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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穷人也有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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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琛和温白的三两句话就把我判了死刑。

    我指尖冰凉,脑海里反复拉扯的都是顾琛昨晚对我好的样子。

    回忆明明不会骗人。

    推开门时,温白已经不见了。顾琛该是才关上门,手还在门把上搁着。

    见到我,才稍稍收回来。

    和他之间的沉默是我先打破的。

    “我爸医院的地址是你透露给温白的吧。”

    我全然可以当没听见,我可以当碎牙和血往肚子里咽,他顾琛这么对我,我忍着,总能十倍报复回来。

    可我不行,我憋的难受。

    他昨晚明明温柔的对过我,也曾答应要带我一起打漂亮翻身仗。

    他没说话,否认或承认都没有。

    “顾琛,你理性。你觉得如果医院地址不是你透露他温白总会查到,你来做这个顺水人情能打消温白顾虑,还能稳固地位,博顾家信任。”

    我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话,是顾琛这么对我的原因。

    “可是顾琛,你考虑过我没有?我爸爸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他汪文一家,他温白,都是杀人凶手!而你!”我咆哮,五官肯定扭曲得很丑陋,手指颤抖指向的尽头,是表情深不可测的顾琛脸。

    因为我弱小,所以我的感情就能忽略不计么。

    “你是帮凶,顾琛,我不会放过你。”

    “你们都别想好活着。”

    我从顾琛家落荒而逃,出了那房子后的寒冷冻干了我全部眼泪。

    灵堂设在爸妈家小区门口,要守三天灵。

    来慰问的亲朋都是我妈和叶九帮忙照顾的,我坐在我爸遗照边的板凳上,一直盯着他脸看。

    这时候我突然打从心底里的明白,我是真再见不到我爸了。

    一辈子,一辈子都见不到。

    叶九隔一会儿就过来给我擦眼泪,她递了根烟给我,没让我点。

    “你就叼着,别真抽,老板,你是聪明姑娘家,跟我不一样,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你妈以后还要靠你,你别倒下,就允许你堕落两天。”

    我点头,说了声好。

    叶九走的时候突然冒了句,“老板,这些都是姓顾的找人帮忙弄的,他找了些人在照看,还让我别告诉你,说你知道了更不好。我不知道他啥意思,反正你听听就行。”

    能什么意思,赎罪么。

    过了度日如年的三天,汪文和婆婆没出现过一次。

    我和我妈站在我爸的墓碑前,久久没说话。

    她好久之后才用指头勾我的手,在握进她手心里,紧紧的。

    “小西,妈希望你不要太自责,你爸这病好不了,他早晚都有这一天的。妈知道你孝顺,你爸也知道,你做了该做的了,以后要好好过日子,该放下的就放下了。”

    我妈苦口婆心的劝我,无非让我别跟汪文婆婆再结怨,能商量条件离婚就离,以后过好自己日子,井水不犯河水。

    可哪有那么简单。

    打理完我爸全部后事,我妈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住段时间,是我提的,她也答应了。

    临走时候她反复确定不用留下来陪我,我很认真的回绝她,说不用。

    把我妈送走,我简单收拾点东西,挤到叶九的出租屋里。

    叶九隔了天发消息给我,说她在酒吧见到汪文,换了个新地方,肯定见不到冯程他们。

    看看。这就是我寻觅的好丈夫,我父母曾以为的好女婿。在我爸入葬前后,一次都没出现过。

    他花天酒地寻欢作乐都跟我没任何关系。

    但他错了,该罚。

    我让她多留意,她又传了几张照片给我,我保存后,再加上之前的一些零碎资料,都打印在一起。

    我找了三个老太婆,全都递给她们,她们欢喜的接过去,答应我一定办好。

    没出两个小时,我手机被狂轰乱炸。

    电话来一个我挂一个,来回几十次,总算消停后,发来了短信。

    “黎西!你是不是想闹死我?!你还不要脸了是吧?”

    我拿起手机时出奇的平静,汪文可能真不知道,我被扒光了层皮,我哪还要张脸。

    但汪文和婆婆不一样。

    我指尖在屏幕上一下下的敲。

    “不是的汪文,你误会我了。我啊,只要你活着,婆婆活着的每一天,我都要你们生不如死。”

    汪文又发了一连串辱骂诅咒的话过来,我顺手拉黑他号。

    白天叶九回来,她说,她去我家小区里看过了,闹腾的很。

    那三个我雇的老太婆就站在门口,逮着进出的人就发传单,指名道姓的说汪文怎么跟男人搞到一起,汪文他妈怎么虐待儿媳,霸占儿媳爸妈买的房子,还气死亲家的。

    逢人就说。

    一开始保安还管,保安多说两句了,几个老太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闹着说挨了打,要报警了看抓谁。

    再加上保安也知道一点我家的事,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

    叶九说到这时断了话,赞许的问我,“老板,你怎么会想到这阴招的?”

    我还在整理简历,轻描淡写的回她,“都是我那婆婆给我提的醒。”

    我找谁都没用,找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她们原本就对鸡毛蒜皮的事起劲,从她们口中说出的版本总会添油加醋几分。

    上了年纪的老人,没人敢动,又敢放下面子吆喝。

    现在小区里每家每户都收到印有汪文条条罪状的传单。

    几个老太婆见没人了,还往楼道里跑,往人门缝里塞。

    他们两母子想霸占房子?那就霸着吧,有的是人戳他们脊梁骨。

    婆婆可能皮厚,撑得了,我不信他汪文可以。

    这事闹得不小,老太婆发完一天传单就走,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还是传开了。

    文姐早上给我打的电话,我正各个地方投简历。

    她关心的问候我两句,再旁敲侧击的提传单的事。

    我说是啊,我家破人亡还被老公骗婚婆婆欺负,现在工作丢了,又没钱,文姐看能不能借点。

    文姐打着哈哈,匆匆挂掉电话。

    我以前脸皮薄,又顾我爸妈脸面。现在我还剩的,也只有这日益厚实的脸皮了。

    眼看就要过年,空气里飘着热闹气息,我挤着公交一处一处的跑,累得在公交上睡着,坐过两个站。

    原本只到过叶九家一两次,现在住了几天还不算习惯,这里的道路我太不熟。

    恰好手机没电关机,我毫无方向感,再漫无目的的走,总会迷路。

    可我舍不得那点打车钱。

    我爸去世了,但高利贷的债还在,每天利滚利是大数。

    抗的压力太贵,我堕落不起。

    走着走着都快天黑,我找了个街边小摊,要了份米线。

    我举着不算干净的筷子狼吞虎咽,眼睛被热腾腾的雾气熏得发酸。

    吃了过半,我旁边坐了个人,我没看,余光扫到了他袖口精致的镀金纽扣,才引起了注意。

    “她吃的什么,也给我来一份。”

    或许老板也意外,过了两秒连点头,说马上就来。

    我看了他两眼,埋下头继续吃,速度快了点。

    “别着急,慢点儿,别为了我呛着。”他温柔的顺着我背,像在安抚我戒备时竖起的刺毛。

    “到这时候了,黎西,你还不肯服软,真的,我就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拧巴成这样?我很好奇。”

    他的米线送到面前,却一口没碰。他甚至很刻意,不碰到稍不干净的桌面。

    我吃得一干二净,还抱起碗喝了两口汤,哈出口热气。

    “秦总,您是不是觉得穷人就没骨气,您可能想看我低成什么样了才去求你,对您来说我就是个精彩的小丑。但小丑换了衣服卸了妆,他就是普通人一个,没多大意思的,不值秦总这么期待。”

    “可我偏偏觉得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