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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认识的……”唐初楼重复着她的问话,目光望出去,仿佛陷入了悠远的回忆中。
他同商玉是怎样认识的呢?唐初楼回想着,一晃十多年过去,那些过往已不十分清晰,但与商玉初见面时的情景他却仍是记得。那是他高中榜眼的那一年,因是文采出众,甚得主考商相青眼相看。他感念商相知遇之恩,初初入朝,也需有所依傍在京中站稳脚跟,自是心甘情愿拜入他门下,成为他众多门生中的一员。
与商玉相识,便是在那时候。
初去商府拜谒,便遇上秦放歌。哦不,那时他还是商放,只有十五六岁,正是让人头疼的年纪。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对他百般刁难,还是徐云风出面替他解的围。商玉便随在徐云风之后,清雅如画。他还记得那一日她穿着藕荷色的衣裙,外面罩了件银狐皮的披风,静静站在那里,一双妙目满含关切盈盈朝他看过来,皎若天上明月。
他从此便将那双眼放在了心上,商玉待他也与别不同。
商玉有倾城之貌,温婉聪颖,才华出众,与他可算是投契。可惜终究无缘,她到底还是嫁了师兄徐云风。
商天佑虽是爱才,门第观念却根深蒂固,到底不愿女儿嫁与他这寒门出生的子弟。徐云风家世显赫,人才也出众,并不输他多少,两相对比,他自要选那最好的做女婿。而他也非痴情种子,为了前程,最终还是认命,听从恩师的安排,与商玉断绝了往来。
如今想来竟彷如隔世。
商相事发前,其实她与徐云风都来找过他,他们都以为一切是由他在幕后操纵,他们都把他想得太高,却不知商家之所以遭逢那么大的劫难,其实完全是出于先皇的意思。
戚怀义、高安士,还有他,都不过是促成此事的一颗棋而已。
就如同当今的皇帝一般,位高者总是会忌惮功高盖主的臣子。十多年前的商相把持朝政,专横擅权只在他之上,着实招人嫉恨。先皇羸弱,虽是事事由他所为,终究心里不满,为替下一任君王扫清障碍,自无论如何也会想法子除掉商相。他倚重皇亲戚家,右相高安士,后来又选中了他。所以商相才会死。而他如今也成了皇帝的眼中钉,是必除而后快。
唐初楼本只想捡些无关紧要的轻描淡写与阿瑶说说,却未料不知不觉便说了这许多,许是连日来的奔波与挫折在心头积压已久需要纾解,许是此情此景适合回忆过往,又许是她静静聆听的姿态激发了他诉说的欲/望,等他回过神意识到时自己说多了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说了。
但话既已出口,却也没什么可值得后悔,何况这些事就算他不说,自也会有别人告知她。
至于站在何种立场,那便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他无奈叹口气,道:“怎么就絮絮叨叨说了这许多,你该是听烦了吧?”
阿瑶摇摇头,将脸贴在他胸膛上,道:“商相原是这般死的,他们都冤枉相爷您了。”
唐初楼道:“却也不冤,当时我什么都知道,却没说与他知道。若能及早提醒他……也不至于……”但那个时候商相正对他恨之入骨,又如何听得进去他的话,就算听进去,却也是晚了。先皇那时立定决心要除商天佑,势在必行,根本就没有任何和缓的余地。或者,更早一点,劝动他放弃继续耕苗新法,然后告老还乡。
可那时候的商相正处在权利的巅峰,又岂会轻言放弃?
就如同不久之前的他。
阿瑶默默听他说完,眼见他神情落寞,不由恻然,想劝他一劝,又不知该说什么。朝堂上事并不是她一介女子能懂的,只听着便觉累,何况他还置身其中。她心里隐隐生疼,不由伸手去抚了抚他紧蹙的眉头,想就此将他满怀的愁绪赶走:“相爷,您那时也没有法子……”
唐初楼微勾下头按住阿瑶搁在他眉心上的手,叹道:“我那时一直想,有朝一日若我能到商相的位置,绝不会重蹈他的覆辙。只是,人到了权利的巅峰,总难免会忘乎所以,我以为我会例外,却还是……终还是抗拒不得,做了个与商相一般,擅权自重、骄横跋扈的权臣。”
“相爷……”阿瑶欲待说什么安慰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过了许久,唐初楼才抬起头来,眼望住阿瑶笑一笑,道:“又叫你看笑话了。”
阿瑶猛可里摇头:“没有。”
唐初楼捋了捋她鬓边的头发,将身上斗篷取下,重又披在阿瑶身上,牵住她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阿瑶看着他默默点头,两人手牵着手朝山下营地行去。
途径松林边那两座坟茔,唐初楼不由驻足又朝那里望了一望,忽道:“这世上最可悲便是自以为运筹帷幄,将天下事尽握手中,可到头来,想要护住的人却一个都护不住。”
他这话里有浓浓的苦意,阿瑶静望著他,越听越觉不对,只不好打断他。
“大师兄是真有君子之风,我一直敬重他,原以为他同阿玉在一起会偕老终生。可惜……我到底还是没能护住他二人性命。”唐初楼深深叹了口气,转目看向阿瑶,将她拉至身前面面相对,“阿瑶……我怕有一日我也会护不住你,就如十多年前护不住他们一样。”
“相爷……”阿瑶渐渐醒过味来,“你是要送我走么?”
唐初楼不止一次说过要送她走,她总以为那是在试探她,可如今她不这么想了,因为她知晓,他是真心想送她走。
“你这么聪明。”他轻拍了下她的脸,“我还没说便猜到了。我原是想让你同阿连一起走,可阿连他……也是我平日行事太过独断,以至他竟误会了我,说起来也算是我害了他。你再同他一起走只怕便不合适,只怕会连累了你。而他也不会走,思来想去,还是你自己走罢!”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阿瑶看着却想哭,胸口如塞了团棉絮,一哽一哽地疼。
“相爷让我去哪儿呢?”她道。
“随便去哪儿都好,只要别同我在一处。金银细软我都叫人替你打点好了,你找个离京师远一点的偏僻处,隐姓埋名再别回来。若遇上……”唐初楼说到这里,竟有难以压制的伤感在心间涌动,“遇上良人,便嫁了吧!”
说完这话,他再说不下去,放手松开她,撇过脸再无法看她一眼,径自朝山下便走。
阿瑶眼望住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目光一瞬竟有些呆滞。他这是故意的么?既要放她走,为什么不打她一顿骂她一顿好叫她对他死心?偏偏待她这样好,他这样,叫她如何又走得了?她也不知自己怎会这样,他不叫她走时,她心心念念只想离开,而今他允她走,她却又不愿走了。
她一个人又在山上坐了许久。
直到看到山下营地在拔营,才急急忙忙往下跑。及至跑下去,大帐已被拆掉,四下都是忙碌的兵士,只不见唐初楼的身影。泛香拎了个包袱走过来,道:“这是相爷让我交给你的,还有那边的牛车。另外留了四个黑甲精卫给你做护卫,趁着现在还能跑掉赶快跑吧!”
阿瑶不解其意,望一望停在不远处的牛车,道:“出什么事了?”
泛香道:“外面到处都在传相爷要反,镇北王叶衡已率大军南下勤王,不日便过洛邑,你说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样?”阿瑶的心猛地缩紧,道:“那相爷打算怎么办?”
泛香见她一直不伸手接包袱,颇是不耐,索性将包袱直接塞到她怀中,道:“还能怎么办?继续回京……”
阿瑶只得将包袱接住,入手分量不轻,内中黄白之物应是不少。她心里越发难受得紧,脚下像灌了铅般沉重,只是迈不动,问泛香道:“相爷人呢?”
泛香也是心烦不已,道:“已带了部分人马先走了。”
阿瑶顿时便有些懵,低头看看手里包袱,又抬头四顾,在营地里连着找了两三圈方确信是唐初楼走了。至此时,她方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倒平静了下来。这时,泛香也已带着剩下的那部分士兵出营,朝山外走去。营地里便只剩下她同牛车旁等着的那四位黑甲精卫,内中有一人走过来道:“姑娘,我们也走吧!”
“去哪里?”她到牛车边将手中包袱丢上去,“相爷有说送我去哪里么?”
那人道:“相爷的意思是让姑娘往西走,离京师越远越好。”
阿瑶冷笑道:“他倒是想把我打发的越远越好,我偏不听他的。”
那人恭恭敬敬地道:“相爷叫我们四个都听姑娘差遣,自是姑娘说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修改过,这一章会有上一章节的部分内容,同学们可以回上一章再看看,这样会连贯一些。
有同学说性格变化太大,可能是我处理的不好吧,也可能是心境不同了。中间隔时间太久真是伤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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