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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苏暖和张姨又去看了两套房子,但是都没有办法完全保证同小区里没有养狗的人。按照她们两个昨天的约定,要租下A大旁边那个老小区里的房子了。
苏暖只好又联系了那个中介,约对方下午一点到那套房子里汇合,一起确认屋子里的各项设施没有问题之后,再签合同。这还是她在网上看来的租房经验呢,据说有些无良中介或者房东,会故意在合同上面注明一些房子里本来没有的东西,然后就以物品丢失的名义,故意扣掉房客的押金,或者是干脆让房客照价赔偿。为了避免那种情况,苏暖才会如此小心的。
吃过了午饭,她就和张姨一起出发过去。好在酒店距离那里也不是很远,走过去正好可以促进消化,就当做是饭后散步了。
也是不巧,她们两个刚进小区,就遇到了一个遛狗的人。而且那人遛的还是一条哈士奇,长得跟狼似的,看着就吓人。
苏暖的脸色登时就变了,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张姨,发现对方的神色也不太好之后,立刻主动说:“张姨,要不咱们还是再看看别的房子吧。那条狗……挺吓人的。”
张姨的神色相当不自然,她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之后,居然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觉得那条狗其实……其实没那么可怕,看着傻乎乎的,应该不危险。”
苏暖皱了一下眉头,心中第N次生出了一样的念头。她甚至已经记不得这究竟是第几次觉得张姨古怪了,这回,她甚至都无法在心里找出合理的解释。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张姨,你不是说你特别怕狗么?昨天看的最后那套房子,小区里遛狗的人大多数养的都是吉娃娃、京巴之类的小型犬,你都说害怕,为什么看到哈士奇之后,反而不觉得可怕了呢?”
她不是故意要质疑张姨说的话,只是这一切实在是说不通。如果哈士奇那副长相的大狗都可以算作不可怕的话,那么吉娃娃、京巴之类的小狗又有哪里可怕呢?至于可怕到因为这样的原因,就放弃一个方方面面都特别好的房子?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张姨的情绪,苏暖绝对会选择租下昨天的那套房,那边的小区是新的,物业也特别负责,房子里的装修和设施也比这边好很多……她真心觉得那套房子比这边这套好多了,而租金方面,每个却却只贵三百多而已,相当划算了。
张姨又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说:“其实……其实小狗就跟小孩子一样,情绪特别不稳定,又冲动又任性,一个不高兴就容易乱咬人。反而是很多大狗要温顺很多,轻易不会咬人的……所以我宁可小区里养狗的人养的是大狗,也不想看见那些小狗。”
苏暖皱着眉头没说话,心里却不太认同张姨的这番说法。她知道很多大狗其实性情非常温顺,比如说金毛之类的,但是硬要说大狗肯定比小狗安全,她真的无法苟同。而且,她也很难想象,会有人只怕小狗不怕大狗的……或者干脆说得更直接一点儿吧,她怀疑张姨在撒谎。
可是,这些都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的想法才是正确的,就像是她同样无法证明,张姨的说法肯定百分百不对一样。再没办法得出确切结论之前,她根本无法说服张姨改变心中的想法,也更加不好意思进一步质疑对方。毕竟,张姨对她那么好,为了照顾她连工作都不要了,她如果在这种小事上面怀疑人家,不是太伤人家的心了么?
万一弄错了,冤枉了张姨,她该有多寒心?
不……肯定是弄错了,绝对是弄错了!
苏暖暗暗地告诫自己,疑心病不要那么重,张姨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如果怀疑张姨的话,怎么对得起人家的付出?她强行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想法,在约定的地点等着中介过来,一起上楼检查。
网络上无数的经验贴告诉了苏暖很多经验,所以她在检查的时候格外仔细,任何细节都不放过,每一样电器也都亲自试验过,确定绝对好用,才结束了检查。她又仔细地问了水电费、物业费的价格,都不是太离谱的数字,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签合同之前,苏暖仔仔细细地查看上面的每一项条款,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生怕有什么遗漏以后会引起纠纷。这样一来,所花费的时间自然也就很长了。
中介倒是很有耐心地等着,张姨却有些着急的样子,不断地小声催促着苏暖:“差不多就签了吧,不用再犹豫了……”
她要是不催的话倒还好些,这么一开口,苏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怀疑,顿时又冒了头。她觉得张姨对这套房子的偏爱简直古怪,她完全无法理解。
这套房子明明很旧,即便翻新过了,也还是不怎么样。洗手间棚顶都已经发霉了,外面的墙角有些掉墙皮,家具也都是旧的,款式很丑,她一点儿都不喜欢。
还有小区里的环境……不得不吐槽一句,如果不是还得交物业费的话,苏暖还真不知道这里居然是有物业公司管理的。楼道里的墙面脏成什么样子她就不说了,电梯里的那些乱涂乱画,她看着简直闹心。还有楼下的那个垃圾箱,垃圾都堆成尖儿了,也没人收拾……真不知道究竟要多久才能有人过来清理一次。
就这种环境,这种房子,看在房租还算便宜的份上,勉勉强强租下来也就算了,哪里值得如此心急了?
苏暖把手上的合同放下,转头看着张姨,微笑着问:“张姨,你干嘛一直催我啊?这合同一签就是半年,到期之前我根本不能随便退,不然就拿不回押金了。再说了,按照押一付三的方式,签完字以后,我得给人家不少钱呢,为啥不能容我仔细看看?”
“我……”张姨的表情相当不自然,强笑着说:“我这不是喜欢这房子,怕签得慢了让别人占了先么。”
这个理由,就更是说不过去了。且不论这个房子的条件如何,就算条件真的很好,苏暖都已经把合同捏在手上了,她就不信还有人能把合同从她手里抢走了不成?
苏暖盯着张姨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张姨,我觉得你担心的过头了,咱们现在就在房子里,合同都已经拿在手上了,还能怎么被别人抢先?就算现在真的有别人进来看房子,大不了我立刻签字,合同立刻生效,别人还怎么抢先?”
张姨被她盯得有点儿心虚,低下头不敢继续跟苏暖对视,只好喃喃地小声嘟囔:“我这不是……太喜欢这套房子了么。”
苏暖转头看了一眼那个中介,见对方一脸职业化的微笑,不急不恼,态度相当好的样子。她索性直接问张姨:“张姨,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套房子,不如就告诉我,你具体喜欢哪里呢?反正房租都已经谈好了,也不怕临时涨价,你就说说具体喜欢哪儿吧。”
张姨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中介,又小心地看了苏暖一眼,小声说:“这……不太好吧。”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苏暖笑了,说:“咱们既然花钱租房子,当然得租一个喜欢的了,对吧?你特意过来照顾我,我当然得照顾你的感受,尽量让你顺心。所以我觉得,趁着我现在还没签合同,还有改主意的余地,您好好跟我说一说,到底为什么喜欢这套房子而不喜欢昨天看的那套呢?”
张姨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理由,在苏暖的目光压力之下,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句:“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儿没有养大狗的人。”
“咱们只是没遇到而已,不代表肯定没有。”苏暖说。
“有也肯定是少数……”
“咱们没有彻底调查统计过,怎么能确定比例呢?”苏暖问她。
张姨实在是说不出来合适的理由了,只能皱着眉头说:“反正我就是喜欢这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就是喜欢!”
苏暖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了。她索性直接笑着说:“张姨,我看你是故意想帮着我省钱,才会坚持让我选这套房子的吧?其实我觉得昨天的那套性价比更高,而且价钱也没有贵很多,不如你就听我的一回,咱们还是租得好一点儿吧……”
“不!”张姨非常激动地打断了苏暖的话,甚至甩出了这样一句:“你要是真心考虑我的感受,那就听我的,把这套房子租下来!我就只要这套,别的都不要!”
这话一出,不光是苏暖,就连那个中介都愣住了。这种架势,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当中介的,见过的房子可太多了,好的坏的全都有,因此对于这套房子的价值,中介心里也是有所估量的。所以,对于张姨如此急切的态度,中介比苏暖更加想不通。
苏暖凝视着张姨的眼睛,许久之后,才轻声说:“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好吧,我签字。”说完以后,她匆匆看完了合同上剩余的条款,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她心中的感受复杂到无法言说。
她暗暗告诉自己,再相信一次吧,看在过往的那些帮助和照顾的份上,再相信最后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