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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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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如约而至,世界就是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太阳还在不落,地球依然自转,世界就不会停止,任何的个体对于世界来说都显得太过于渺小,生活是一次机会,仅仅一次,谁校对了时间,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纳兰文轩坐了起来,昨晚上他睡的很好,回到酒店以后,他按照出租车司机所给的网站找到了“心情驿站”这个电台节目,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当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

    令他奇怪的是昨晚上居然没有做噩梦,二十年来,他头一次一夜无梦的睡到天亮,不知是因为自己真的太累,还是因为她,那个叫“如风”的主持人,她的声音与众不同,能给人一种打心底的安宁。

    睡个好觉,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可是对纳兰文轩来说能够睡个好觉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二十年来他没有一天不被噩梦纠缠。

    人总是喜欢抱怨自己的不幸,只懂得不断的索取,贪婪的心无休无止,往往自己真正拥有的东西都不懂得珍惜。其实每个人都应该珍惜自己手中的幸福,有时候,你在羡慕别人的生活时,一回头,发现自己也在被别人羡慕着,当你为抱怨鞋子不好的时候,却发现有的人根本没有脚。

    睡了一个好觉,纳兰文轩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虽然还有很多很多的疑惑,但解决也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

    昨天的劫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对自己交出了“郎布”这个名字,谁是郎布?为什么韦雯这样叫他,那个劫犯也这样叫他,好像在A市里,每一个人都与“郎布”有关,还有就是那个出现在自己梦中的警察,他又是谁?

    刚刚睡醒,纳兰文轩脑子里又在想着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每天当你睁开眼时,就要明白两件事,一是你还活着,二是你将活得不是那么轻松。

    随便打理了一下自己,他就离开了酒店,今天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他不仅要去S大看韦雯,还要为他以后能长期定居中国打下基础,首要解决的就是房子和车子,美国人很懂得享受,他从来就不会将钱存进银行,然后守着钱过一辈子。

    有一个故事是这样子的,就是有一个美国人他到中国来旅游,就带了二十多万美金,到中国的当天,他就用二十万美金在中国买了一套房子,然后他在中国游玩了大半年,在回美国时,他把那房子卖了,带着三十多万美元回去。

    这就是理念的不同,中国人的理念是“守”,美国人的理念是“放”,一者求的是生存,一者求的是生活。中国人节衣缩食的生存了一辈子,最后买了一套房子,没有住几天就死了,美国人一辈子穷奢极欲的生活一辈子,最后还清了房贷。

    先苦后甜,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是中国的传统,也是大多数中国人的选择。纳兰文轩虽然长着一张中国人的面孔,但是拥有的是一个美国人的思维,对于中国来说,他陌生得只剩下二十年前留下的噩梦,他不知道何时才能弄清楚这一切的缘由,留下来是他唯一的选择。

    清晨的S大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纳兰文轩喜欢大学的环境,这里有最单纯的人和最艰苦的奋斗,尤其在中国来说,大学生的竞争力是不可想象的,毕业就等于新一轮的厮杀。

    纳兰文轩又一次来到了S大,他一直担心着韦雯,一方面是因为他答应了韦继风要把她治好,最重要的是韦雯的身上还藏着一个他一直想知道的秘密,昨天他在治疗过程中韦雯的行为有些过激,还好没有什么什么问题。

    韦继风家的门是打开的,他一大早就起来等着纳兰文轩,他知道只有他能够拯救自己的女儿。

    韦继风坐在沙发上,看到纳兰文轩到来,连忙起身打招呼,今天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露出了许久没见的笑容。

    “您女儿现在怎么样了?”纳兰文轩问道,其实从韦继风的表情他就看出来了韦雯的病情是有好转的。

    脸就是人的感情的信息系统,有什么情绪的变化,都是第一时间写在脸上,在某些时候,无声的东西要比说出来的要真实得多。

    “看起来情况还不错,昨天你走后,她一直在睡,到了晚上十点钟才醒来,我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她说,爸,我不想吃,我还想在睡一会,那个状态根本看不出一丝的不正常,后来就到天亮了。”韦继风高兴的说道。

    “她进步的要比我想象的要快的多,她人呢?我想看看她。”纳兰文轩说道,他心里却在担心一个问题,进步的太快对于一个精神病患者来说并不一定是件好事,进步得越快,反复的可能性就越大。

    “在房间里面呢,早上她一大早就起来了,在房间里翻东翻西的,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又不敢唐突的问她,怕说到什么不该说的,又使她发病。”韦继风说道,现在他最希望的是女儿能够好起来,所以他每一件事都会变得小心翼翼的。

    纳兰文轩推开了韦雯的房间门,这里已经找不到一点女人的房间的影子,用一片狼藉来形容都显得有点牵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房间里住着一个女人。

    但对于一个已经失去思维能力的人来说,这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韦雯依然站在窗子的旁边,和昨天一样。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依然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这间房间就好像就像监狱,透过窗子看到的东西,是她对外面世界唯一的认识,她不知道这个院子出去以后还有更大的世界,还有更广的天,人生决非一场消遣,每个人都有权为自己寻求一个真实的人生。

    她现在就好比一条呆在鱼缸里的鱼,在鱼缸里自由自在的地游啊游,也许它并不知道自己身处逆境之中,鱼缸为鱼提供了生存条件,也为它划定了生活的世界,呆在房间里,可以隔绝外面世界的危险,同时也把她圈养了起来,这对一个人是极度残忍的,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限制一个人的自由,每个人都有对世界认知的渴望,都不可以容忍这黑暗狭窄的世界,除非他从未见过太阳。

    韦雯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纳兰文轩,好像自己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个人。

    “你还好吗?我们又见面了。”纳兰文轩对韦雯说道。

    “很不好!”韦雯说道,好像有些伤感。

    “为什么呢?能跟我说说吗?”纳兰文轩很有耐心的说道。

    “我想你……”韦雯吐出了这三个字。

    她在想着谁,是她前两天说的郎布,还是另有其人?纳兰文轩在心里琢磨着。

    “我不是来了吗?”纳兰文轩回答道。对于韦雯的治疗来说,现在最主要的步骤就是想办法让她尽可能的多说话,在与人的沟通之中慢慢的学会思考问题,慢慢的将逻辑思维正常化,至于现在她说什么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你来我这里干什么,你不是应该和张队在查案吗?张队需要你的帮助。”韦雯说道。

    “可我担心你,所以我就过来看你了。”纳兰文轩说道,尽量让自己扮演好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角色。

    “夏哥,没用的,我想过了,我们会像谭林和周幽彬一样死于非命。”韦雯激动的说道。

    纳兰文轩心里面有千万个为什么,但是这一刻,他不能问,因为他现在扮演的是韦雯嘴里所说的“夏哥”,他和韦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他是知道一切的。

    “你知道南国草原了吗?”凭着直觉,纳兰文轩文轩感觉到这一切都和“南国草原”这四个字有关,于是他问出了这个问题,他要掌握主动权,不能让韦雯带着他一直走。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你就知道了。”韦雯说道。

    去哪里,去了就真的会得到答案了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尤其是对一个精神病患者来说更是如此。

    纳兰文轩有点迟疑了,这一切都是个未知数,他不敢擅自做主,经过昨天的事,他觉得应该把主动权交给韦继风,他承担不了后果。

    “好,你先穿件衣服,外面冷,我在外边等你。”纳兰文轩说道,他试图找机会离开房间,给自己一个回旋的余地。

    韦雯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纳兰文轩,她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邋遢,有点不好意思的对纳兰文轩说道:“夏哥,你先到外边等我吧。”

    纳兰文轩走出了房间,韦继风依然坐在沙发上,今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只要女儿好,他就没有什么可求的了。

    “怎么样?”韦继风急切的问道。

    “还算顺利,她刚才说到一个叫夏哥的人,您知道是谁吗?”纳兰文轩说道。

    “他叫夏缪,跟小雯是队友,二十年前,我看得出来小雯有些喜欢他,可是因为他们家的条件很好,小雯一直不敢说,看来她一直对他念念不忘。”韦继风说道,脸色沉了下来,在他心里面想着,都怪自己不争气,只懂得教书,所以才会让女儿受委屈,中国人讲究的是门当户对,韦雯喜欢而不敢开口是很正常的。

    “现在他人呢?如果能够请他参与您女儿的治疗的话,我想对她帮助应该很大。”纳兰文轩说道,一个人,如果喜欢上另外的一个人的话,在他的世界里,那个人就是他的全部,会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任时光冲洗,他的影子都不会消失,喜欢一个人很容易,难的是将自己喜欢的人忘记。对于韦雯来说,这个叫做夏缪的人是她的软肋,他无疑使治愈她的一剂良药。

    “二十年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估计他可能死了。”韦继风说道,心中有几分惆怅。

    “死了,怎么会这么说呢?”纳兰文轩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个也不好说,二十年前,小雯所在的重案一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组里面的六个人,有四个死于非命,有一个失踪,而小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韦继风说道,看得出来他并不想提起那段不愉快的历史。

    “后来没有查清为什么吗?”纳兰文轩问道,或许这就是事情的根源所在。

    “没有,根本没有办法查,一点头绪都没有,所有与那件事情有关的人都发生了不幸,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查起,最后只能不了了之。”韦继风话语中带着几分怨气,显然对公安局没有继续追查有些不满。

    在中国,没有破的案子可谓是不计其数,对于公安局来说,案子破不了,顶多就是没功可领,影响不了什么,但对于受害者的家属来说,却是永远的遗憾。

    “这么大的案子就没有个说法?”纳兰文轩感觉要是如韦继风所说的话,中国的法制也太落后了。

    看得出纳兰文轩并不懂得中国,那个年代的中国,法制根本处于一片混乱当中,文化大革命的残余都没有清除干净,哪里会有什么健全的法制,在那个年代,法制是可以受人的意志力控制的,那种残余的思想,甚至延续到了今天,纵容、包庇、狸猫换太子、变向的执法等这些讲人情,讲金钱的现象数不胜数。

    “说法是有的,说是自杀,具体情况是不是那样,只有天知道。”韦继风说道,他并不相信自杀的解释,但苦于也是无计可施。

    “自杀、南国草原、诅咒、噩梦”这些词突然在纳兰文轩脑海里闪过,他好像到了什么。

    “在这些自杀的人当中,是不是有一个是在这个广场自杀的?”纳兰文轩问道,他突然想到二十年前自己看一个男人自杀,这个男人成为了他的噩梦,而韦雯与自己的噩梦有关,韦雯的队友离奇自杀了,这之间肯定存在关系,唯一的解释就是纳兰文轩噩梦里面的男人就是韦雯的队友。

    韦继风吃惊的看着纳兰文轩,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在那里自杀的?”

    纳兰文轩拿出那张有些泛黄的照片递给了韦继风,问道:“您看是不是这个广场?”

    韦继风接过照片,更加吃惊,要知道,那个广场很久以前就被改造成商业城,在A市,已经没有人提起,他一个刚从美国来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个广场的照片,他又是怎么知道有人在那里自杀过?

    “就是这个广场,但你可能不知道,在那里自杀的人可不止一个。”韦继风说道。

    “您是说还有其他的人在那里自杀?”纳兰文轩有些吃惊。

    韦继风点了点头,说道:“是,小雯的两个队友就是在这广场上自杀的,而在他们之前就有了这种事情发生,而选择在那里自杀的人竟然是那尊少女雕像的工匠。”

    “您是说雕塑索命?”纳兰文轩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

    “你也知道这个传说?”韦继风觉得纳兰文轩知道的还真不少。

    “我是在出租车上听说的,您觉得真的是传说那样子的吗?”纳兰文轩问道。

    “传说永远就只能成为传说,虽然有很多人在那里自杀,我是唯物主义者,我是不相信有鬼神之说的,我想这其中肯定有着某种让人猜不到的关系,只是现在暂时没有找到而已。”韦继风说道。

    “或许真的只有死掉的人才知道吧。”纳兰文轩自言自语的说道。

    人总是要在最后一刻才会豁然的明白这生与死的真谛,但在死了以后,即使一切都真相大白,也是于是无补,曾已经是生命欺骗了自己,到最后发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还有一个人知道。”韦继风说道。

    纳兰文轩下意识的看了看韦雯的房间,不错,还有她知道,二十年前的离奇的自杀案件或许只有她知道了,她是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