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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哑巴,小哑巴….”几个穿着粗布,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在一旁恶劣的叫喊着。
凌溯远佯装站起身,轻跺了两下脚,几个男孩子就一哄而散的跑了。她又靠回柳树下,静默的看着落日的余晖。
她被村妇抱回村庄已经十一年了……十一年间,她多次尝试说话,但是都没法发出声音,既然说不出,她也就不再想说话,她想也许这辈子,她注定是个哑巴吧。
十一年前,王姓村妇的丈夫意外摔下山崖,救回来时已经不行了。村里的老大夫说如果能找到人参,那么他还有救。而王姓村妇出嫁五年未产一子,引来了婆婆的诸多不满,于是便被要求进山挖人参。山林的外围早连一株药草都不见,她只好进入大山内部,碰一碰运气。
凌溯远时周围伏倒的大树,和凌溯远身旁的人参使得村妇认为凌溯远使山神的孩子,将她带回家后,即使之后相继生了三个儿子,她也对凌溯远不错。
唯一不好的就是村妇的丈夫在镇子上染上了赌瘾,总是把家里的东西拿去当了还钱赌博,使本来还算殷实的农家家底逐渐浅薄起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凌溯远越来越看不顺眼,总是扬言要将她卖给镇子里的大户人家。而凌溯远对他也是相看甚厌。
当最后一抹余晖落下,凌溯远起身往后走。
今年天气升温异常快,一开始农人们还说天气热,粮食必将长势喜人,但是温度一直居高不下,并且连续数月不下雨,村头的小河里的水也只剩浅浅一层。但是大多数人依旧乐观的想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雨。
凌溯远轻叹了一口气,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场干旱会持续很久,紧接而来的必然是一场严重的饥荒。凌溯远想自己该提前做一些准备,不能再让自己的命运随波逐流。
对于灾荒,凌溯远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
最先到达的是一场蝗灾,大量的蝗虫像一大片阴云从村长上空飘过,落进了农田里。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村里农田颗粒无收。
在大家还没有从蝗灾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一场鼠疫接踵而至,村里的老人和孩子大多都没有逃脱厄运,一股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村庄的上空。
凌溯远虽瘦弱,却在鼠疫中活了下来,反倒是村妇的婆婆和最小的儿子没有熬过鼠疫。
随着大量的逃难的人出现,饥荒终于姗姗来迟。
河里的水已经干涸,但是干旱还没有结束。日子越来越难过,人们的面容越来越枯黄干瘦,山里的野菜树皮连一点都没剩下,听说镇子里的人已经有了易子而食的现象。
终于,有的人家挨不下去了,领了自己家的女儿去镇里换回了十几斤肉,村里人明白,那是用他们家的女孩子换回的人肉,那些吃了人肉的人眼睛都隐隐发红,性格暴躁,让人望而生畏。
一时间村里人心惶惶。
最近凌溯远的内心也是警铃大作。村里有人拿女孩换人肉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而且像她这样寄居人下的人更是危险,哪怕她已经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村妇丈夫盯着她的视线也早已不善,将她带去镇上只是早晚的问题。
凌溯远并不是不想逃,而是无法逃。凌溯远的身形一直很单薄,早有人说她活不长,但她还是活到了现在。在之前的鼠疫中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影响,其实她也发了低烧,在当时的情况,让别人知道她发烧了,只会直接将她烧死在屋子里,所以她一直强撑着度过鼠疫时期。
低烧虽已经好了,但是凌溯远的身体却是非常虚弱,无论她朝哪个方向跑,结局都是死路一条。所以她选择先休养生息,等危险临近再逃跑。
这天夜里,凌溯远睡得的并不是很熟,所以被人轻轻推两下就立刻醒了。
“这里有一些野菜团子你带着路上吃你,他明天一早准备把你带到镇子上卖了,你连夜走”眼前的黑影低声说道,是收留凌溯远的村妇。她没办法阻止她的丈夫,就只能偷偷让凌溯远跑。
凌溯远内心一阵感动,都到了这种时候还是选择帮她,但此时她没有办法报恩,只能先逃命,还好最近她自己也攒了点野菜团子,体力也恢复了不少应该是可以顺利逃走。
她迅速从床下翻出一个小包背在身上,里面的东西不都,就几小块野菜团子,野菜都是很久以前的干野菜,混着米糠煮出来的,现在都干了,虽然比较硬,但是很轻。还有就是一个木制小碗,准备路上喝水用。
村妇将凌溯远送到后门口,离开前,凌溯远转身,因为不能说话,她比划着问她,她走了,她自己该怎么办?
还未比划完,就被村妇握住了手,另一只粗粝的手轻抚在她的头顶,说“丫头,你不用担心我,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一路小心,朝着这个方向走,别去镇上,千万别走错了”
村妇的眼神温柔且含着担忧。;凌溯远的内心是非常感激她的,是她这么多年来顶住婆婆和丈夫的压力一直让她住在这里,纵容着她不像其他小孩子一样洗衣做饭或下地劳作。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帮她摆脱现在的困境。
她有些痛恨自己的无力。
主屋里突然传来悉悉索索和桌椅碰撞的声音,肯定是村妇的丈夫醒了。
村妇轻推了凌溯远一把,低声说“快走。”
凌溯远点了点都,深吸一口气,转身跑进夜色里,不见了踪影。
凌溯远刚跑出去没多久,村妇的丈夫就到了院子了,他没搭理他的妻子,而是先冲进凌溯远睡得侧房,见没人,大怒着冲到村妇面前质问,“说,是不是你把那个死丫头放跑了”
“没有,我也才刚起来起夜,并未见那个丫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村妇低头做无知状。
村妇的丈夫哪里肯听她的话,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气的说:“定是你放走了那个赔钱货,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作势就要上前捶打村妇。
“爹,人真不是娘放走的,我刚好没睡,看到娘根本没去那屋子跟前,而且我觉得人早跑了,追了也白追,还是算了吧”出声的是村妇的二儿子,比凌溯远小五岁。
村妇的丈夫虽说近年来越来越暴怒无常,但是对于儿子确实非常宠爱,又是失去了一个小儿子,对大儿子和二儿子更是言听计从。
此时听了二儿子的话,他瞪了村妇一眼,悻悻的回到了屋内。村妇叹了一口气,上前摸了摸二儿子的头,轻声说,“今晚你做的很对,现在你也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