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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春风拂柳,万物争春,小河流水叮当响,燕子来时余音绕,正是一年春好时。
田密的娘正握着女儿的手,给她擦着头上的汗,昨儿晚上发动的,这会儿太阳都出来了,女人生产惯是凶险,她脸上一片焦急,这女婿不在,她只盼女儿平安产下外孙,万不要像她一样……
田密额头的汗大滴大滴的落在枕头上,脸色有些苍白,她的肚子一阵一阵的疼,紧紧握着母亲的手,饶是她平常注意自己的身子,吃的都是有营养的,并不贪多,还时常走动走动,这会儿也吃够了这生产的苦,生生是从自己身上刮肉,偏丈夫还不在身边,屋里就只有她娘和稳婆……
郑表妹也在屋里走来走去,盯着对面的屋子,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她回家过完年就被姑妈接来了,姑妈和家里的意思,她都懂,所以她比谁都关心表嫂生男生女,表嫂若是生个儿子......
“快了快了,像举人娘子这样生产这么顺利的,还真是不多见。”
田密娘担心女儿,听了稳婆这话也没放松下来。
罗郑氏从外面走进来,问问小儿媳的情况,听了稳婆的话之后,就出去了,嘴里叨念着:“祖宗保佑我家三郎得个继承香火的……”
这话儿被田密的娘听在耳里,在心里把这老不死的骂了个遍,她女儿还在遭罪,昨晚不见人。这会还来给人添堵。
“密,别听她瞎说,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
田密没有说话,她得保存体力,只是对着她娘摇摇头,对这一家子,她早就不抱希望了,早早就把自己娘接来,就是为着这一天呢,她这婆婆什么都做得出来。
现在她只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这是她和丈夫的第一个孩儿,好在这孩儿是个心疼娘的,早晨太阳正暖和的时候,终于舍得出来了。
罗郑氏听到孩子的哭声,隔着门问了一句,脸就沉下来,头也不回的回房了,重重的关上门。
这关门声听在不同人的耳朵里,反应各不一样。
郑表妹打开房门,一身桃红的衣服,衬着明媚的春光,还有嘴角的微笑,站在廊荫下,看着对面的门,春色真是好啊。
她可和生表嫂不同,表嫂的娘连生了三个姑娘才得了个儿子,都说女儿类母,她的娘可是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她上头三个哥哥,纵使表哥现在没有想娶她的想法,两家也没有挑明,可若是表嫂一连生两胎都是女儿,倒时自有姑母出面,她只需要耐心的等待,做好自己的事。
罗郑氏回到房间,罗秀才正在红纸上挥笔,写的是罗天成,罗家孙辈是天字辈,问她是男孙还是女孙?她哼了一声:“一个丫头片子,跟她那个娘一样,头胎就是个丫头,别后面几胎也像了去。”田密的娘连生了三胎都是姑娘才得了一个小子,还不到十岁。
罗秀才听了没说什么,这次他取的名字没用上,他最有出息的儿子还没有香火,对于妻子的想法,以前他不赞成不反对,凭他们去闹,只要不过,什么都好说,只不过现在……
田密的娘看到亲家母的这做派,当下就抹了眼泪,闺女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摊上了这样一个婆婆,头胎还生了个闺女,这女婿进京赶考,要是考上了,这可怎么是好,看着并排睡在一起的母女两个,她更伤心了,只能好好照顾女儿坐月子,这月子做不好以后是要遭罪的。
只是第二天一大早,罗郑氏就在院子里弄的叮当响,关门开门走路的脚步声大的能把人闹醒,小姑娘哭的脸红红的,田密只能把女儿抱在怀里轻轻摇,她娘一晚上没睡好,只能偷偷的抹眼泪。
“娘。”
“娘是眼睛里进沙子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恩,娘别担心,女儿会把日子过好的。”
“密儿,放宽心,身子要紧,你才刚生了外孙女,日子还长着。”
“娘,女儿知的,早就不在意了,要是凡是都放在心上,早就被气死了,再说现在我有了小姑娘。”
“这就好,娘去给你做个鸡蛋汤。”
“恩。”
她娘出去了之后,田密看着怀里的小姑娘,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心里母爱泛滥,心软成一团:“不哭啊,娘的乖乖,不哭不哭,娘疼你,姥姥疼你,等你爹爹回来也疼你。”
罗郑氏这边是真的不高兴,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是儿子硬要娶的,现在还给她生了个孙女,最有出息的儿子被别人抢走了,她自己在这个儿媳妇手里吃了好几次亏,她真的高兴不起来,她们家老大老二都有了香火,大儿媳二儿媳头胎就是小子,就这个心眼比谁都多的三儿媳生了丫头,都说日久见人心,可这日久见得是心眼,偏三儿子被她把的死死的,老以为她这个做娘的怎么地了他媳妇似的,就她三儿媳这心眼谁能欺负了她去。
郑表妹笑盈盈的从田密坐月子的房间里走出来,她是来看看她这表嫂的,生了个女儿,被婆婆轻慢,连月子都是自己娘放下家里的活计来伺候,现在正是春种的时候,把娘家拖成什么样子。
只不过她这表嫂真是个人物,就这样还能吃得好,睡得下,气色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小姑娘也养的白白嫩嫩的,只不过终究是个姑娘。
她像表哥表明心意,表哥说不想纳妾,心里只有表嫂一人。她冷哼一声,如果表嫂一直生不出儿子,看表哥还能不能坚持当初的话,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讽刺,若是这样,她郑秀琼也就认输。
不过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她的,第一场赌注她赢了,就看接下来第二场了,就让老天决定吧。
她才十五,用三年的青春,如果可以换得陪在表哥身边,那么也就值了,那是她的表哥呀,她还记得小时和表哥一起手拉手,一起玩儿家家酒,她哭了,表哥还哄她,给她买糖吃,还背过她……
这世界上有一种婆婆就是喜欢对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儿媳妇生了孙女就各种摆脸色,不仅不伺候月子,不抱孙女一下,还把自己这边亲戚来送祝米的礼霸占在自己这里,虽不至于打骂,但摆摆脸色,指桑骂槐,说儿媳妇坏话,更是家常便饭。
很不巧,罗郑氏就是这样的人,田密坐月子她一面没出现过,没抱过一下孩子,给过孩子一块布,还把她自己后家那边来送祝米的礼扣在自己房里,满月这天也没抱过孩子一下。
等到他三儿子和喜报一起回来时,才把小孙女抱在怀里,往她三儿子身边凑。
罗文斌罗大人,明德十八年春的状元,曲州桃山镇竹园村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