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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10-17
原来程鼎和徐仲森乃河北草莽帮的匪首。草莽帮七年前由程鼎和他的师父骆声在冀州所创。一直以来,以劫富济贫为主,很少滋扰周围百姓,所以在当地深得民心。后来徐仲森等江湖豪侠先后加入,草莽帮也开始逐渐壮大。很快,草莽帮势力遍布河北东西两路,可谓盛极一时。
但草莽帮的兴盛也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官府担心草莽帮的势力会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制,于是开始不断派兵征剿。后来宋辽战争爆发,河北一带受战乱影响甚深,不断的有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草莽帮一边收容灾民一边抗击契丹兵,再度在河北声名大鹊。但契丹一旦退去,官府却又继续对草莽帮进行征剿。最近一年来,草莽帮受创极深,无论是普通帮众还是一干头目,均死伤惨重。草莽帮几乎已到了濒临覆灭的地步。
程鼎师徒面对无数死在官府手中的朋友兄弟,痛心疾首;再加上来到河北之前,在蜀中经历的那些事情,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最终决定甘冒天险进京刺杀皇帝。
程鼎师徒知道刺杀皇帝乃是一件天大的事,即使最后成功都不一定能够活着回来;更何况失败的可能更大。一旦师徒被擒,暴露身份,整个草莽帮都面临诛灭九族的危险。于是程鼎师徒开始着手解散草莽帮。徐仲森等一干死忠不明就里,坚决不同意草莽帮就此解散。因此无论程鼎如何决定,草莽帮目前仍有三十人左右留在冀州,等待程鼎回心转意,再度东山再起。
徐仲森本来也并不知道程鼎师徒刺杀皇帝的决定。但徐仲森是程鼎在草莽帮最为亲近的人,对于程鼎的性格为人十分熟悉。后来他终于察觉到了程鼎师徒的异常,于是坚决跟在程鼎的身边。
程鼎三人来到汴京后,径直投奔到了汴京城外的清风寨。清风寨的当家名叫陆彬,为人豪侠仗义,他既是徐仲森的大师兄,也和程鼎是知交好友,关系非比寻常。但程鼎三人也并未告诉陆彬他们此行来到汴京的目的,只说草莽帮现在处境艰难,他们三人在图谋后路。而陆彬也没有深问。
程鼎三人在汴京盘桓了月余,终于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宫中的情况,并决定了进宫刺杀皇帝的日期。但令徐仲森没想到的是,程鼎师徒居然会甩下自己提前一天独自进宫了。那天晚上,当徐仲森发现程鼎师徒不知所踪,便隐隐猜到他们是不愿意连累自己,所以独自进皇宫了。但徐仲森不能肯定。他着急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白天程鼎师徒也未见踪影,徐仲森最终忍不住,开始求陆彬帮他找哥哥徐伯鑫打听宫中的情形。
而徐仲森和徐伯鑫的这一次联系,也是两人幼年失散以来的第一次见面;而两人知道对方的存在也是因为陆彬这个中间人。原来徐伯鑫和徐仲森本是亲生兄弟,因家乡水灾而失散。后来徐伯鑫学艺后到襄王府任职,有一次外出办事时遇敌遭险,正好被陆彬所救。两人互报姓名时,陆彬发现徐伯鑫的名字和自己师弟徐仲森的名字很有几分相似之处,而且师弟也说有一个失散了的哥哥。
徐伯鑫急忙向陆彬打探弟弟的所在,但陆彬说不出徐仲森离开师父后到底飘落到了哪里。徐伯鑫感激陆彬救了自己性命,因此即使身在官府也一直没与陆彬断了往来。而陆彬所掌清风寨也以经营生意为主,很少做打家劫舍的事情,所以一直与官方相安无事。
后来徐仲森得知大师兄陆彬正在汴京城外的清风寨做了当家,于是过来探望。陆彬立刻对他说了徐伯鑫的事情。徐仲森开始听得哥哥尚在人世还十分高兴,但听陆彬说到徐伯鑫正在皇宫做事的时候,却立刻怒不可遏。无论陆彬如何劝说,都不肯与徐伯鑫见上一面。
后来徐仲森随程鼎师徒上京,他们多方寻求门路打探宫内情况时,徐仲森也曾想到找哥哥帮忙。但徐仲森考虑到他和哥哥多年来未曾联络,哥哥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和想法他一无所知。如果哥哥答应帮他,那么一旦出事,哥哥一家也难逃一死;如果哥哥不帮他,反而向宫中告密,那么自己和程鼎师徒的性命就白白葬送了。所以思来想去,徐仲森始终没向程鼎说起自己与徐伯鑫的这层关系。但是直到此时程鼎师徒彻夜未归,很有可能已经身陷皇宫,性命危在旦夕的时候,徐仲森走投无路,也只得找哥哥打探程鼎师徒的消息。
徐仲森开始也没对陆彬说发生了什么事,只说想立刻见到哥哥徐伯鑫。陆彬对于徐仲森的突然转变当然感到奇怪,而且要求又那么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请。徐仲森没有办法,只得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并说之所以瞒着陆彬,完全是不想连累陆彬和清风寨的人。陆彬本来是侠义心肠,又与程鼎呼兄唤弟交往多年,于是登时着急起来。他立刻带着徐仲森找到徐伯鑫,请徐伯鑫帮忙打听程鼎师徒的下落。
徐伯鑫见到弟弟徐仲森惊喜交加,但听到徐仲森向自己打探昨晚入宫行刺皇帝的两名大逆匪徒的时候,却吃惊匪小。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会和刺杀皇帝的要犯扯上关系。
徐仲森倒也没有要求徐伯鑫帮忙,比起从前一直憎恨徐伯鑫投靠官府,此时此刻徐仲森倒十分害怕听到哥哥对自己是否会帮忙的回答。徐仲森不想失去这个哥哥:无论是徐伯鑫拒绝,自己选择和他恩断义绝、永不相见;还是徐伯鑫答应,将来受到自己的连累,和自己一起面临被杀头的危险。
但徐伯鑫从弟弟和陆彬的反应中已经看出他们想要救出程鼎师徒的决心。此时此刻,徐伯鑫绝不会看着弟弟和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进入绝地,而自己袖手旁观。于是徐伯鑫一面透露了程鼎师徒的所在以及皇宫大内的守卫情况,一面安排自己的夫人子女立即轻装离京。
就这样,在徐伯鑫的帮助下,徐仲森终于将程鼎师徒救了出来。但清风寨的当家陆彬却陷在宫中下落不明。是否受伤,是否出宫,是否被擒,程鼎和徐仲森二人一无所知。
讲到这里,程鼎满面忧愁的深深叹了口气,对徐仲森道:“我和师父既然已经独自入宫,你就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才对。为什么非要对陆大哥说出此事,你们为什么非要进宫劫狱不可呢!”徐仲森一言不发,他想着陆彬的现状,心中也颇为懊悔:“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呢?”
赵含露听罢,也很为陆彬担心,她道:“徐大人带来消息之前,你们猜测也是没用。还是好好休息一晚再说吧……”
埋葬完程鼎的师父骆声之后,赵含露和小栗子便回到了紫烟楼。折腾了这一晚,赵含露已经很累了。她躺在床上一直睡到辰时三刻还没有醒来。但这时,宋真宗听说赵含露昨夜遇险,担忧心疼之下已经过来看她了。小栗子听说皇上马上就到,于是急急忙忙地进到了赵含露的房间,站在罗帐外唤道:“公主,快起来,皇上来了!”
他叫了几声,赵含露才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谁……”
“皇上!”小栗子急道,“皇上看您来了!”
“父皇?谁让他来的……等我起来……”赵含露很不高兴地揉了揉眼睛,又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坐起。
缎儿刚伺候着赵含露穿好衣服,门外宋真宗已笑着走了进来,道:“懒丫头!还没有起床吗?”
赵含露娇道:“人家还没有洗脸呢!”宋真宗笑道:“这么贪睡,还洗脸作什么!”
赵含露轻轻一笑,锦儿已经端了洗脸水来。赵含露用盐抹了牙,洗过脸,坐在梳妆台前让缎儿梳头。“先编个粗麻花就好了。”赵含露道。
“不成体统!”宋真宗道,“不梳头发,怎么见人!”
赵含露道:“这里又没有别的人,这样子也没什么嘛!父皇,您给我带什么来了?”
李知浩李公公笑眯眯地指着桌上的那只红木雕花食盒道:“公主真聪明。这是大理产的‘过桥米线’。前几天大理派了使者来,带来了好多正宗的原料。这是使节亲自做给皇上吃的。皇上心疼公主,便亲自给公主送了一碗过来。”
“父皇对儿臣真好!”赵含露欢呼了一声,立即坐到桌边打开了食盒。宋真宗微笑着看着女儿,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母后呢?”赵含露道,“母后可曾吃过了?”宋真宗道:“已经让人给你母后送去了。”
“那父皇那碗就是和刘美人一起吃的了?”赵含露醋醋地道。李公公一阵尴尬。宋真宗脸一沉,道:“不许无礼!”
赵含露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她吃了几口,便招呼小栗子道:“小栗子,你也来吃!”“奴……奴才不敢……”小栗子紧低着头,不敢看向宋真宗。
赵含露道:“有什么不敢的。我让你吃你就吃,管别的做什么!”宋真宗无奈地道:“小栗子,你就过来吃吧!不要惹公主不高兴了!”
赵含露开心地一笑,舀了一匙米线递给小栗子。小栗子满脸尴尬地接过,硬着头皮吃了,心中忐忑不安。赵含露道:“好吃极了!你多吃几口!”小栗子喉里咕哝了一声,又舀了一匙,退了下去。
赵含露满心高兴地吃了一碗,宋真宗疼爱地道:“听说你昨晚受了惊?怎么样?没有吓坏吧!怎么那么晚了还不休息,到御花园里做什么。小栗子,为什么不照顾好公主!”
小栗子连忙跪下道:“奴才该死!是奴才的错!”
赵含露忙道:“小栗子,你起来,没你的事!是我睡不着嘛,带着小栗子出去走走。父皇,昨晚贼人抓到了没有?”
宋真宗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本来是关了两个贼人,昨晚又来了两个。但是现在放跑了旧的不说,新来的贼人只抓到了一个!焦瑞严刑审讯什么也问不出来!皇城司的大牢外人轻易不知,那些贼人不仅找了来,而且这么容易的就得了手,更逃了出去!依朕看……”
“有内奸!“赵含露抢先道。”“不错!”宋真宗道。
赵含露道:“应该不是焦大人吧!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三个受了重伤的贼人向东去了,告诉焦大人带人去追。他不是抓了一个回来?”
宋真宗哼了一声,道:“那是朱渝北带人抓到的,他是空手而归!”
“不可能!他们都受了重伤,一定能抓到的!焦大人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会抓不到,说不定是追岔了!对了,父皇,抓到的那个人有没有问出什么来?焦大人历来很有手段,据说内侍问不出的事情,焦大人都有办法让犯人招供,办事很得父皇的欢心。那人莫非铁铸的,怎么会一句话也问不出呢?”
赵含露越往下说,宋真宗的脸上就越难看。李公公颤声道:“皇上……”
“父皇是在怀疑焦大人?”赵含露道,“昨晚徐大人在照顾我,是不可能。会不会是别的侍卫放走了贼人?”
“别人?别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宋真宗重重地一拍桌子。侍立在旁的太监宫女都吓了一跳。
“那……那父皇的意思……”
宋真宗转头对李公公道:“去!传朕旨意,把焦瑞拿下,带来见朕!”
“不行!”赵含露忙道,“父皇您想想,焦大人现在就在牢房里。他那么机警的人物,若是得了动静,说不定就挣个鱼死网破,放了那贼人一起冲了出来!他那么有本事,这么一闹怎么得了?”
“那你说怎么办?”宋真宗沉着脸道。
赵含露小声道:“这等国家大事,儿臣可拿不了主意。”
宋真宗沉吟了半晌,道:“那便赐他一壶御酒好了!李公公,这事由你来办!”
“这……这问也不问,万一弄错了……会不会……”李公公犹豫道。
宋真宗哼了一声,道:“弄错了又怎样!我大宋人材济济,还少得了一个焦瑞!”
赵含露道:“李公公年纪大了,焦统领又这么机警。万一他看出有什么不对不肯喝酒,或者毒发之前暴起行凶,李公公怎么受得了?不如让徐大人一同前去,好歹还有个照应。毕竟徐大人是父皇以前在王府里的旧人!”
“不错!”宋真宗道,“就这么办!李公公,这件事你速去速回,朕便在这里等待消息!”
李公公应了一声,下去了。赵含露便在宋真宗身边娇缠起来。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得意感觉,这种得意在赵含露的心中越聚越多,几乎就要满溢出来,挂在脸上了。这是不是就叫做“进谗”呢?赵含露心想。古训说的没错,后宫确实不能干政……
他们谈笑了半个多时辰,宋真宗间或总要问她缺不缺这个,少不少那个;吃的穿的有没有不如意;哪里又进贡了什么衣料,要不要拿一匹半匹过去。赵含露都含笑着推辞了,她一心一意只等着李公公的消息。
过了半个多时辰,李公公回来了。他脸色苍白,一张老脸不住地抽动,似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他一见宋真宗就跪下道:“还是公主殿下料事如神。那焦瑞果真负隅顽抗。他一喝酒就感觉出了异常,问老奴酒怎么会是这个味道。老奴说这是吐蕃进贡的葡萄酒。他眼睛一转,立刻就拔出了刀来。徐都指挥使拿枪一架,没架开,反而被他弄伤了。他就像是疯了一样,拿刀乱劈乱砍,就要冲出去,结果还把牢门给劈开了。要不是侍卫们手疾,当真就把贼人放了出来。他还要杀老奴,徐都指挥使带着伤和他动手。幸亏那时候酒已经起了作用,又来了许多侍卫,要不然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宋真宗更加恼怒,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这奴才!朕从前待他不薄,他居然干出这等事来!”
李公公道:“皇上,这种大逆犯人不比宫女内侍,都是些啸聚山林的亡命之徒,心狠手辣,贼胆冲天。老奴只怕他们贼心不死,又要劫牢。皇城之内是皆是嫔妃女眷,不宜羁留这种犯人……万一再冲了圣驾……”
宋真宗道:“是这道理。若一早把他们移交开封府,公主昨晚也不会犯险。这件事就交由你来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