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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府派人来皇宫取走了丹青的尸首,也带走了二公主龙琪。
没有人告诉龙琪为什么她会被带出宫,也没有人告诉她她从今以后不再是公主,然而即使没有人告诉,龙琪还是知道那口棺材意味着什么,她是甘心情愿的跟着那口棺材离开的。
而龙琼锦就站在圣殿的门口,看着罗府的人抬走了丹青的尸首,他悲凉的心情突然就沾染上了一抹怨恨,怨恨丹青为什么连他的尸首都不肯留给自己。
时隔五日,龙琼锦终于恢复了早朝。
“朕欲追封青君为后,待朕百年后,青君与朕同棺而葬。”丹青已经被送出宫的事情没有人知晓,而龙琼锦也不会对外称丹青尸首火化葬海的事情。
下面站着的官员面面相觑,最后当朝的大司徒柳长儒率先出列,“禀皇上,臣觉得此事不妥。先不提青君乃宦官之身,就提祖制,我龙瑞王朝自建国以来,男子最高妃位可达圣妃,皇后之位皆由女子担当,此为其一,其二,我龙瑞王朝并无帝王与皇后或后妃同棺而葬的先例,皇后当居帝王左侧,宠妃可居帝王右侧。”
大司徒柳长儒话音刚落,便又有人出列说道:“臣觉得大司徒所言甚是,还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龙琼锦平静的望着下面站着的众位大臣,开口道:“还有哪些大臣有此想法的,都出列让朕瞧瞧。”
下面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于是以柳长儒为首的众人纷纷出列,而大司空罗泰和大司马褚怀德,却依旧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因此出列的大臣多是大司徒一派的官员。
“朕是知会你们一声,不是要征求你们的意见。”龙琼锦单手敲着龙椅的椅背,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其中的阴冷,“来人啊,将下面站出来的这些大臣都拖下去,每人重打二十大板。”
朝堂上猛地陷入一阵寂静,接着便是众人的求饶声。
柳长儒张大眼睛望向龙琼锦,痛心喊道:“皇上!臣是为了皇上的圣明啊!自古各朝都没有立男后的先例,难道皇上要被后人耻笑吗皇上!还请皇上三思啊!”
龙琼锦的脸色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大司徒重打三十大板。”
很快有侍卫走进朝堂,将刚刚站出来的大臣都带了下去,若是仔细观察那些侍卫,就会发现这些侍卫比以前的侍卫要更雄武更有力量。
龙琼锦看着下面剩下的大臣,声音冷冽:“今日的早朝便到此为止,退朝后大司马到承乾殿候着。”
言罢,龙琼锦起身甩袖而去。
下了朝,龙琼锦并没有直接回承乾殿,而是先去了圣殿,不过只是站在圣殿的寝宫外发了会儿呆。
“东西都搬过来了吗?”在回承乾殿的路上,龙琼锦问魏富。
“回皇上,都已经搬到了承乾殿内了。”魏富恭敬的回道,昨个晚上丹青的尸首被运出宫后,龙琼锦便吩咐了魏富将丹青生前所有的东西搬到承乾殿去。
龙琼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也就不再说话,一路上只冷着脸快步走回了承乾殿。
推门而入,龙琼锦的面色缓和了下来,殿内的摆设同当初丹青还没有从承乾殿搬走的时候一模一样,龙琼锦的脸上带着怀念,坐在桌后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魏富前来通报大司空褚怀德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了,龙琼锦才睁开了眼睛。
“让他进来吧。”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琼锦自顾自的看了一遍自己刚刚随手拿起的奏折,看了两遍,又在奏折上做了批注,龙琼锦才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褚怀德:“朕想杀了影嫔。”
跪在地上的褚怀德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并未说话。
龙琼锦轻笑一声:“别怕,朕只是说想,又没有说一定要杀了她,想当初影嫔跟朕的皇兄有染,朕尚未杀了她,更何况是如今呢。”
“臣有罪,臣有罪。”
“你没罪。”龙琼锦摇摇头,“有罪的是影嫔,不是你。”
顿了下,龙琼锦才说道:“起来吧。”
褚怀德冲皇上又拜了拜,才站起身来。
“青君的死,朕有八分过错,剩下的那两分过错是影嫔的。”
“臣,臣只恳请皇上能够饶我褚家,至于小女紫珠,臣任凭皇上发落。”
“急什么。”龙琼锦又是轻笑一声,“好戏还在后头呢,你们褚家,朕自然是不会动的,难道你忘了朕的宏图大业了吗?朕可是等着你们褚家,给朕立下赫赫战功呢。”
褚怀德惊愕的抬起了头:“皇上的意思是?”
“朕等不了了。”
“皇上,我军的粮草还不充足,将士的训练也未完成,定好的时间是在五年之后,皇上怎么突然……”
“朕还是那句话,朕是告知你这件事,不是征求你的意见。”龙琼锦打断褚怀德的话,“一个月之后,朕会御驾亲征,挥军南下,直取南淄。”
“御驾亲征?”褚怀德更加惊愕,“当初……”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朕意已决,大司马休要再劝,京城中朕会委托忠臣看守。”
“皇上,一个月之后时间是否太过仓促?再说那时还正值寒冬,实在不利于出兵。”
“所以首先占领南淄。”龙琼锦不耐烦的回道,“好了,你退下吧,朕乏了。”
“可是皇上……”
“退下!”
“……是。”
龙琼锦疲惫的揉了揉鼻梁,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丹青离开自己不过区区几日,龙琼锦却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空虚和冰冷。
龙琼锦想起当年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上头有一个皇兄对自己的位置虎视眈眈,而自己却从来不拿他当做对手,对于龙琼锦来说,皇位如同探囊取物般唾手可得,同样的,皇位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不可失去必须得到的,而事实也就如同所说,皇兄的势力不堪一击,自己成功登上了皇位。
当时是什么心情呢,意气风发还是洋洋自得,龙琼锦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并且如鱼得水,这个皇位就像是天生为自己打造的,除了自己,这天下没有人比自己更适合这个位置。
他从未在这个位置上体会到孤独,体会到寒冷,体会到空虚。
然而在失去丹青的那一刻开始,他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老到每天从龙床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忆从前,老到每日看了几刻钟的奏折便开始走神发呆,老到连吃饭走路说话都觉得疲惫不堪。
而且开始寒冷,开始孤独,开始空虚,开始觉得这个世界的存在碍眼,开始觉得控制不住的想要杀人,开始觉得自己暴虐残忍却不想改变。
那年登基为帝,龙琼锦便着手准备一统天下,南方的南淄王朝,西南的十五个小国,北方西北方的北方异域,东边大海之上的千岛王朝,他要在自己在位期间都归于龙瑞,他有着雄心壮志,他是千古一帝,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他有这样的资本。
然而此时此刻,他还是想一统天下,然而不再是为了他的雄心壮志,不是为了他的千古一帝,而是为了宣泄心中所有的空虚冰冷与暴虐无情。
他要天下在他脚下臣服,他要用鲜血平息自己的暴虐,用尸骨填补自己的空虚,他要踏遍山河为了掩饰自己的麻木。
龙琼锦他疯了。既然他得不到,他便要这天下不得安宁,他要这世间的有情人终不能眷属,他要这世间没有幸福安稳,他是帝王,他都得不到,就没有人可以得到!
丹青,你看到了没有?如果你当初知道我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会不会就不会那么一走了之?你回来求我啊!只要你回来求我,我就守着如今的龙瑞王朝,不去打仗了,不去扩张领土了,不去杀人了,只要你回来求我!
龙琼锦双手掩目,压抑的哭声再次响起,夹杂着痛彻心扉的嘶吼。
魏富挥退了守在书房外的太监宫娥,最后复杂的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也悄悄地退了下去。皇上啊皇上,如果青君还在,即使他再恨你,想来看到如今的你都会心软了吧,只可惜……
追封丹青为后的旨意是由龙琼锦亲手写成的,宣读圣旨时魏富还可以看到被泪水渲染开了的墨迹。
之后的一则则旨意砸向了后宫,砸向了前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公主病逝于圣殿,帝怜之,追封为琪公主,葬入皇陵,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解散后宫,此后取消选秀。入宫未侍寝者可另寻婚配,赐黄金百两,侍寝者遣送回府,赐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宫外建大公主府和三公主府,大公主及其母妃顺充依、三公主及其母妃谢荣华移居大公主府与三公主府。生有皇子者,与皇子一同搬入宫外皇子府,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影嫔褚氏温柔贤淑,深得帝心,今加封两级,晋封为玄贵妃,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我龙瑞建朝以来,便与南方南淄王朝摩擦不断,帝深感忧心,于一月后御驾亲征南淄,都城由大司徒、大司空以及太子太傅监管,钦此。”
每一道旨意都有大臣上书反对,却都被龙琼锦一一驳回,到最后不耐烦的龙琼锦砍了几个大臣的脑袋,又杖责了几个大臣,满朝的反对之声才渐渐的消失,其中不乏暴力的影子。
丹青,生前位及青君,死后追封为皇后,是龙瑞王朝第五代龙瑞皇的第二任皇后,亦是史上的第一位男皇后,谥号玄坤男后。曾有人寻求玄坤二字由来,未果。
第五代龙瑞皇为玄坤男后散后宫,取消选秀,此后朝代亦有效仿。
——《龙瑞王朝·龙瑞皇龙琼锦代·丹青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