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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在易久怀里睡得几乎要流出口水来,温热的鼻息正好喷在易久的腰眼上。脸色阴沉的青年眉心中便起了细纹,他企图把阿青从自己身上剥下去,奈何阿青睡熟了便愈发像是一只四脚的大型章鱼,将易久卡得紧紧的。
“好啦,快起来了,待会姥姥来了。”
易久无奈地戳了戳他的脸,阿青迷迷瞪瞪地转了一个头,含糊道:“姥姥不在家。”
侧耳倾听,果然家里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任何声息。
等到易久起床之后,才发现阿青确实说的没错。
姥姥给隔壁家留了话,她还在娭毑那里忙着处理姥爷迁坟的事情,一时间顾不上易久和阿青的饭,便拜托了对方来做东西给他们吃。
然而,等到易久好不容易摆脱了八爪鱼一样的睡神阿青(方法是精疲力竭地将被子卷成一卷塞在阿青胳膊之中代替自己),偷偷摸摸起床的时候,日头早就已经开始偏西沉了——乡下人家吃饭向来准时准点,到了这个时候,就连洗好的碗筷都已经放在碗架上沥干了。
易久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老李家厨房,看着他家媳妇尴尬万分地准备重新烧灶给他煮饭,然后赶紧拒绝了。
“我以为你家没人呐,裹扎时候了还冒动静,真滴不好意思……”
李家媳妇因为阿青,这没给对方留饭的事情就愈发让她显得慌乱了许多,额头上甚至都渗出了汗。易久看着她,心中一软,连连摆手。
“冒事,冒事,你莫烧灶啦,给我点东西我自己回去随便弄一下就好。”
因为重新烧灶确实麻烦,李家媳妇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听了易久的话,拿了一个巨大的汤碗,将五花肉鸡蛋豆腐干等食物,杂七杂八地弄了好大一堆给了他。
易久脸上的僵笑,等到回到自己家厨房,便立刻垮了下来。
本来他的意思不过是让对方给自己一些包子馒头啥的,先将就着对付一下就好。没想到对方因为心虚,竟然给了这么多菜——这下子就算是他不愿意,也要重新烧火把灶台烧起来。
这般一想,易久便真心有点不想动手了。
没想到他在厨房里对着大碗的食物发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门开的吱呀声。阿青脸色惨白,耷拉着眼皮,拖着软绵绵的身子,架在门框上可怜巴巴地喊了他一声。
“阿九。”
说完,他便像是见到主人的土奶狗一样踉踉跄跄走过来,啪地一下倒在桌子上,一边打哈欠,一边愣愣地看着那泛着白色油花的五花肉。
“我饿了。”
看了半响,他便面无表情地说,说完便伸了手去抓。
因为之前也有反应不及时,被阿青偷吃了生牛肉的事情,易久对于这场面已经十分有经验了。阿青刚抬手,就被易久手疾眼快地一巴掌把拍开了。
不过,易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又惨叫了一声——阿青或许是真没睡醒,易久阻止他去抓冷肉吃,他便顺手捞着易久伸过去的手肘,对着那白白嫩嫩的皮肉一张嘴啃了下去。幸好某人这个时候,还没彻底睡掉了神志,发现咬到的东西貌似不太对劲,便没有用力咬,只是轻轻地用上下齿含着易久的手肘,舌尖微微绷紧,贴着手肘上细微的肌肉起伏,细心地舔了一道。
易久气急败坏地抽出手,便看到一道光溜溜的口水痕,和一排半月形的淡粉色齿痕。
……果真是极好的牙口。
虽然早就知道到了冬天,阿青因为睡糊涂的缘故,脑袋总是有些不清醒,这一刻易久还是气得胸口发闷,看着那口水痕都不知道是嫌恶好,还是该赞叹自己把阿青养得不错连一颗歪牙齿没有。
阿青被易久叫声吓了一跳,迷迷茫茫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终于看上去没那么恍惚了。
“阿九?”他扭过头,看着易久手肘上的痕迹,眨了眨眼睛。
易久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心中微软,觉得这人现在貌似终于清醒了一点,便把手又往他那里凑了凑,*地教训起来:“看看你做的好事!”
他无不气恼地说。
阿青眯了眯眼睛,凑近去看。然后易久便感到自己手上又被人湿湿热热地舔了一口。
“阿九,你的手吃起来甜。”
嗯,接着,易久便听到了某人恬不知耻的品尝感想。
只差那么一点点,易久就打算拎着阿青的领子将他直接丢到院子里去了,可是看到那人饿得头晕眼花的样子,又忽然不忍心。
“没事别说这种话……别咬人。”
易久板着脸,在阿青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逐渐染上金黄之色的阳光中阿青的瞳孔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如同野兽一般浮现出了紧缩的尖细形状,但是当易久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只看到了那人奶狗一样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神——他刚睡醒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纯良。
已经成长了的青年,或者说男人,在仰头专注凝望别人的时候,会特别地显示出那张脸鲜明的轮廓,那种刀锋一样艳丽的美貌。
啊,据说白蛇传里头由蛇变成人的白娘娘也格外的美貌,这样说来,好像染上了蛇类妖气的人形生物总是要显得格外美艳一些的感觉。
易久毫无预兆地便想起了自己模糊记忆里,那条被自己养大的草绳般的小花蛇。心尖尖上那团软肉便颤抖了一下。
“我……”阿青打了一个哈欠,可是说话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显得格外的认真,“有的时候,想把阿九吃到肚子里。”
“喂……”易久被这种无下限的发言噎得差点背过气去,“都跟你说了,别乱说话!”
虽然知道这家伙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把人吃到肚子里去,这种好像是威胁的话如果被阿青这样的家伙若无其事地讲出来,却总有一种奇怪的糜丽感觉。
易久强行将自己脸上浮现的热意压下去,骂了阿青一句:“如果饿了就说饿了,不要随随便便对别人说‘吃掉你’这样的话。”
他有些悲哀地觉得自己就像是交道幼儿园小孩的家长。阿青斜眼瞥着易久,声音平平地继续说:“阿九是甜的……想把你含在口里吸。”
真是够了……
总觉得这样下去跟阿青的对话会偏向更加奇怪的方向。易久额头青筋直跳,咬着牙转过身去没理他那些几乎可以够得上是性骚扰的话。
阿青便在桌子上趴下来,下巴架在胳膊肘上,看着面前的碗。
易久不准他吃冷肉,他便也乖乖地没去碰,只是目光灼热地几乎要将海碗看出一个洞来。
易久最后还是用勺子在那一海碗杂七杂八的东西里头翻了翻,翻出了两个剥了壳的白水煮鸡蛋。从开水瓶里头倒了一点热水放在碗里,将白煮蛋放进去烫,又另外拿了一个小碟子,切了细细的香葱头,淋上一些淡酱油,放在白水煮鸡蛋的旁边给阿青沾着吃。
至于海碗里头的东西……
或许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健忘惹了麻烦,李家的媳妇——严格上来说是阿青的后妈,估计是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掰了过来。因为品种多,所以没样事物都少少的。
五花肉是易久家乡特有的做法,是讲猪五花切成极厚极重,有四个男人拳头那么大的肉块,再放到茶油里头去炸到皮肉缩紧,外面泛起红褐色的皱皮,接着还要将炸过的肉块放在盐里头腌一小段时间吃。这种做法做出来的肉能储藏蛮多时间,又不像是腊肉那样柴,有着鲜肉柔软的口感和略微坚韧的嚼头。当然,这海碗里头堆放的肉已经被切成了麻将大小的块,露出了橙褐色的肉皮和雪白的脂肪,底下是浅棕色的紧实瘦肉。因为潮湿的缘故,易久老家这边乡下过年,总喜欢吃些炸物——豆腐干和腐竹,都是事先过了油的,如今黄灿灿地杂七杂八裹着白色的鸡蛋和淡黄色的冬笋块儿堆积在碗里头。
易久忽然想起来之前阿青迷迷糊糊说说想吃坛子肉,眼前这东西若是不做杂烩烧锅,便是做坛子肉材料了——他斜眼看了一眼阿青,他这时候吞了两个鸡蛋,腮帮子鼓鼓的,目光始终还是停在海碗的五花肉上。
真是的,已经执著到了连觉也不睡的地步也要吃肉了吗?这样想的同时易久无可奈何地苦笑了起来。
他小心地将头探出门外,看着光秃秃的小径并没有姥姥的声影,便转身从橱柜的底下掏出一个腹大而口小的瓷坛。洗干净以后,割下房梁上挂着风干的一坨鲜肥猪肉,在坛子里头擦了一道,然后便放在草木灰微红的细火上边烘着。另一边,他调了一些冰糖汁加酱油,最重要的是还从姥姥自己做的腐乳坛子里头挖了一大勺腐乳出来,用勺子碾碎了与那些汁水和在一起,淋在那些杂烩材料上用手拌匀,挤压入味。
明明还没开始正式烹饪,腐乳和冰糖汁那特有的香味已经在厨房温暖的空气中漂浮开来。本来还算是安静的阿青被撩得有些躁动。他站起身来,尾巴一样跟在易久身后转来转起,只是他却没有尾巴的可爱,长手长脚的,在易久看来十分碍事。
果然,没站几分钟他就又开始打哈欠了,懒得站稳,就趴在易久背后,双手换着他的腰,头埋在易久颈部嗅来嗅去,湿漉漉的温热鼻息打在易久光裸的脖弯处,差点没让易久脚一软跪下去。
“李阿青!你够了没有!”
易久终于忍耐不住某人那异样的缠人,气势汹汹地一个转身,用力捏着阿青脖子后面一处皮肉。这个地方是阿青的死穴,易久一碰他就没了力气,只能像是软体虫一样软绵绵地任由对方摆布。
果然,易久一动手,他就松了了自己的手脚,垂头丧气地被人推搡着出了厨房门,然后一脚揣床上了。
收拾完不听话的宠……不,青梅竹马之后,易久拍着手回到了厨房准备继续做坛子肉。然而,刚刚走进厨房,他变顿住了脚步,视线直直地落在了那不速之客的身上——
之间那灶台之上,一坨哆哆嗦嗦的黑毛团正哈着气,垂涎欲滴地朝着易久调好味道的肉块伸出爪子去。
眼看着一块肉要入口,易久一个箭步冲上去撩起火钳往那东西的方向抽去,惊起了一声凄凉的惨叫来。
“喵嗷——”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开V了orz结果碰上年底工作忽然出状况,写得超级赶呢……
今天晚上会把剩余的两章更新赶出来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