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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了一点嘴角,在笑,脸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眼神里透着阴冷冷的光,只看两眼都不寒而栗。
我盯了他几秒钟,实在禁不住,别开了脸,没一会儿,我下巴被一个力道勾住,硬生生的往刚才的地方拧。
我怒瞪着他,他还是刚才那一副好笑的脸,“不要太挑战我的容忍度。有些底线你碰不得,回去用脑子想想,你知道我指的哪些。”
我回他一张一定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许总您放心,我对拔老虎的胡须没任何兴趣。松手。”
他缓悠悠的把手放下,刚好隔壁走过来个怯生生的护士,偷看许默深几眼,把手里抱着的白纸递给他。
她说了什么话我听不懂,但大概也能推测出来,检查报告出来了。
我下意识的就凑上去,盯着许默深手里的白纸看,但看了一眼马上失落不已。我真是糊涂了,这地方的字,我哪能看得懂。
实在看了几眼之后,只在上面挑得出几个能辨认的中文字,拼凑在一起又不知道在讲什么,只能失落的把脸挪开,哪知道手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一个力道把我拉回原来位置。
还没等我怒吼大骂的时候,许默深的手一松,手指重新对准了白纸上黑字下方,一点一点的比划推动着往一边,嘴里念着中文。
他是不是照着纸上的字眼在念,我持怀疑态度,可他这么认真的说着专业术语,讲一些我身体状况的检查结果,听完后,我依然松了口气,即便很有可能他是在骗我。
孩子没事。
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找许默深要了检查报告单,再把边角整齐的对准折叠好,弄成巴掌大小的四方,再揣进上衣口袋里,他全程盯着我动作看,尾了才提了声,“这么小心的要防我?”
我摇头,又隔着外套往上衣口袋的地方拍了拍,“我说了你可能不相信,但无论这检查报告是谁给我的我都想收好,跟我孩子有关的一切,我想收起来做个珍藏,以后老了再拿出来看,也是件回忆。”
我们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我说完了之后许默深的脚步骤停了下来。
他动作很突然,我扭头看他的时候,他正好偏过头来看我,在这之前的几秒时间里,他都直视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如墨的眼神突然扫向我,眼神暗了许多,我蹙着眉头回看他,“你发什么神经?”
许默深紧绷的脸突然柔和起来,他笑了,“以前有人跟你说过一样的话。”
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了之后,他首先一步从台阶上跨了下去,而我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后,也没想出来他说的究竟是我前后的那一句话。
回到许默深的宅院里,气氛一下糟糕透了。这次他站在我旁边,坚持要我坐进抬轿里,我在晃悠悠的轿子里坐着,看远方的风景,眼睛有点犯晕。
而我也意识到,这地方就仿佛是换了一种装潢的秦宅,无论装修风格多么奢华,里面的一个小物件能当我多少年的工资,里面的每一丝的空气,都能让我呼吸得很不容易。
我眯了眯眼睛,忍着心底反胃想呕吐的感觉,脑子也跟着轿子晃晃悠悠的在想啊,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的活过来。
我以为今天又会这样过去,许默深对我来说压迫感太大,但大体上没对我做过过分事,待我如宾客。
而到了晚上,许家突然有个会说中文的佣人拉开门进到我房间里,我正好睡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个人影,我本能的吓了一跳,完全清醒。
对面佣人连忙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然后指了指会客厅的方向,他说,有人要见我。
我立马心跳由惊吓的快转而喜悦的悸动,我蹭的从床上弹起来,边跟着她身后走,边着急的问她,有人找我,是不是外来的客人,之前来过这里的。
她想了想,摇头说,是外来的客人,但不知道是否曾来过。
走到门口,她准备蹲下来帮我穿鞋,我连忙拒绝了,自己三下五除二的把鞋给穿好,跟在她身后继续走,“那你说来的人,是男的女的?”
男的。
好看吗?是不是高高瘦瘦的,很好看。
佣人露出个错愕表情,没想到我会这么形容一般,她弯着眼睛想了想,抿了抿嘴,带了点笑意,“是,高高瘦瘦的,很好看。”
我心一下像掉回到原位上,恢复原样的澎湃跳动着,我终于要见到他。
当我好不容易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得紧攥的手心发热流汗,到门口后,我迫不及待的就要进去,也没让佣人帮我拉门,我手扣在木门的门把手位置,猛地一拉开,我嘴角的笑容幅度越拉越大,眼睛里充斥的希望,在目光定到一个点了之后,渐渐消匿。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糟糕透了。
你面前明明摆放了你好不容易考来满分的答卷,却永远写上了别人名字。
刚刚我太过于兴奋,忘了问佣人最关键的问题,那来的人,高高瘦瘦,又很好看之外,他的皮肤,黑吗?
不是先天带来的麦芽肤色,他皮肤曾经也能称得上白皙过,只是在光照下时间久了,皮肤就一点点黑掉,皮肤状态也不是很好。
可他那样依然好看,有种野性的美感,我常常会看到当下的他,迷恋得记不住原来样子。
所以他什么样,我都觉得非常好看,最好看。
我站在门口,看许默深熟络的招招手,仿佛我和他都是这家里的,让我去招待新来的客人。
虽然失望,但不是毫无希望。
我走进去,一屁股坐到许默深对面,挨着旁边“来客”坐,我尽量靠他位置近点,这样显得安全。
许默深眼睁睁看着我从门口走进来后这样,眼尾往下压了一点,他表现出的情绪,并没有在高兴。
我刚坐了一会儿,旁边赶过来的顾琛就开始不停咳嗦,他单手握成拳头,凑到嘴巴部位,咳得手背后的筋就像要爆了出来。
我侧过脸去看他,可能是许久没见,他脸色比之前要红润一点,但整体上,还是能看出病态模样来。
顾琛这时也朝我扫来一眼,看我的眼神如平时般波澜不惊,他明明病怏怏的,一副自顾不暇的模样,可他在旁边坐着,依然让我安心了不少。
“你怎么过来了?”
我是真没对顾琛为了我而来这件事情抱任何一点希望,如果我在顾琛那还没吃够苦头的话,可能现在我会幻想,他带着大病这么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是为了把我救出去。
怎么可能,他是顾琛。
顾琛把手放回了身体一侧,“这边联系了个医生,我过来见一见。”
他声音比以前虚弱了一些,多在他旁边待久一点,也能慢慢感觉到他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精气神一样。
有些糟糕。
“哦,”我重新埋下头,看自己放在双腿之上,不停互相搅动的手指头,一旦紧张,或者一旦太期待,我就会下意识的做这样的小动作,“你过来之前,有见过……秦颂吗。”
我没想到的自己问出这话来的时候,哭腔竟会这么明显。就好像再让我多说一句话,我一定会嚎啕大哭起来。
我明明有尽量克制着。我明白坐我旁边和对面的都是谈判和隐匿情绪的高手,顾琛要是有那个闲情逸致的时候,就会教育我,训斥我太容易把情绪放在明面上来。
“我刚刚跟顾总,谈过这问题。”
我满心希冀的没等来顾琛的回答,在听到许默深的声音之后,我猛地抬头,朝他瞪过去,即便这样,我有可能再挨许默深一巴掌,“我问的是顾琛不是你,请你搞清楚。”
许默深看着我,他把放在桌面上的手收了回去,情绪不惊。
我再转头,又提了一心眼的希望看着顾琛的时候,他却开口说了让我失望无比的话,“没有。”
他这么漠然的就说了没有。我手猛地抬起来,马上抓住他胳膊,控制不了的激动,“真的没有吗?秦颂就算没有联系过你,但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你过来找许默深是为了什么?是,你跟秦颂的兄弟情义建立在两个人没有任何利益纠纷的情况下,但现在秦颂在给你在西藏卖命,他吃苦那么久,难道你就不该在这时候帮一帮他吗?”
我情绪太失控了,在最后还剩有理智的时候,才能逼自己眼泪不掉下来。
刚刚拉开门的一刹,我看到的人是顾琛,我多么希望来的是任何一个人,不是他就好。
不是最冷血,最讲究交易公平的顾琛就好。
顾琛脸转向我,挺冷漠的,“我过来跟许总谈生意。在生意这件事上没有帮助这一说。项目跟我,跟秦颂,还有许总,都有参与的一份。”
看吧,我颓然的坐在原位上,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空气。
我满心希冀得来的,竟然又只是一场口头上的教育。
我颤巍巍的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