:这书童平日小孩子心性,今天倒是懂事的很。
其实哪是宋柳懂事,实在是事发突然,从小就没见流过那么多血被吓傻了,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且额头被撞麻了,天气又寒冷,伤口处冻得失去大半知觉并不十分痛。
宋遇用身上的披风将自己与宋柳裹紧了取暖,心里担心的很,这天寒地冻,马车又不知出了什么状况,他们几人要是一直站在这里迟早得冻死。若孙虎与得宝不能将马车修好,看来几人只能步行赶路了,但愿天黑之前能进城。
孙虎查看了一番对宋遇道:“少爷,这马车车轮掉了,怕是因为咱们这南方的车制作时没考虑到这北方积雪的情况,刚才在雪地里走了这许久这会儿坏了,咱们身边又无工具,一时半会是修不好的。”
“孙虎大哥,修不好也没办法,趁天色还早咱们拿了随身的行李赶路吧,只能步行了。”
“这里离京城还有两三里路程,要是咱们四人步行过去,等走到了怕是城门都要关了。”孙虎边说便将那马从车上上解了下来:“且风雪越来越来,若不行少爷和小柳的身体怕是承受不住,请少爷和小柳、得宝在这里等候,属下立刻骑马去城内寻了马车来接你们。”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孙虎大哥路上千万小心。”
孙虎叫了得宝帮忙干脆把马车车身从车轱辘上抬了下来,在地上放平稳了让他们去车里躲着,自己跨上马飞奔而去。宋柳这会儿回过神来:“少爷,你说孙虎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天黑前能进城马?该不会要再这荒郊野岭过夜吧?”
宋遇心里也担心不已,可宋柳年纪小又受了伤,怕他害怕只得安慰他:“孙虎大哥做事有分寸,定会尽快寻了马车回来的,不必担心。”心中苦笑,想先是遇到了那“钟馗”害他们马受惊;又是在海津镇被误认为“负心汉”,连累孙虎大哥烫伤;如今更是被困在这荒郊野岭风雪之中,还不知天黑前能否进城。这一路也算是波折迭起,自遇见那“钟馗”后就总遇到这些倒霉事。我们宋四公子这会儿心情烦躁便开始怨天尤人,对秦将军的印象也是坏了不少。
宋遇心里正盘算着,得宝突然道:“少爷快看,有人来了。”宋遇撩起帘子望去,只见果然有一队车马正往京城方向来,三人心情立马跳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