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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我是女的（2）
产妇越来越崩溃的哭闹终于让男主人下了决心，一咬牙，让出一块地方，道：“姑娘请！”
董宁宁连忙从马车尾挤到马车头，蹲在了产妇身边。
这马车上放着软垫，尽管已经湿了，仍然可以减少一定的冲力。董宁宁知道现在还不到真正生产的时候，首要的是稳住产妇的情绪。
这位三少奶奶看起来还不满二十岁，哭得眼肿鼻子红，更显得稚气。
董宁宁暗叹，产妇年纪小也是古代生育时死亡率高的原因之一。
好在三少奶奶总有十□岁，比起十五六岁就生孩子的女孩来说，已经相对安全了不少。
董宁宁让男主人握住他妻子的手，问：“夫人名……闺名叫什么？”丈夫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也是稳定情绪的一个办法。
男主人一愣，继而回头去看车里的仆人们。
董宁宁想了想就明白了，古代女人的名字也是*，除了至亲不能在别人面前轻易说出来，男主人大概是介意在下人们面前喊妻子的名字。
董宁宁也不纠结这些，拍着产妇的手臂，学着冯妈妈的语气喊：“三少奶奶，三少奶奶？”
产妇睁开眼，迷茫地找是谁在喊她。
董宁宁问冯妈妈：“这是三少奶□一胎？”如果生过，应该不可能吓成这样。
冯妈妈点头。
董宁宁便微笑着和她说：“三少奶奶，别怕，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是自己吓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痛的。不然你感觉一下，现在是不是比刚才好多了？”
产妇抽泣着看了看肚子，果然不再叫唤。
董宁宁这时抓紧说：“这是第一胎，时间总会久一些，你现在使劲地哭，到真的要生的时候就没力气了。辛苦怀胎十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放弃。”
产妇委屈道：“还不足十个月呢……”她容貌娇美，这话中一带撒娇的语气愈发显得可怜可爱，男主人和冯妈妈都笑起来。
董宁宁心里却一紧：“不足月？”怪不得肚子看起来比较小。
冯妈妈很快醒悟过来，敛容道：“这才七个多月……”
“七个月……”也好。
董宁宁的家乡那边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是说七个月的早产儿比八个月的早产儿更容易存活。
在现代科技和医疗条件下，“七活八不活”这句话医生们一般是当迷信和笑话听的，国外甚至有五六个月就因种种因素被迫早产的婴儿，照样可以健康成长。
可是……
哪怕接收过高等教育，董宁宁的内心始终认为，古早传下来的话都是有根据的。可能是古人们经过简单统计得出的结论，可能是古代的某些外部环境造成，总之，他对这些传言的态度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产妇七个月身孕的事，莫名地给了他信心。冯妈妈见他表情缓和，立即笑着对产妇道：“七个月生可不就是七星子？那可是天上的星宿，将来少奶奶何愁当不了诰命夫人。”
这种遥远的事安慰不了产妇此刻的心情，阵痛再次降临时，她又大声叫嚷了起来。
董宁宁叫冯妈妈拿了水筒过来，要喂三少奶奶喝一点，她挥着手大叫：“不要喝！拿走！给我拿走！”
董宁宁虽然也会轻声细语地对病人说话，却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好脾气的医生。三少奶奶不断地任性，任凭董宁宁如何尝试给她讲解顺产的过程她都大吵大闹，数次之后，终于把董宁宁的耐性磨到了边缘。
他把水筒压在三少奶奶嘴上，俯在她耳边冷冷道：“你叫，继续叫，叫得待会儿生孩子没力气，一尸两命。然后，你相公就可以再娶个年轻貌美的，过不了两年，你坟头的草就有半人高了。”
其他人离得远，没有听见，冯妈妈就在近边，听到真真切切，登时就横眉竖目。
古时候女人们生孩子就等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在此时说这些，等于是咒产妇死，她亲近的人怎么能容得下。
可这话虽难听，却未尝不是大实话。
产妇听罢，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就着水筒喝了好几口水。冯妈妈见状，那些骂人的话硬是压了回去。
董宁宁又问：“有吃的么？”
冯妈妈连忙叫一个年轻姑娘把食盒打开。食盒里是各色糕点，密密麻麻摆了两层，看起来还很新鲜。
董宁宁说：“吃些酥软的垫垫肚子，这样才有力气。”
产妇大约是真的联想了一下自己生孩子去世，丈夫另娶新欢的情景，也不用再劝，自己强打精神吃了两块甜糕，吃到最后实在咽不下去，就用水过着吃。
所以说，女人的毅力有时候是很可怕的。
产妇冷静下来后，听董宁宁的叮嘱，尽量放松，保持平稳的呼吸，痛的时候也不嚎叫，改为克制的□，实在挨不住了才嚷几声。男主人也照着董宁宁说的，不停地和妻子讨论，孩子生下来后要取什么乳名，如果是个女孩，要挑漂亮的丫头服侍，这样从小看着就能越看越漂亮，如果是个男孩，那必得从小盯着，早早开蒙，再请上好夫子教导云云。
说啊说啊，三少奶奶自责：“若非我一定要回家生产，留在舅舅家就没那么多事了……”
男主人自然好声好气地宽慰她，说些动听的话。
两个时辰的路途显得如此漫长，董宁宁又怕速度太慢路上耽搁太久，又担心跑得太快颠伤了产妇和胎儿……十分矛盾。但脸上，他还是淡定自若的神情。产妇偶尔看他，他就微微笑笑，点点头。
此刻，在这位准妈妈心中，董宁宁就是保护她和孩子的神仙，只要他充满信心，产妇自然也就安心许多。
董宁宁也清楚这点，在医院里，医生们都要练就一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如果一看报告：啊呀白细胞高了！然后摆出凝重的表情，病人就算是感冒也要吓成绝症。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产妇疼得累了，半梦半醒地闭着眼休息，其他人均静气凝神，半点不敢惊扰了她。忽然车夫道：“三少爷！我们这就要进城了！”
董宁宁还以为会一鼓作气进城找稳婆，谁知马车却渐渐停了下来。
车夫和人打招呼：“两位官爷，我家少奶奶要生了，求两位通融通融。”
进出城门，骑马的要下马，驾车的要下车，均得等到衙役们检查之后才能放行。
马车的车帘被撩开，一个大胡子男人探头看了看。
离车帘最近的一个汉子早就接过了男主人递过来的荷包，见衙役张望，便握着荷包塞进他怀里，道：“官爷辛苦！”
那衙役便道：“是丰庆号的三少爷？我知道，进去罢。”
车夫便千恩万谢地跳上马车。
到了城里，不消半刻钟就找到了地方。方才塞荷包的男人跳下马车便喊：“老申！老申！快叫几个有力气的女人来帮忙！”随后，自是一阵兵荒马乱不提。
所谓丰庆号是个米铺，里里外外二十几个伙计，是个颇有规模的店铺。董宁宁从下人们的言语中听出，这个铺子还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分铺，对这家人的印象便由“土地主”改为“资本家”。
本以为自己的任务就此为止，董宁宁正打算拉了陈琰偷偷溜走，还没迈出门槛，却又横生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