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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之前,天上开始飘起了小雨,空旷的山头后面是大片的田野,一身藏青色长袍的男子蹲在田地里,依旧专心致志地在拨弄着地上已经生长旺盛繁密的果叶。
雨丝滑过他的额头,沿着略显苍白的脸颊落下,溅到肩头,没进衣领,而他却似乎半分不在意,眼里闪烁着欣喜的神采,全部的心思都在手中那饱满漂亮的伞状花籉上,一直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伴着巨物从山头滚落的声音响起。
欧子熹诧异地抬头看去,前面山头上一辆黑色的轿车竟就这么打着滚地一直摔倒了山底下来。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欧子熹愣了一愣,才猛然想起重要事情,要救人!那从天车而降的车子里一定有人!
于是当下也顾不得去考虑其他,他起身就朝着车子坠落的地方跑了过去。
四脚朝天的车子里果然有人,驾驶座上是个紧闭着眼满头鲜血的男人,欧子熹想掰开那已经严重变形了的车门,费了半天力却完全没动静,最后只能用力拍起了门,焦急喊里头的人:“喂!你怎么样!听得到我说话吗?!你醒醒啊!”
没有应答,那男人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迷了过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情急之下,欧子熹搬起块大石头,就朝着窗玻璃砸了上去,几下之后,车窗终于是给凿开了,他自己也被玻璃碎片溅了一身,当然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从凿开的车窗探手进去终于是把车门给弄了开,再整个身体爬进去,拍了拍男人的脸,又用手试了下他的鼻息,还是活的。
于是欧子熹赶紧去解勒在他身上的安全带,车子已经被摔得完全变形,车厢里的空间很狭小,欧子熹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咬着牙才比他要壮士不少的男人终于是给拖了出来。
艰难地把人扛上身,身上突然加大的重量让欧子熹脚步不稳差一点就跌倒,于是赶紧稳住身体,深吸了口气,半背半拖着男人渐渐远离这危险地带。
等到欧子熹背着男人走出了一段距离,又是一声冲天巨响,欧子熹一个没站住这一次终于是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掀到了地上去,再回头去看,刚才那车子已经爆炸了,瞬间烧成了火球。
欧子熹目瞪口呆地看着,好半晌才想起自己救出来的男人,转头去看他,那人正狼狈地躺在他身边,依旧没有半点知觉,全身上下都是擦伤,额头还撞破了个窟窿,一脸都是血。
两个小时之后。
欧子熹坐在竹椅上,手里捏着把小扇子慢慢扇着火,面前的炉子里火苗吱溜吱溜往上蹿,炉子上头的沙锅里正在熬着药,药香味扑鼻,当然,一般人定然不会觉得这味道好闻,但于欧子熹来说,他却十分迷恋这样的味道。
他身后屋子里,那被他救回来的男人这会儿正安静地躺在床上,依旧紧闭着双眼,不过眉头倒是舒展开了,欧子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背回来之后就已经给他检查过身上的伤势,好在他运气不错,从那么高的山头滚下来竟然也就是右脚脚踝扭了,倒没有其他的什么内伤,除此之外也就是额头上的那个血骷髅,也不过是皮肉伤,只是血流得多看着吓人而已。
把人弄回来之后,欧子熹又任劳任怨地给他上药包扎,止血的药是他自己用三七、小蓟、地榆、蒲黄和白芨等药材按一定比例研磨而成,脚上的扭伤也已经给他接了骨上了跌打药,不出意外,人是出不了大问题的,欧子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足够有信心的。
所以这会儿人没醒,估计还得睡上一段时间,欧子熹便来了屋子外头给他熬内服的补血药。
从山崖上翻车滚下没有摔出大毛病,在汽车爆炸前又被人救出,还能及时得到治疗,不得不说,被欧子熹救下的男人是很走运的。
而救起他的欧子熹却并非普通人。
来自千余年前盛唐时的朝廷御医,弱冠之年就已名扬京城,无奈因为在朝堂权利斗争中,他的父亲站错了边得罪了当权者,欧子熹虽然自己并没有亲身参与那些是是非非,却依旧被牵连,年纪轻轻就被送上了断头台。
再醒来时就竟就重生在了一千多年之后的现在,同样是医药世家,不过因为中药如今日益没落市场低迷,他这具身体的父亲又不喜迎合官商颇有些清风傲骨,他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只能勉强糊口,母亲跟人跑了,五年前父亲带着他搬来这只有几户人家几十村民的小村庄潜行专研药草,再两年前,父亲也去世了,便就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欧子熹平日里多半时间不是在药田里伺弄药草就是在药房里专研配置药方,而生活来源,除了小村子里那几户人家头疼脑热都是找他看病再象征性地给一些东西,还有城里的药厂,每年秋天都会来收一次药。
烟雾袅袅升起,欧子熹从怔愣中回过神,看着差不多了,端起了锅子进了屋子里头去。
东西放到桌子上,原本闭着眼的男人这时候也突然睁开了眼,转着眼睛慢慢打量起了屋子里的环境,满眼都是戒备,最后目光落就到了欧子熹的身上。
欧子熹一时有些尴尬,他其实不擅与人打交道,和他父亲的清高不同,他是真的不喜欢也不会说那些圆滑的漂亮话,村子里的村民都是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才渐渐熟悉起来,而且他们都是朴实本分人也好说话,至于那每个月来收药的药商,则是村长帮他与之签的合约代为处理事情,他本人实在是不喜欢应付这些。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他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但他看过来时那种带着探究和怀疑的眼神却让欧子熹觉察到,他应该是自己最不喜欢的那类人。
城府深,心思莫测,说话喜欢打官腔。
上辈子他父亲就是疲于应付一群这样的人最后陷入万劫不复,他也因此年纪轻轻送了命再重生在了这里。
欧子熹一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管他死活了,现在可不就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回来,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医者仁心,见死不救不符合他的处事原则。
把药倒进瓷碗里,端到男人面前去,欧子熹与他道:“你开车子从山崖上掉了下来,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你的车子爆炸烧毁了,你头上和脚上都受了伤,这些你还记得吗?”
对方戒备地紧盯着他,似乎是在评估他这话里的可信度,欧子熹端着瓷碗,往他面前送了送,叹了口气道:“先把药喝了吧,我刚熬好的。”
男人的视线跟着下移,落在那碗黑乎乎的药上,果然就很嫌弃地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又看了欧子熹一眼,到底是接了过去,一口全部送进嘴里吞下了肚,只是那眉头,似乎蹙得更紧了一些。
看他把药都给喝了,欧子熹也跟着松了口气,便就试探着问起他:“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突然掉下了山来?”
他不是八卦好奇,只是自己捡到这么个大活人,他身上除了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之外什么都没有,或许是在车子里一块烧了也说不定,他想联系他的家人也联系不上,总不能就这么让他一直留自己这里吧。
但下一刻,对方的一句话便让欧子熹彻底无语了:“都不记得了。”
“……”
欧子熹的眉也蹙了起来,静静看着男人,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却看不到更深的内容,欧子熹一时实在是拿不住他说的是真是假:“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都不记得了。”男人重复道。
算了,欧子熹彻底泄了气:“那你在这里待下来吧,等过些天你身体好些了,我们进城去找西医看看。”
欧子熹虽然是唐朝御医出身,来这里这些年耳濡目染对西医倒是并不排斥,如今面前这个男人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其实是有些怀疑的,干脆过几天带他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脑袋再说。
对方却突然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欧子熹。”
“欧……子熹,子熹,子熹……”对方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呢喃念着,便就笑了:“好名字。”
欧子熹听着心里却有些不快,除了他的父亲,这里并没有人会这么叫他,村民见了他都是叫一声“欧大夫”,或者年长的会喊他“小欧”,而自己的名字从他浑厚透着磁性的声音里念出来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他不喜欢这个男人,即使是自己亲手救回来的,却也半点不讨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