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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到宾馆,却发现酒店大门关着,已经停止营业,好像在装修。我们从侧门进去,说找老板,就被带到酒店大厅。
很快,走出来一个五十来岁,满身肥肉的中年人,脖子上戴着一条大金链子,硕大的啤酒肚几乎要撑爆衣服。和我那天见到的精瘦精瘦的袁老板根本不同。
他走过来,比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微微张开,很客气地说他姓朱,问我们找他什么事。
我有些傻眼,说老板不是姓袁吗?袁老板呢?
“哦,你说的是前老板老袁呐。我刚接手这家酒店,正在装修,几位有什么事?本店暂时不接待客人,希望你们理解。”
我一听愣了一下,老板走了?难道是因为唐北周出事,他害怕才转让了酒店。想想这也有可能,毕竟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第一件事就是离开吧。
我问他后面的院子,有人进吗?
“后面的院子?哦,我觉得挺好,准备装修一下,有什么问题?”
我想了想,拿出唐北周的学生证——他的证件现在我替他保管——就说我们是历史系的,想要做一些古建筑的专题。本来已经和之前的老板越好,谁知道他忽然转手。
我随口乱吹,说是要出书,很有可能会有电视台来参访啦云云。
朱老板挺兴奋,一拍大腿,“哎呦,早就看出几位老师是学问人,我们酒店那宅子保护得可好了。欢迎欢迎……随便住,怎么采访我们都配合……我们酒店的名字会出现在电视上吧?其实我也蛮上镜的……”
热情地不得了。
车停在了酒店外面,我负责把周教授的东西拿上。
本以为周教授都六十多岁的人,他能拿动的东西肯定不沉。谁知道我的腰都要被登山包给压断了!手提袋里的东西我几乎是拖地上走的。
这老爷子好厉害啊。
周教授接受了我的恭维,笑笑:“小伙子该锻炼了。”
才不过短短三四天,院子的铁门就没有了。
前院里有脚手架和油漆桶,看样子是要重新粉刷。
我背着包拖着手提袋走得艰难,周教授和穆横山已经奔到月亮门处。我将东西放下,也走了过去。
“是千影树,真的是千影树!”周教授一脸惊叹,急忙小跑到手提包前,掏出摄像机,开始摆弄起来。
我这才知道,他背包里全都是仪器。除了摄像机,还有很多古古怪怪的东西。我还以为是些道士法器之类,谁想到竟是这么多仪器。
但他的仪器,肯定比普通摄影仪要高级许多。
穆横山见怪不怪,看了眼周教授,说:“又换装备了?”
“什么装备,实验室淘汰下来的东西。晴空拿给我玩玩。”
实验室?什么鬼?我越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穆横山也将身后圆通似的东西解下来,从里面取出一柄刀鞘。
没错,是刀鞘。一米多长的刀鞘,像是牛皮做的,很粗糙。唯一不同的是,刀鞘口用一圈一串红色念珠似的珠串缠绕封死,造型古怪到了极点。
问题不是它的造型,而是这样一把刀鞘,能有什么用呢?
我看了看圆筒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刀呢?
“穆先生,您只用刀鞘,没有配刀啊?”
“我不用刀!”
穆横山手握刀鞘,大步走到月亮门前,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眉头越皱越紧。
周教授驾着仪器摆弄,又拿出一个类似发射器的东西让我举着在周围晃悠。自己举着摄影仪,对着那棵树就是一阵猛拍。
我就问周教师是干什么,难道科技也能捉鬼?
“谁说不能?世界上的东西都能用科学解释,就看你的科技够不够发达。就算是鬼,也有一套属于它们的逻辑,找到了那种逻辑,并且分析透彻,就可以解决。不是吗?”
我一想也对,谁说科技不能解决灵异事件呢?如果知道了法器的原理,用机器模拟出来,不也是一样的吗?难道所说的实验室,就是干这个的?
听我提到实验室,周教授笑而不语。
我问不出所以然,就跟周教授一样,去看那些树。
树的外形好像很正常,有点像梧桐。但是那树影,浓黑如墨,投影在地上显得很狰狞,隐隐还有些晃动。仔细一看,就像是由千百个人影组成的。
看着就渗人。
我忽然想到酒店老板之前的话,似乎是说前老板改造过着房子。就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棵树有可能是后来移植过来的。
周教授立刻你扭头看我,一拍手掌,说确实有这个可能。然后他对穆横山说:“横山,这已经不是鬼祟了,是人为。千影树收人影,继而吸收死魂七魄,已经不知道把井里的东西养成什么样了。横山?你要不要把封印解开?”
穆横山说不用,走到井边,用手摸了摸水泥盖,找了一处缝隙,将一张黄纸符塞了进去,退后两步,手指在空中虚划几下,说开!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那黄纸符就炸开了。
我一下子就蹦起来,心里的崇拜无以复加。什么叫符,这才叫符啊,能当炸药用的符纸才是好符纸。我要是手里有几张穆横山的符,哪里还会受伤啊。
水泥盖子被崩掉一般,到处就是碎开的水泥渣滓。
有几块水泥板被炸到树影下,树影晃动,好像水波一样,将水泥板瞬间吞噬。
诡异的情况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没想到一棵树竟然吸收了这么多人影,那它就不可能是自己生长的,很有可能是人饲养的。”周教授说。
“为什么?”
“千影树极难培育。这么说吧,一般黄泉煞物生长环境极为苛刻,一般游人很难到达。可是你看他身上有多少人影。决不能够是正常吸收的。而且偏偏重到井旁边,这绝不是巧合。”周教授指着千影树,表情凝重,“如果是人为的话,那就麻烦了。”
究竟是谁把这棵树迁移到了这里?
从外表看,这棵树造型普通。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把它当成普通的树。难道是无意间移植过来的?
井盖被炸开,井里面传出咯咯咯的笑声。
我头皮发麻,是怨童的笑声。
周教授表情淡定,说:“怨童自母体生出,以人血肉为食,方能成长。他吃了顾家人,恐怕长不成两三岁的样子。一定是又进食血肉了。”
穆横山取出一卷红绳,取出一把铜钱,将红绳穿入铜钱之中,在井口处缠绕几圈。
井中孩童的声音立刻变得尖锐,很快又消失不见。
我好奇穆横山手中的红绳是什么,他转过身,说:“教授,要不要进屋看看?”
但是他刚一转身,红绳忽然啪地一声断开,一枚铜钱咕噜咕噜地滚到一边。
穆横山脸色一变,看着铜钱皱眉不语。
周教授说道:“看来源头不再井中。我记得这宅子闹腾了上百年。中间战乱,无人处理,更是让这里吸收了足够的阴气。”
“也是,先去房间里看看再说。”穆横山不再理会红绳,转而走进房间。
于是我肩上扛着摄影仪,手里提着放射器,跟在周教授和穆横山的身后。感觉哪里是在探险,分明是在拍纪录片。
房间跟我上次来时一模一样。
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屋里燃着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周教授啧啧称奇,几乎每个人物他都要停下来拍摄一番,我都要累垮了。
“看来书上记载的是真的。”
我问:“什么记载?”
“书上说,被夺去的影子寄存在树中,自成一界。又说黄泉是最大的忘忧乡,人留恋不知其返,永生永世的困在其中,不得去往生世界。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周教授耸耸肩。
我更加听不懂,手举地酸麻,就把摄像机放在桌子上休息一下。
可能是穆横山和周教授实力表现,那晚把我尿都快吓出来的院子,似乎一下子就不恐怖了。
周教授和穆横山走上了二楼,那楼梯又窄又高,我拿着这些东西上去够呛,就说等一下,让我休息下,他们两人就先上去了。
我现在站着的位置,跟我第一天刚进门时的位置是一样的。
八仙桌边,只坐着一个女人,我就坐在她的旁边。
周教授和穆横山一走,整个房间就安静下里,静的人心里发毛。
我实在是太累了。也许真像周教授说的,我改好好锻炼。我揉着酸胀的腿,尽量不去主意旁边的那个女人。
忽然,我觉得她似乎眨了眨眼睛。
我和她并肩坐着,是余光看到。看到之后,我立刻扭头,她还是那副样子,眼睛根本没动。
我以为是我看花了眼,但是我有种感觉,就好像她老是在我身边偷窥我。
这纯属感觉,但这种感觉令我发毛。
等我面对着她,被偷窥的感觉立刻消失。
我觉得心里发毛,可实在累得不想上楼,就想着休息一下。被偷窥而已,又死不了,就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竟然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