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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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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10-16

    赵含露怔怔地望着被皇城司兵推搡出去的老人的背影,心里不由十分难过。他这样一个老人,早应该是安享晚年的年纪了,现在却甘冒生死闯进皇宫刺杀父皇!他这样无怨无悔地来做这件事,义无反顾,应该是被推到了怎样的一个绝境啊?

    赵含露知道,宫外百姓的生活十分不易!就拿皇城脚下的汴梁子民来说,他们天天为了那几个铜板起早摸黑、辛苦流汗不说,还要受到达官贵人们的欺压。只要是有权有势的,随便伸出一只手指就可以按死他们。在那些人的眼中,他们的生命便如蝼蚁一般卑贱。至于边关的百姓,还要受到战火的殃及,如果朝廷不但不对他们加以体恤,反而还要派兵征剿,他们又该怎样生存呢?

    晚上的时候,赵含露想起御书房中的老人,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父皇说了,让皇城司对他严刑拷问,只要能问出结果,不管犯人的生死。

    赵含露听说过皇城司里那些审讯内侍的手段,只要在他们手中受过刑的就几乎没有四肢完好地走出来的。锦儿缎儿有时候会偷偷说起哪个房里的宫女太监偷窃财物被皇城司抓到,她们每次提到皇城司刑讯的严酷,都会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赵含露不希望老人年过花甲惨死在刑狱之下,于是她打算找到皇城司审讯犯人的地方看一看。于是赵含露起了床,重新穿好衣服,带小栗子走出寝宫。

    今天的皇宫里似乎有些吵闹。虽然暗夜深沉,四下无人,但赵含露依旧能够感觉出不远处有侍卫亲从发出的喧闹声音。赵含露皱了皱眉,刚向吵嚷的方向走了几步,却隐约听到路旁的矮树丛中有人粗重的呼吸。

    赵含露吃了一惊。她仔细凝神倾听,发现确是有人藏在树后,而且似乎不是一人。赵含露更加诧异,她怔了一怔,又惊又疑地向那树丛走了过去。

    她刚走了两步,就在这时,矮树丛中三支袖箭激射而出,黑夜里竟直奔她上中下三盘射来。赵含露学艺之后,除了在街上对付一些家奴恶少外,从没真正与人动过手脚。她乍逢突变,不觉有些慌神。

    小栗子十分着急,喊了一声:“公主!”就要过去拉她。眼见三支袖箭就要射到,赵含露突然反应过来,想也未想,身子疾地一侧,伸手将三支袖箭一并抄住。

    皇宫大内,居然有人在暗处伤她!

    想到这里,赵含露惊怒异常。这时,树丛中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地痛呼了一声,赵含露一步上前,将那矮树一分。

    还未看清树丛中人,又有偷袭迅疾攻至。赵含露只觉眼前一花,一只大手疾速探出,二指紧并,迅雷一般向她肩井穴点来。赵含露身子疾仰,下意识地伸手一拨,右手反擒住了那人的手腕。

    这一停顿,赵含露方看清了偷袭之人。这个人赵含露认识,就是那天在街上提醒另一人不要暴露行藏那个面白如玉的汉子、自己跟踪跟丢的人。赵含露不由一愣,急忙向旁边看去,只见一个满身伤痕的中年大汉正紧紧抱着一个受了重伤的老人缩在暗处。那大汉的旁边依着一对双枪,就是当日救张老汉之人。而他怀中的老人,却是自己在御书房见到的、一直放心不下的古稀老者。

    就在这时,赵含露听见小径上有匆匆的脚步声响。她定了定神,立刻放下那人的手腕,重新将矮树掩好,身子挡在了前面。

    来人竟是徐伯鑫。小栗子一见是他,急忙喜道:“是徐都指挥使!”他正在高兴,觉得徐伯鑫来了就可以抓住树丛中的那些人,公主就不会有危险了。赵含露却急忙向小栗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徐伯鑫乍见赵含露,脸色不由有些苍白:“公主……”他颇有些意外,又仿佛显得浑身紧张。

    “是徐都指挥使……”赵含露从没想过自己会包庇钦犯,心里不由十分紧张。她的身子微微移了一移,生怕被徐伯鑫发现了树丛中的匪人。

    哪知徐伯鑫好像已经知道了似的,侧目向那方向微微一瞥。赵含露脸上一阵青白,更挡了一下,道:“徐大人,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宫里面乱糟糟的?”

    徐伯鑫一低头,恭恭敬敬地道:“启禀公主,今天晚上宫中来了匪人,在皇城司里劫走了钦犯。属下人等正在全力缉捕,不想惊动了公主。”

    赵含露道:“那倒没什么。既然这样,徐大人怎么还不去寻?”

    徐伯鑫道:“臣刚刚好像看见那些贼人躲到这里来了。公主在这里危险,还是赶快回寝宫吧!”

    赵含露道:“我和小栗子只是随便走走,也未遇到贼人。这里已是内院宫禁,想必贼人不会找来。徐大人还是带人捉拿贼人去吧!”

    徐伯鑫微微一愣,再次向那树丛中斜了一眼。赵含露满脸通红,板脸道:“徐大人,本宫怎么也是一个公主!”

    赵含露和徐伯鑫虽然是一君一臣,但由于两人之间有师徒关系,所以往常的时候,赵含露见了徐伯鑫从来都是恭恭敬敬、亲亲热热的。但这次赵含露一心袒护那些匪人,当着徐伯鑫的面,却也被逼得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徐伯鑫道:“难道公主与他们也有瓜葛……”

    “你……”赵含露又气又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似乎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被当场抓到一般。这时,树丛中那老人又痛得出了声,赵含露脸色一变。

    徐伯鑫正要抢上前去,这时小径上突然一阵大乱,焦瑞带了一大队侍卫正匆匆向这里赶来。赵含露脸上难看之极,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掩着那丛矮树。

    这时焦瑞已经带了人来。他乍见赵含露,不由十分吃惊,急忙命人停住脚步,给公主见礼。

    赵含露面沉似水,也不说话。焦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贼人惊了公主的驾,生怕公主怪罪下来,告到皇上那里去,告他个渎职之罪。他诚惶诚恐,知道徐伯鑫和公主有“师徒”的关系,于是忙向徐伯鑫看去。

    徐伯鑫忙道:“刚才贼人从这里经过,惊吓了公主。焦大人快带人去追,我护送公主回寝宫休息。”

    “贼人刚刚过去?有没有伤了公主?”

    “公主只是受了惊,没有受伤。只是贼人刚向那边去了,焦都指挥使,再晚恐怕又追不到了!”焦瑞一听,急忙向公主告了辞,带人追下去了。

    待焦瑞走远,赵含露轻声道:“原来徐大人也……”

    “臣死罪!”徐伯鑫立刻神色肃敛,双膝跪倒在地。

    赵含露示意小栗子扶徐伯鑫起来,然后淡淡地笑了笑,道:“徐大人对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也是鬼迷了心窍,不知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小栗子,你去看看后门有没有人,把他们送到我的后院去。”

    徐伯鑫登时有些犹豫:“那里……是否……臣担心会被人……”

    赵含露道:“徐大人放心,紫烟楼的后院是我练功的地方,除了小栗子,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的。”

    当下,赵含露、小栗子、徐伯鑫便把三人从树丛中搀扶了出来。那面白如玉的汉子满是惊疑地望着赵含露,又看向徐伯鑫。徐伯鑫双眉紧锁,低声道:“这位是惠国公主殿下。”说罢,又转头对赵含露道,“公主,此人是臣失散了二十五的弟弟。如果不是因为弟弟,臣也不会……”

    赵含露登时了然,道:“原来如此。徐大人,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赵含露将三人安置到后院的闲屋中后,便让徐伯鑫先行回去,生怕有什么暴露。但徐伯鑫却依旧不能放心。尽管赵含露现在一心帮助弟弟三人,但她毕竟是皇家的公主、皇帝的女儿,便不免有些踌躇。

    赵含露却不明白,道:“徐大人,怎么了?”

    “没……”徐伯鑫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忧心忡忡地向弟弟徐仲森看了一眼。

    这时那使双枪的遍体鳞伤的中年人走了上来,他在赵含露和徐伯鑫的面前双膝跪倒,磕头说道:“草民程鼎谢过惠国公主和徐大人的救命之恩。因为草民和草民的师父,连累了徐兄弟、陆大哥,还牵连了徐大人和公主。草民万分过意不去。草民想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草民等人既然已托惠国公主的庇佑躲过刚才一劫,也一定能够平安出宫。只是陆大哥……”说罢,将目光转向了徐伯鑫。

    “还有别人吗?”赵含露皱眉问道。

    徐伯鑫点了点头:“尚有一人,现在不知情况。”

    赵含露道:“那徐大人也代为打听一下吧。不过……还是小心为好……”徐伯鑫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又看了弟弟一眼,方才告退离开。

    徐伯鑫走后,赵含露和小栗子开始为三人整理房间。那屋子本来是赵含露练功后休息用的,虽然布置的并不华贵繁复,但简单的床榻被褥、桌椅茶碗倒是一应俱全。小栗子帮程鼎、徐仲森扶着老人躺到床上,赵含露这才发现那老人浑身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其中肋下的一处伤口正在不断的渗出血来,似乎是新受的剑伤。

    赵含露忙道:“要不要我去找徐大人要些伤药来?”

    程鼎满眼含泪,道:“师父本就受了伤,在审讯的时候又被拷打得不成样子。刚才越狱的时候又再度受伤,他年纪这么大了,恐怕……”

    就在这时,老人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众人急忙聚拢过去。程鼎紧紧抱着咳得浑身颤抖的师父,泪水滚滚。

    “我死了……好……活着……是你们的累赘……”老人气若游丝地道。

    “老爷子,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会出去的!我去找我哥哥要金创药!”徐仲森急道。

    “不用了……公主……公主身为皇室贵胄,却救了草民等人的性命……草民万死不能报答……公主……他们……”

    “您放心,我会带他们出去!”赵含露忙道。

    老人又是一阵咳嗽,似乎要咳出血来,好长时间都没有停下。程鼎慌张地抱着他,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老人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似乎随时都要断气的样子。只见他剧烈地喘息了几口气,张了张嘴巴,才勉强发出声来,道:“没事……死了好……早就该死的……”

    “师父!”“老爷子!”众人急喊。老人双目紧闭,他脸颊抽搐,似乎无法控制地急吸了几口气,嘴巴突然一动,终于没有了动静。

    程鼎痛哭失声。徐仲森急忙道:“程大哥,你别伤心。你现在身子要紧,我们还得出去。”

    小栗子也道:“人死不能复生,事已如此,还是尽快将老爷子的尸首处理了为好。公主,我们在这不好火化。我看还是先把老爷子葬在院子里,以后再做打算。”赵含露道:“这些事情我不懂,听你的吧。”

    程鼎身上虽然没有刀剑伤,但因为在皇城司受到了刑狱的折磨,因此也是受伤不轻。而徐仲森除了手臂上被割了一道口子外,其他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于是徐仲森和小栗子开始一起处理老人的后事。

    赵含露望着在一旁低声啜泣的程鼎,不由问道:“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来到宫里的?”

    徐仲森此时正在挖地,听了赵含露的问话,不由回头看向程鼎。程鼎道:“公主是草民等人的救命恩人。既然公主问起,草民不敢有所隐瞒。”说着,便把来皇宫刺杀皇帝然后越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