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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琛和温白的三两句话就把我判了死刑。
我指尖冰凉,脑海里反复拉扯的都是顾琛昨晚对我好的样子。
回忆明明不会骗人。
推开门时,温白已经不见了。顾琛该是才关上门,手还在门把上搁着。
见到我,才稍稍收回来。
和他之间的沉默是我先打破的。
“我爸医院的地址是你透露给温白的吧。”
我全然可以当没听见,我可以当碎牙和血往肚子里咽,他顾琛这么对我,我忍着,总能十倍报复回来。
可我不行,我憋的难受。
他昨晚明明温柔的对过我,也曾答应要带我一起打漂亮翻身仗。
他没说话,否认或承认都没有。
“顾琛,你理性。你觉得如果医院地址不是你透露他温白总会查到,你来做这个顺水人情能打消温白顾虑,还能稳固地位,博顾家信任。”
我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话,是顾琛这么对我的原因。
“可是顾琛,你考虑过我没有?我爸爸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他汪文一家,他温白,都是杀人凶手!而你!”我咆哮,五官肯定扭曲得很丑陋,手指颤抖指向的尽头,是表情深不可测的顾琛脸。
因为我弱小,所以我的感情就能忽略不计么。
“你是帮凶,顾琛,我不会放过你。”
“你们都别想好活着。”
我从顾琛家落荒而逃,出了那房子后的寒冷冻干了我全部眼泪。
灵堂设在爸妈家小区门口,要守三天灵。
来慰问的亲朋都是我妈和叶九帮忙照顾的,我坐在我爸遗照边的板凳上,一直盯着他脸看。
这时候我突然打从心底里的明白,我是真再见不到我爸了。
一辈子,一辈子都见不到。
叶九隔一会儿就过来给我擦眼泪,她递了根烟给我,没让我点。
“你就叼着,别真抽,老板,你是聪明姑娘家,跟我不一样,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你妈以后还要靠你,你别倒下,就允许你堕落两天。”
我点头,说了声好。
叶九走的时候突然冒了句,“老板,这些都是姓顾的找人帮忙弄的,他找了些人在照看,还让我别告诉你,说你知道了更不好。我不知道他啥意思,反正你听听就行。”
能什么意思,赎罪么。
过了度日如年的三天,汪文和婆婆没出现过一次。
我和我妈站在我爸的墓碑前,久久没说话。
她好久之后才用指头勾我的手,在握进她手心里,紧紧的。
“小西,妈希望你不要太自责,你爸这病好不了,他早晚都有这一天的。妈知道你孝顺,你爸也知道,你做了该做的了,以后要好好过日子,该放下的就放下了。”
我妈苦口婆心的劝我,无非让我别跟汪文婆婆再结怨,能商量条件离婚就离,以后过好自己日子,井水不犯河水。
可哪有那么简单。
打理完我爸全部后事,我妈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住段时间,是我提的,她也答应了。
临走时候她反复确定不用留下来陪我,我很认真的回绝她,说不用。
把我妈送走,我简单收拾点东西,挤到叶九的出租屋里。
叶九隔了天发消息给我,说她在酒吧见到汪文,换了个新地方,肯定见不到冯程他们。
看看。这就是我寻觅的好丈夫,我父母曾以为的好女婿。在我爸入葬前后,一次都没出现过。
他花天酒地寻欢作乐都跟我没任何关系。
但他错了,该罚。
我让她多留意,她又传了几张照片给我,我保存后,再加上之前的一些零碎资料,都打印在一起。
我找了三个老太婆,全都递给她们,她们欢喜的接过去,答应我一定办好。
没出两个小时,我手机被狂轰乱炸。
电话来一个我挂一个,来回几十次,总算消停后,发来了短信。
“黎西!你是不是想闹死我?!你还不要脸了是吧?”
我拿起手机时出奇的平静,汪文可能真不知道,我被扒光了层皮,我哪还要张脸。
但汪文和婆婆不一样。
我指尖在屏幕上一下下的敲。
“不是的汪文,你误会我了。我啊,只要你活着,婆婆活着的每一天,我都要你们生不如死。”
汪文又发了一连串辱骂诅咒的话过来,我顺手拉黑他号。
白天叶九回来,她说,她去我家小区里看过了,闹腾的很。
那三个我雇的老太婆就站在门口,逮着进出的人就发传单,指名道姓的说汪文怎么跟男人搞到一起,汪文他妈怎么虐待儿媳,霸占儿媳爸妈买的房子,还气死亲家的。
逢人就说。
一开始保安还管,保安多说两句了,几个老太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闹着说挨了打,要报警了看抓谁。
再加上保安也知道一点我家的事,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
叶九说到这时断了话,赞许的问我,“老板,你怎么会想到这阴招的?”
我还在整理简历,轻描淡写的回她,“都是我那婆婆给我提的醒。”
我找谁都没用,找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她们原本就对鸡毛蒜皮的事起劲,从她们口中说出的版本总会添油加醋几分。
上了年纪的老人,没人敢动,又敢放下面子吆喝。
现在小区里每家每户都收到印有汪文条条罪状的传单。
几个老太婆见没人了,还往楼道里跑,往人门缝里塞。
他们两母子想霸占房子?那就霸着吧,有的是人戳他们脊梁骨。
婆婆可能皮厚,撑得了,我不信他汪文可以。
这事闹得不小,老太婆发完一天传单就走,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还是传开了。
文姐早上给我打的电话,我正各个地方投简历。
她关心的问候我两句,再旁敲侧击的提传单的事。
我说是啊,我家破人亡还被老公骗婚婆婆欺负,现在工作丢了,又没钱,文姐看能不能借点。
文姐打着哈哈,匆匆挂掉电话。
我以前脸皮薄,又顾我爸妈脸面。现在我还剩的,也只有这日益厚实的脸皮了。
眼看就要过年,空气里飘着热闹气息,我挤着公交一处一处的跑,累得在公交上睡着,坐过两个站。
原本只到过叶九家一两次,现在住了几天还不算习惯,这里的道路我太不熟。
恰好手机没电关机,我毫无方向感,再漫无目的的走,总会迷路。
可我舍不得那点打车钱。
我爸去世了,但高利贷的债还在,每天利滚利是大数。
抗的压力太贵,我堕落不起。
走着走着都快天黑,我找了个街边小摊,要了份米线。
我举着不算干净的筷子狼吞虎咽,眼睛被热腾腾的雾气熏得发酸。
吃了过半,我旁边坐了个人,我没看,余光扫到了他袖口精致的镀金纽扣,才引起了注意。
“她吃的什么,也给我来一份。”
或许老板也意外,过了两秒连点头,说马上就来。
我看了他两眼,埋下头继续吃,速度快了点。
“别着急,慢点儿,别为了我呛着。”他温柔的顺着我背,像在安抚我戒备时竖起的刺毛。
“到这时候了,黎西,你还不肯服软,真的,我就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拧巴成这样?我很好奇。”
他的米线送到面前,却一口没碰。他甚至很刻意,不碰到稍不干净的桌面。
我吃得一干二净,还抱起碗喝了两口汤,哈出口热气。
“秦总,您是不是觉得穷人就没骨气,您可能想看我低成什么样了才去求你,对您来说我就是个精彩的小丑。但小丑换了衣服卸了妆,他就是普通人一个,没多大意思的,不值秦总这么期待。”
“可我偏偏觉得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