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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海莱恩社区的一家咖啡馆。
兰斯坐在靠窗的位置,捂着脸失声痛哭,在他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叠手写的书稿。
“他太太帮他倒了一杯水,他用手指轻抚手镯上的小自行车、小芭蕾舞鞋、小花篮和小顶针,摸着摸着,他举起沾满泥巴的银手镯,他太太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
‘这个小女孩现在一定长大喽’她说。
差不多吧。
却也不尽然。
我祝大家都幸福……”
“谨以此书,送给远在天堂的苏西和凯莉,愿她们彼此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送给勇敢的娜塔莎女士,现在,她会有两个女儿围绕在身边;送给所有遭遇不幸的家庭,祝所有人都远离悲伤。”
许安,2001年9月19日凌晨,完成于曼哈顿的单身公寓。”
兰斯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颤抖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紫色的蝴蝶结水晶发卡。
看着这只漂亮的施华洛世奇发卡,兰斯心潮澎湃,这是去年圣诞节妻子送给女儿的礼物,也是凯莉遇害后遗落在犯罪现场的遗物。
抚摸着手上的发卡,兰斯仿佛回到了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的日子,生活虽然不太富裕,但很平稳,以前以为那是如水般的感觉,现在他才明白,那其实是幸福的味道。
可惜……
杯子里的咖啡早已经凉透了,兰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直到服务生看不下去,忍不住走了过来。
“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年轻的服务生小声地问道,他已经注意这位客人很久了,对方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坐在这里,刚开始是两个人,那个年轻的客人很快就离开了,剩下的这位客人捧着一叠稿件看了很长时间,连午饭都没吃,而且他越看越悲伤,最后竟然伤心地哭了出来!
“哦,哦,不好意思!”兰斯从回忆中醒来,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嘶哑地说道:“再帮我来一杯冰摩卡,谢谢。”
“好的,您稍等。”服务生从书稿上收回目光,忍住了心中的好奇,这年头,这么厚的手写书稿可不多见,咖啡厅经常有人写作,不过一般都是用手提电脑,很少有人用钢笔写这么多东西。
服务生离开之后,兰斯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把被泪水打湿的书稿整理好,又向服务生要了份报纸把书稿包裹起来,他包的很仔细,像是在处理某件珍宝一样。
放好书稿,他拿出手机,给许安发了一条信息:
“谢谢!”
想了一下,他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安,你给这本书找到出版社了吗?嗯,抱歉,我想,应该有更多像我一样的人需要这样一本书。”
然后,他一口气喝完刚端上来的冰咖啡,大踏步的离开了咖啡馆。
…………
海莱恩社区依然有不少记者逗留,皇后区的连环凶杀案是最近几天整个纽约的热点新闻,几乎所有媒体都发布了兰斯一家三口的照片,悲惨遇害的女儿和母亲,抓住凶手成功复仇的父亲,在媒体人眼里,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吸引人的噱头了。
所以当兰斯在家门口露面之后,不出意外地被人给拦住了。
“兰斯先生,请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据说你们和凶手做了两年的邻居,难道一直没有发现异常吗?”
“……能给我们讲讲凶手平时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长枪短炮,灯光闪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发布会现场,兰斯紧紧抿着嘴,用力地推开身边的记者和摄影师,一言不发地开门进屋去了。
尽管没得到哪怕一个字,但门口的记者们依然不死心,呼啦啦地围在门口,甚至有人用力地敲打房门。
就在记者们以为兰斯不会理会他们的时候,房门却忽然开了,最贴近门口的那个记者没能控制住自己,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哦~~”“上帝!”
趴在地上的记者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片抽气的声音,他一抬头,就看到兰斯手持双管猎枪,满脸冷漠地指着众人。
“离开我的房子,立刻!马上!”兰斯冰冷地说道。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私闯民宅,法律上来讲兰斯是有权开枪的,为了追求新闻,有人可以不断拉低自己的底线,但很少有人会不顾自己的生命。
看着所有人都退出了门廊的范围,兰斯咔嚓一声给枪上膛,对准门口的地板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轰!”
轰然巨响之后,木质地板毫不意外地被轰出了一个大洞,所有人心里都狠狠地一颤,几个女记者更是捂着耳朵放声尖叫了起来。
兰斯举着猎枪虚扫了一圈,所有被枪口指着的人都奋力往后退去,生怕自己挨上一枪。
“滚,别再让我看到你们!”兰斯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砰地一下把门摔死。
受了惊吓的记者们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很少受到采访对象如此粗暴地对待,哪怕有很多人心里厌烦记者,但却不敢做的太过分,记者们无冕之王称号可不是白叫的,很多人都怕得罪他们。
不过兰斯却不怕这些,他关上门之后,径直上了二楼。
这时候,他也看到了许安给他回的信息:“当然要出版,但是原稿在你那里,记得尽快看完把原稿还给我,我准备找几家出版社试试运气的。”
兰斯打开电脑,把手机放在一旁,自言自语地说道:“哈,想出版的话,手稿可不行,首先,你需要有一份电子版的稿件……”
等待开机的时间,兰斯把书稿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然后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文档,接着,房间里响起了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我姓沙蒙,听起来就像三文鱼,名叫苏西,一九七三年十二月六日,我被谋害时不过十四岁。七十年代报上刊登的失踪女孩照片,大部分看起来都和我一个模样:白人、灰褐色头发……在那个年代,大家还想不到会发生小孩遇到谋杀之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