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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处高耸的峭壁在一片云烟中若隐若现赤红色的岩石,峭壁间一条巨大清澈的河流缓缓流淌,河岸两旁簇簇集集开满了紫花白花,花香清淡,引来蝶儿招摇飞来。
此等旖旎不似凡世的仙境内,误打误撞躺在河岸边的两个人赫然正是昨夜里坠崖的何世嘉和合瑾二人。合瑾已然醒来,此时着里衣端坐在距离何世嘉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燃了一堆火,烘烤着湿透的衣服。
何世嘉迷迷糊糊醒过来,刚睁开眼睛就受不了刺眼的日光,捂住了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以后才松开手,看到那边的合瑾不禁红了脸,支支吾吾转过了身。
合瑾在那边瞧着,竟是觉得很好笑了,于是道:“怎么一个大男人,竟然跟女子一样扭扭捏捏的?”复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若有所思道:“我之前在我们那个时代生活的时候,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现在到了这封建守旧的古代,我也是得收敛一些才行……”
一旁听见这不知所云的一番话,何世嘉皱了眉道:“公主在说什么?”看到合瑾缓缓摇了摇头,狐疑道:“公主自从跌进那华清池,整个人就大不一样了。”
抬起眼角,没所谓地剜了他一眼,道:“怎么?是不是也不像之前一样,见着你便要你背诗了?”
何世嘉一听,额头上深深划上三道黑线,他年纪轻轻,便在医术上小有作为,自小便受到各方的嘉奖,加上又是世家大族出身,性子倒是高傲之极。谁料得,自从五年前入宫不小心见了这乐昌公主一面,两人便结下了梁子。之后那乐昌公主又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他平生最怕背诵之事,次次见他都要嗤笑一番。
那般高傲的他,怎会受得住?一来二去还嘴之际,竟是跟乐昌公主的积怨越结越深。
“公主千万小心,要是日后被微臣发现公主有什么破绽,定要连同之前的一起算起来,让公主也尝一尝这是什么滋味。”
何世嘉冷冷道,似有一股赌气的味道。
合瑾扑哧一笑,不做声。只是将面前已烘烤好的衣服抖落两下,利落地穿戴起来,那何世嘉见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竟然将这活计做的无比顺手,心里好奇更加浓厚。
复又想起昨夜里,也是这之前一直高高在上俯视自己的公主,把手伸来,黑暗中仿佛拨开重重黑幕而来。又道:“不要以为你昨天救我一命,我们之间的帐就可以一笔勾销。”
一回头,竟然看到合瑾放大几倍的脸已是贴到了面前,骇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几步道:“你要做什么?”
合瑾对他此时说话完全自在同辈之间的语气不是很在意,只是点了点他身上的湿衣服道:“难不成你要一直穿在身上吗?你是医生,比我更应该知道,怎么感染风寒更快。”何世嘉望了望身上湿透的衣裳,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关怀撞得愣了愣。
等他反应过来,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扒干净,合瑾一跳一跳已经跑到火堆前,熟练地用木架起来,小心烘烤起来。
何世嘉看着那只着雪白里衣,认真翻转衣服的素白人儿,心里有一丝柔软缓缓被撞了一下。
待到二人身上衣裳干透,又稍作休整,便开始商量起来要如何去找素月她们。合瑾四处看了看地形,谨慎道:“我们之前可能就是掉进了这河中,才被救了一命。之后又顺着流水一路漂至此,想来已经离当初坠崖的地方很远了。”
何世嘉思索片刻,道:“即使如此,那按着原路返回的法子必是不可行了。不如我们就此前进,去到下一个城池,周将军驻扎的地方。而且那素月跟宁采要是一直寻不到我们,必然也会先到那里复命的。”
点了点头,合瑾道:“我也是这个打算,那我们便出发吧。我之前看过地图,顺着这条大川,应该可以到下一个城池。”
跟上合瑾前行的脚步,何世嘉压下心里对合瑾知识涉猎之广泛的赞叹,一时间对这乐昌公主之前积怨都消散了几分。
两人沿着不知名的大川行走三日,饿了便吃些果子,渴了便就着河水饮下,何世嘉自小便外出狩猎过,对这些野外粗糙生存之法尚且能忍受,只是没想到这自小便骄纵跋扈的乐昌公主竟然也能同他一起苦行。
对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呐。”合瑾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扫了扫何世嘉的鼻子,正在出神的他呆滞转过头,反应过来便大吼道:“你干什么!”
这几天相处下来,合瑾同他已经很是熟悉了,虽听得他发火但也是笑眯眯地指了指前面的桃林,道:“你看,若是日后可以在此处定居,这是多么快活。”
听得此话,竟像是傻了一般的何世嘉,半天都没回话。合瑾拿胳膊肘推了推他的肩膀,才回神一脸窘迫道:“公主是要跟臣定居在此么?这臣还真的是没有想过。”
合瑾敲了他一个爆栗,喝道:“你这脑袋里面就不能有些正常的想法么!”没好气看他萎缩颓了,道:“我便是跟谁定居,也不要跟你来这么好的地方,白白糟蹋了。”
“啊,我知道的。”何世嘉一脸尴尬,面上搁不过去便又暴走道:“你是要同那纯礼定居的吧!”
合瑾迟疑,问道:“谁是纯礼?好端端的怎么说到这个人?”
“你是傻了吧?”何世嘉拿大手在她面前一晃,纳闷道:“纯礼不就是北陵太子么,你小时候给人家起的名字叫什么三湘……”
“哦,是他啊。”合瑾一提到这个人就觉得百味陈杂,不晓得再说什么话。
何世嘉一时间脱口而出,又回想起城内对于先皇之死议论纷纷,皆是认为是北陵皇太子所为,便有些悔意,看着合瑾明灿的面孔一瞬间暗下去,更是在心里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但是傲骨作祟,又不肯低头开解一下,两个人之间半天无话。
“何世嘉。”合瑾绕过面前足有一人高的不知名花草,不回头地唤他,何世嘉初次从合瑾口中听见自己的名讳,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愣愣道:“嗯?”
“你觉得那……纯礼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合瑾的身影淹没在紫红霞光里,何世嘉紧追几步才赶上来,细想片刻道:“他年少有为,而且最重孝道,北陵的皇上在十年前便战死了,他为了缅怀父皇,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即位。”
合瑾初次听到这些,一时觉得很新鲜,回头道:“原来如此,我怎么说他现在还是被人称作北陵皇太子。”
何世嘉笑道:“其实所有人都对这件事心知肚明,到底谁才是北陵的掌权者,他年纪轻轻便睥睨帝国……倒也不能这么说……”合瑾见他说着说着嘟嚷起来,更是好奇道:“到底怎么?”
何世嘉深深看着合瑾道:“我听说纯礼皇太子现几年跟他的养父,也就是如今北陵的牙门将军葛远杨,关系甚为微妙。”
“现几年么……”合瑾想了片刻,问道:“前些年不是这样吗?”
“他最重孝道,又特别看重恩情。”何世嘉将前面的岩石轻轻踢开,道:“牙门将军待他如父,在一定程度来说,葛远杨就是纯礼皇太子的父亲。也因此,他对葛远杨最是尊重敬仰。”
看着合瑾一脸认真地听着,何世嘉摇了摇手道:“可你也别全信,这些消息也是我的家丁们私下里自己偷偷说着的,不过三人成虎,无处不生风,如果不是有人干了捕风捉影的事的话,那他们两个人就是真的出问题了。”
合瑾踢着一块石子,默想几分,低头道:“这也跟我们没关系,不再想他便是。”事实证明,这件事真的是同之后诸多大事,有着极为重要的关联。
突然何世嘉拔高了声音喊道:“公主你看!”合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了驻扎的兵营,一时间惊喜异常。不过何世嘉在最初的兴奋之余,却突然换上了一副严肃谨慎的表情。
“怎么了?”觉得不妥,合瑾问道。
“公主你看那面旗。”何世嘉的神情凝固在一起,前所为有的凝重,道:“这是敌方的军营,那面旗就是北陵的。”
合瑾眯眼看去,那面旗帜飘飘扬扬地,确实是异于东秦旗帜的颜色,一时之间觉得无比可笑。侮辱敌营这样万分之一的几率也能被自己撞上,合瑾啊合瑾,你还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好运气。
“不对。”
合瑾问道:“怎么不对?”
何世嘉的神色更为凝重:“公主有没有看见那最正中的大帐?”合瑾顺着看去,果然那看见一众帐篷中,果然有一顶看起来最为华贵的大帐,却还是不解道:“看见了,那有什么不妥么?”
“公主你可有看见在那帐面上绣着的图腾?”何世嘉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凌厉的眉斜斜插进鬓角,合瑾听得很清楚,他说道:“那是纯礼皇太子的图腾,姜花。”
“公主。纯礼亲自出征了,他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帐篷里,之前我仅仅凭一个图腾不敢肯定,但是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纯礼皇太子确实在此军中。因为我,看到了牙门将军葛远杨。他们二人一起来攻打东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