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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10-27
“儿臣只是想来问问父皇,到底还要不要亲征了?都过了这么些日子,怎么还不见动静?现在又说和谈,父皇如果不去,便及早给个回话,也不要让儿臣天天想着!”
宋真宗奇道:“这件事和你有什么相干?你莫不是想随队吧?这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赵含露道,“我知道父皇一旦出行,身边都要带着那些美人才人的,这次是不是又要带上刘美人了?父皇若带妃嫔,就一定要带着儿臣!”
“胡闹!”宋真宗低声喝斥了一句,旋又温言劝道,“含露,御驾亲征不比去别处玩,是去战场,可危险得很啊!”
“儿臣与父皇在一起,又有那么多禁卫随行护卫,有什么危险!儿臣一定要去!”
宋真宗道:“你忘了上次被贼人掳走的事了?你若再有个什么意外……”
“不会的!”赵含露嚷道,“儿臣保证会老老实实地跟在父皇身边,天天和韩大人徐大人这些内廷侍卫待在一起!若是父皇不答应,等父皇出了宫,看这皇宫里还有谁能管住儿臣。看儿臣不闹个天翻地覆,天天出宫去玩!”
赵含露的最后一句话可把宋真宗吓坏了,忙道:“好好好,去便去。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听话,父皇也就放心了!”
十一月庚午,宋真宗的车驾终于自京城出发,往边关去了。韩意本以为自己还能上阵打仗,却没想到依然被留做随驾护卫。由于他武功高强,宋真宗令他随都指挥使史修安护卫后宫内眷的车辇,寸步不能离开。他眼见离契丹营地越来越近,而自己却被缚在嫔妃公主的身边亦步亦趋,如履薄冰,无法施展手脚,因此心中更是憋闷。
丙子那天,宋真宗在寇准和高琼的坚决请进下进了澶渊北城。赵含露知道契丹军队现在就屯兵城郊,便不由有些跃跃欲试。
她几次想和韩意出城,但估计宋真宗肯定不会同意,便忍着没有开口。然后她鼓动宋真宗出城去城下的兵营里巡查,但宋真宗哪里敢去,连寇准也说赵含露太过大胆。然后,赵含露便退而求其次,想登北城门楼看一看雄师百万兵临城下的壮观场面。宋真宗也是不肯,生怕契丹军中也有人像威虎军张瑰用床子弩射杀萧挞凛那样,把她也射了下来。
几次遭拒后,赵含露登觉澶州的生活也像宫里一样沉闷无趣。这一天,赵含露和宋真宗正在一起进食,曹利用从契丹一方和谈回来了。土地和岁币的事都已经商议完毕,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赵含露见战事果然不会再有了,便磨着宋真宗许她出城玩上一次。
宋真宗拗不过她求,又知道契丹现在已经遣了使臣姚柬随曹利用来到营里,料想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于是便派了二十个亲从护卫跟随,又仔细交代了韩意好一阵子,才放赵含露出去了。
赵含露得了宋真宗的准许,便如出了笼的小鸟一般,立刻欢呼着出了澶州城。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宋真宗面前循规蹈矩,动也没有动过,早已憋得闷了,如今终于得了自由,真是开心之极。韩意也十分高兴,他终日在后宫面前谨慎拘束,又天天因为不能上阵作战而痛苦不堪。他得此空暇,能和公主出城走一走,也的确是一件身心愉快的事情。
他们出了澶州城门,一路沿黄河走去。往日浑浊翻涌的黄河水已经覆上了一层厚冰,变得如石板一样光滑死寂。展目望去,河两岸没有一户人家,也没有一寸良田,荒草连绵,一望无际,让人感到萧瑟不已。
但赵含露仍然是兴致勃勃。她从来没有出过如此远门,更没有见过这么广阔的平原和宽阔的大河,她一路上兴奋得手舞足蹈,欢腾之极。
“韩大人,我想去北门!”赵含露在前面蹦蹦跳跳了一阵,突然回头对韩意道。
“不行!”韩意正色道,“万一契丹人认出了公主的身份,以公主要挟皇上,以我们二十几人的能力,绝打不过他们的千军万马。还有,公主……”韩意放低了声音,“这二十人是皇城司的亲从,除了保护皇宫也有刺探世情之职。有他们在侧,公主言行须得小心。”
“哼!”赵含露转身瞥了他们一眼,大声道,“你们离本宫远一点,不要靠得那么近!否则与在宫里有什么两样!”说罢,又转头对韩意微微一笑,道,“我们去河边玩。”
两人走到黄河边上站定,正要说话,赵含露突然又转头对那二十个皇城司亲从道:“你们退到十丈以外的地方去。面冲外站成半圆。万一这周边有了贼人,你们也好仔细防范。”
二十个人面面相觑,都向韩意看来。韩意怔怔地道:“十丈是不是太远了,万一有个差错……”
赵含露道:“能有什么差错?他们离得我那么近,与在行宫里有什么分别?”说着,屈身坐在河边的地上,道,“没想到这么大的一场战事就这样结束了。韩大人,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
韩意回头看了看众亲从,见他们已经走得远了,方低声道:“臣打算一回汴梁便向皇城司使请辞,也投草莽帮去。”
“你真的不留在宫里和我做伴了?”赵含露焦急地望着他,脸上露出委屈不舍的神色。
韩意一阵心颤,忙低下了头去,道:“公主,臣……臣不能留在宫里……那里不属于臣……”
赵含露一阵难过,道:“这回是真的没人理我了……”说着,用脚狠狠地踢起地上的冻土来。
韩意抬起头,勉强地笑了一下,道:“公主小时候有没有玩过泥土?”
“玩泥土?”赵含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刚才的一点伤心委屈也登时忘光了。
韩意解下佩剑,用剑鞘挖下了一块冻土,又在河边薄冰处取了些水,和起泥来。赵含露兴奋地在一旁坐着,一会儿看看他那双糊满了泥巴的大手,一会儿又看看韩意那专心致志的微笑面庞,心里欢喜之极。
“韩大人,你真有本事!”正说着,一只泥巴筑的小土罐就做成了。一个很简单的东西,就因为赵含露从来没有玩过,所以兴奋得不得了。
“等一会儿晾干了再拿,现在还湿,会把手弄脏的。”韩意柔声道。
“嗯!”赵含露听话地点了点头,只是好奇地望着那只小土罐,“我从来没想过要玩泥土!”她说。
“公主是金枝玉叶,小时候也是王爷的郡主,怎么能玩这种东西!这都是穷孩子没有什么可玩,才玩泥土的。”
“它什么时候可以干呢?”赵含露又问。韩意微微一笑,道:“小半个时辰吧。”
“那么久!”赵含露道,“那我们现在去冰上走走,一会儿再回来取,好不好?”
“这可不行!”韩意急忙制止,“现在河水才刚刚冻上,不知道有没有封严,若是掉下去可不得了!”
“不会的,前一阵父皇还怕契丹骑军踏冰过河呢!不会有事的。韩大人,你就让我去玩一玩嘛!我还从没有在这么大的冰面上走过呢!”
“公主,不行!”
他们两人正僵持着,这时远处冰上缓缓走来一个紫红色的身影。那人步履缓慢,脚步踟躅,似乎是个年老的妇人。赵含露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那老妇五十多岁的样子,头束螺髻,上身穿着紫红色的直领对襟团衫,前裾拂地,后裾曳地尺余,双垂红黄丝带。脸上显出一副心事重重,感叹风烛残年的沧桑悲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