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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行来,我已经隐隐感觉出林中的诡异,刚刚打坐时我就心生疑虑,何以今日恢复得比往日更快?且丹田之内还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动,这到底是何原因?
答案盘旋于脑海,好似随时呼之欲出,偏偏我伸手欲抓住它时,它又溜到了别处。
心中存着疑惑,我百思不得其解,脚下便也跟着乱了方寸,一时不察,竟已踏入阵中而不自知,看着自己落脚的位置,我心顿时凉了半截,这明明就是个死位啊!
呜呼哀哉!我命休矣了!
叹只叹,我不能再见子墨最后一面,此乃我今生之最大遗憾,但愿我亦有来生,且能与他再续前缘。
闭眼等了良久,仍是毫无动静,我心中有些纳闷,难道这阵法遗留太久,已失了效果?
转念一想,刚才失足跌入阵法时,那扑面而来的杀气何其凶悍逼人,怎么可能失效?
难道——
凝眉略一细想,我便瞬间豁然开朗。
原来这林中的所有阵法皆与外界相反,敢入此林之人,必定是有些本事的人,而越是这样的人,越会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也就是说,越是深谙五行八卦阵法的人,也就死得越快。
想来若不是我刚才误打误撞,洞悉了此间的诡秘,此时我定也是要向着生位踏去的,若是真那样,我与子墨也只能来生再见了。
难怪刚才我伤势恢复得如此之快,原来是因着这里的阴阳颠倒之故。
虽然知晓了这一规律,我仍不敢掉以轻心,这雾林属实诡异难测,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危机等着我,我并不畏惧死亡,但若是再也看不到子墨。我就死也不能瞑目了。
身处雾林,入目皆是朦朦胧胧的灰白色,无日无月,分不清昼夜,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身上的衫裙,湿了干,干了湿,已经几十个来回。
走得越深,雾居然越淡。我心中隐隐透着欣喜,或许这次,我真能活着走出这里也未可知。
在体力耗尽之前。我终于走出了雾林,对着眼前鸟语花香桃红柳绿的美景,我竟反而有些裹足不前了。
妖族有个人人皆知的法则,即越美丽的东西越有危险。
刚刚从地狱一般的雾林之中逃生出来,面对此等宁静祥和的景象。我甚至觉得,它还不如雾林给我的恐惧来得踏实,起码我不必忐忑的等待着随时会蹦出来的未知险境。
想虽如此想,我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迈出脚步。
在这里呆着确实危险小一些,但我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若要离开。我则必须勇敢的向前走。
穿过重重枝蔓横斜的垂杨柳,我大步踏着脚下的野花,一路向架在小河上的石桥行去。
绕过桥墩。我刚要举步上前,却又生生的收回了脚,不为别的,只因为我看见了一个不该看见的人。
“小九,来。到为师这里来!”
石桥中央,师父负臂举首。茕茕孑立,许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他暮然回首,视线隔空交汇时,我愕然拧眉,他莞尔一笑。
我不懂他怎么还可以没事人似的对着我笑,仿佛刚才的生死厮杀,不过是我一人的幻觉,而他本就该在此等候我的到来。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石桥下,静静的凝望着他的脸,他依旧温润如玉的舒眉浅笑,然后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冲着我的方向遥遥伸来。
只犹豫了一瞬,我便脚步轻盈的向着师父走去,抬起素白手指,安心置于师父的掌中。
师父收紧手掌,一如从前般牵着我的手,缓缓越过石桥。
“小九,你不怕为师了吗?”
我瞟了一眼身前师父颀长的背影,懒懒道:
“师父如此不遗余力的教导小九,又处心积虑的将小九引至此处,就算现在有人想害小九,只怕师父也舍不得吧?”
师父身形一顿,转身意味深长的死盯着我不放,半响,他才一脸黯然的幽幽道:
“小九果然冰雪聪明,只可惜太聪明的人,往往会失去很多乐趣,乃至于你甚至宁愿痴傻一点,起码可以不知忧愁滋味。”
跟着师父修行了五百年,这是我唯一一次见他说话时没有露出笑容,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天天面对着他那张勾魂摄魄的俊脸,却可以丝毫不为所动。
因为他的笑容再美,也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已。
“师父,你错了,真正聪明的人,才是最快乐的人,因为它懂得割舍,懂得退让,懂得求而不得之时,不再执着。”
师父若有所思的抬手抚摸着我的头顶,深邃的黑眸中划过一抹我看不懂的异色。
“如果割舍意味着失去?如果退让意味着死亡?如果求而不得,便只能生不如死?那么你还能做到如此洒脱吗?”
我愕然,霎时瞪大眼睛,许久说不出话来。
我想若是把这些个如果都加诸在子墨的身上,我也做不到如此洒脱的放下。
当我在口口声声的告诫别人时,却不曾想,若是我真的能放下,又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我顿时满面涩然,羞愧难当。
“师父,徒儿知错了!”
人间讲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其实妖族亦然,不管师父出于什么目地收我为徒,他终究是我的师傅。
“世间诸事皆无绝对,真真假假,对对错错,站在不同的位置,便可以看见不同的是非,没有真的置身其中,便不能妄下结论。”
师父似乎话中有话的意有所指,我听在耳中,一时也难以揣摩他的心思,只能躬身答道: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定然谨记在心。”
师父又用那种复杂难懂的目光望着我,似是欲言又止,我不敢再多嘴,只得乖乖的等着师父开口。
谁知师父竟是绵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便拉着我的手,沿着青青的河堤,踏过卵石铺成的小径,缓步当车。
我虽心中存着疑惑,却一直隐而不发,总觉得到了时候,师父自然会说与我听,谁知这一路师父竟再未开过口,转眼行至一处古旧塔楼前,我便再也忍不住了。
这斑驳残败的塔楼也不知是何年所建,但只见塔身黑雾缠绕,处处都透着森森的寒意,即使不是魑魅魍魉聚集之地,单观它这风雨飘摇的模样,我也怕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塌成一堆渣了,我是九尾狐,又不是白蛇,才不要被压在塔底呢。
“师父,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师父见我停驻不前,回过头来望向我时,似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终于忍不住了吗?我刚还在想看你能忍到几时,不过你似乎比我想得还要懂得隐忍。”
“徒儿谢谢师父的谬赞!”
没人愿意成为别人戏谑的对象,我也亦然,虽然我忍着没有发作,不过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说到底,我仍拿他当我的师父,师父向来对我偏爱有加,即使我偶尔使了小性子,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只是现今看来,那些所谓的悉心教导荣宠慈爱,不过是别有用心罢了。
“你啊!”师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拉着仍不甚情愿的我,席地坐在脚下的台阶上。
“此事盘根错节,牵连甚广,为师一时还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呢?罢了,就从你回到青丘后说起吧。”
“那一日你昏迷之后,你娘就来寻我给你看病,你的情况确实令我有些震惊,不过真正让我震惊的事情不是你的伤势,而是你的体内竟存了两颗内丹,我虽看出你那时已经有了身孕,但从未见过胎儿还未出世便已结成内丹的奇事,是以当日我并未说出你有孕在身的事。”
凡妖族皆知,内丹修出不易,有天分的可能修个三五百年,无天分的则只能遥遥无期,还未出世便已结成内丹,此事确实有些骇人听闻。
“回去之后,我连夜占卜,但得到的结果却让我大惊失色,在我还跟师尊学艺时,师尊曾对我说过,混沌初开之始,天地便孕生出一只邪胎,此姝乃邪魔之体,兼具毁天灭地之能,我妖界先祖曾耗尽修为,算出了此姝的命格,她有三世轮回,最后一世便会降生于妖界。”
“是以我们历代守护于此,希望能在此姝出生之前将其斩杀,以绝后患。我万万想不到,师尊苦等了几万年都没等到的邪胎,竟然就被我等到了。”
师父的话令我遍体生寒,我不敢相信,我竟已经怀了子墨的孩子,且还是个留不得的邪胎,一时间我百感交集,完全乱了方寸。
师父将我的惶然无措尽收眼底,却未置一词,只是继续道:
“我乃这一代的大长老,自然身负斩杀邪胎之责,我借为你疗伤之便,喂你饮下了地骨赤的果浆,明明一次就可以胎死腹中的巨毒,你竟连饮七日亦毫无反应,我将神识探入你体内才愕然发现,原来这邪胎许是感知到了危险,竟然在自己体外设下重重结界,药物根本无法入内,自然伤她不得,我万没想到,她还未生成形便有此等通天本事,若是真的生了下来,后果不堪设想!”